寫在阿嬤告別式之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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臉書的「動態回顧」乘著光陰之流,毫不猶豫地準時奉上各種酸甜苦辣。
在阿嬤告別式的前一晚,長輩請來三位道士到靈堂唱誦經文,讓阿嬤帶著無病無痛的身軀前往極樂世界。

台語的經文實在艱澀難懂,只聽得懂名字和不斷重複的單詞,特別是「亡魂」這個詞,戴著紗帽的道士,總是唱得音韻特別冗長。
公祭結束後,送葬樂隊熱熱鬧鬧敲起大鼓在奠前奏樂,眼神穿越不相識的年老鄰居,我看著為阿嬤封棺的舅公,找不到相似的輪廓盡是陌生。

接近十一點吉時到。至親家屬按著長幼排序上了遊覽車,葬儀社工作人員俐落地拆除靈堂,像是工地現場般無情吵雜。
不熟識的鄰居也俐落地帶走合胃口的啤酒罐頭,僅能聊表心意,答謝他們在守靈期間,親切幫忙摺蓮花或是元寶的溫情。
豔陽高照,披麻帶孝的一群人在公墓等待著怪手整地,不遠處也有另一戶人家準備安葬。
惦記著入土時刻需要迴避的叮嚀,卻遲遲沒有進展。

樂隊成員在旁邊一座氣派有前庭的墳前坐著休息滑手機,毫無忌諱。我看著媽媽坐在棄置的水泥管上,拉著麻布衣的帽沿遮陽,邊看著誦經的影片。
阿嬤的新鄰居安葬完畢,讓我們預習即將發生的流程,而墓園也只剩下我們這家人與轟轟作響的怪手勤勞鏟著土。

遠遠看著叔叔弟弟們確認棺木位置、怪手填土,接著葬儀社在墳上鋪上草皮,阿嬤新家完成了,想起小時候用樂高蓋好一個房子的心情。
得到一把豆子與釘子,要把豆子均勻灑在阿嬤的新家上,所有人恭恭敬敬一個接著一個繞墳完成。
焚香後,有三位道士唱誦著神奇的咒語,終於在過午完成儀式,活著的人得以返家。
氣派的粉紅簾幕靈堂已消失得無影無蹤,擺了三桌佳餚宴撫慰身心俱疲的至親,以及深情遠道而來的親人們。

搭上往台北的高鐵,不到兩個小時就回到自己的堡壘。
洗去一身混雜淚水、汗水與香灰的灰濛感,試圖平復這些日子抽離又糾纏的情感與回憶。
打開臉書瞥見動態回顧,原來八年前的這天也是爸爸的出殯日,當時也拍著故鄉的蘆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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