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聞小孟接下來要受訓加上休假，預計一週不在公所，我同意幫她代理工作。
說是代理，通常只會幫忙線上點收存查公文，實際還是等她回來上班再續辦。但看她的案件量極多，又有辦理時效限制，受訓前那幾天為了趕件，相當忙碌。
不如，再善良一次吧。
「你後天就要去上課吧？那明天開始進來的農證案件我幫你處理吧。」我跟她說。
這也是評估自己最近的行程後才決定的，畢竟活動告一段落就比較清閒，單純的轉作勘查相對自由度高，能幫多少算多少。
而且之後如果換我休假，也是要拜託她呢……
賣人情、人情。
「好，那麼如果有設施案件……」
「噢，那個我會幫你收件，等你回來再說。」我立刻撇清。
設施容許，我超級不在行！這時不賣人情沒關係吧？對吧！
「好。」小孟點頭，準備趕工核發這幾天的農證案件，這時又有一疊申請書落到她的桌上。
公所門口，代書神氣的對她揮手致意。好囂張的兇手。
工作運勢也太旺。
「……葉子，我覺得我這些辦不完……」小孟的臉蒙上一層陰影。
欸欸欸，你不是要休假出去玩嗎？這不是期待出遊的表情呀！
如果心繫著未辦完的案件，想必會玩得不盡興。
「好啦，今天收的我一併處理。」
上次活動你幫了我很多，這點小事算什麼。
應該是小事……吧？
隔兩天，我代替小孟踏上農地會勘之旅。
這次是農會約的農保會勘，要辦理退休軍人保險。
久違的向農會主任打招呼，不到一年前還是我在會勘呢，不知道小孟跟她是否合作愉快。
「小孟喔，很好呀很認真！不過就是不太會開車。」主任笑答。
我懂我懂！她第一次開公務車就貼著路旁的鐵欄杆刮出一道傷痕，嚇壞乘客。
原來到現在還是一樣啊。
抵達跟農友相約的社區活動中心，農改場人員也準時出現。退休軍人的農保好像比較複雜，連農改場也要派員會勘。
略有耳聞目前的農保審核越來越嚴，要防止假農民來投保。
真是辛苦。
農友看看我們開來的車，霸氣指向自己的小貨車，「路很陡，你們的車不好開啦，上車！」
「我會暈車，我坐副駕駛座喔。」主任第一個舉手搶位。
「那你們坐後車斗可以吧？」農友問我跟農改場人員。我們互看一眼，默默無語。
好像也沒有其他選擇了吧，難道我要拉個繩子在後面溜滑板嗎？
久違的會勘就是坐貨車後面，好懷念呀！
農友貼心準備小板凳，我們各據一角，抓穩欄杆。
貨車發動，朝前方急上升的農路行駛而去。
「哇！」農改場人員驚呼，路旁橫長而出的枝葉擦過她的身旁。
還有下垂的竹子、飛過去的竹葉、常見的認不出哪個品種的葉子跟枝條……
我回頭想看仔細，但接下來的下坡路段不容我分心。
桃花心木林下的路被枯葉遮蔽，加上背陽處的陰影及陡峭的坡度，讓整條路更加險惡。
直下時，簡直是雲霄飛車。
我想起前陣子盛夏去墾丁玩耍，那時參加了飆山的行程——站在越野車後面，聽著動感電音，在上下起伏的山林坡地穿梭、享受速度的刺激活動。
仔細想想，不用花錢，我上班就可以體驗了啊啊啊！
下坡路結束，後面的路段持續向上，視野重新拉高，讓我倆鬆了口氣。
到達果園旁，主任從副駕駛座下車，我們則是小心的跳下貨車。
「竹節蟲耶！」主任從車門旁抓起一根樹枝狀的物品。欸？怎麼好像有點可愛？
「好酷！」農改場人員也湊過去看。
農友耐心等我們拍完竹節蟲，接著領路前往果園。
這個時節的果樹都在開花，聽說大盛開，卻沒什麼花蜜。而且近期持續不下雨，再這樣下去似乎不容易著果。
不會吧？雖然沒下雨比較好騎山路，但我不想辦災害補助喔。
啊不過現在主辦換人了，好像反應不用太大。
職代妹，加油！
「農藥跟肥料的用量是？通常都是賣給誰？」主任填著調查表，逐一發問。
我則是在一旁晃來晃去。確認這筆土地的地號後就沒我的事了，等一下準備簽名就好。
雖然希望早點結束會勘，可惜他們聊開了，看來會待上一點時間。
農證案件還沒安排路線，小孟去上課後就沒再進新的案子，但前幾天的申請案就已經夠多。
才一年沒辦農證而已，變生疏許多。前一天我還不放心的多問小孟幾句，一整個不確定流程怎麼跑。
想當年是我交接給她的啊啊，好廢。
農友正在教主任分辨果樹的公花跟母花，我也跟著聽了一下。其實這樣也不錯，藉機吸收新知。
而且竹節蟲好可愛。野生的耶。
訪談結束，我們再回到貨車上，往回程的路前進。
等等，我記得剛剛有一段都是上坡……
貨車車頭輕微向下，開始優雅滑行。
又要體驗免費飆山嗎！
總之農保會勘，平安歸來。
回到公所，我開始安排農證會勘跟農地接電勘查。
申請書中，有幾筆土地略眼熟。丟進地籍系統一看，這兩筆土地我兩年前不是核發過農用證明嗎？
不同的申請人、不同的代書，相同的是土地以及上頭的作物。去現地會勘時我感到熟悉，但又不解。這幾筆土地也太常過戶了吧？難不成一年就過戶一次？
搞不好小孟也辦過。
回去公所查歷年資料，卻只見我當年核發的記錄。太神奇了，我只代理幾天的業務，又剛好辦到這兩筆土地。
神秘的緣分。
陸續完成幾次會勘，接著轉往山區勘查接電案件。
這個農地，好遠啊……
將機車停在農路的半途，我看向前方鋪滿落葉的地面。不敢挑戰這樣的路，用走的比較穩當。
周遭都是竹木雜樹，但依稀有車輛通行的痕跡，附近應該有果園沒錯。
依循手機定位向前走，爬上過一個坡道，我氣喘吁吁抵達該筆農地。
……跟下面的竹林長得差不多，早知道剛剛拍一拍就好。
我邊在心裡埋怨，邊拿出手機拍照。不管怎樣回傳現況即可，能否接電由台電決定。
正拍著照片，身後的草叢傳來窸窣聲。
我回頭看，聲音停止了。剛好沒有風，那片竹林靜悄悄，野草藤蔓之間毫無動靜。
再過一會，又出現了枝葉摩擦的沙沙聲，從接近地面的位置傳來。
那聲音不算小，不像蜥蜴發出的聲響，感覺體型再大一點。
蛇？鵪鶉？猴子？山羌？
話說清明節是不是剛過……
腦海中閃過各種推測，我繼續鎮定拍照，接著收起手機，往原路回去。
不管是什麼，不要撞見比較好。
回到機車停放處，我迅速離開這片山林。
進辦公室準備核發農用證明，身旁小孟的座位又嘩啦啦落下一疊申請書。
這天已經週五，小孟下週就會回歸。才一週而已，為什麼案件那麼多？我不記得之前收件有那麼頻繁。
稍微翻了下那疊申請書，我看見都是山區的土地，於是默默擺回去。
讓小孟自己面對吧！
畢竟我還是很在意那個草叢的聲音啊乾！
代班勘查，告一段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