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木求余。
每一圈都是一次生命。
「年限呢?」
甚麼年限?
「一次是多久?」
看當輪的平均時長。
如果年均百年,那一輪就代表百年。
「數量是由內而外越來越多嗎?」
不是。
往外擴張,上一次三十年,這一次四十年,下一次可以是二十年。
增加一輪就是一次光影。
活著的是樹皮。
內部都是記憶。
「可以沒有記憶。」
應該說大部分的記憶都已經腐朽了。
沒有特別故意去遺忘,只是慢慢被時間腐蝕,然後消失了而已。
「就那樣消失了?」
就那樣消失了。
「要多久呢?」
不一定。
也有保存得很好的。
壯盛又悠久的生命樹。
「當輪不只一次?平均時長是什麼?」
不止一次。
「只?止?」
光輪是輪迴的機制。
你上去走走看就知道了。
「風起了。」
是啊。
你在等待的。
「近距離的是不是沒有精神的限制?」
不必有精神的限制。
太相近了,其中的紕漏和誤差很容易掩蓋掉。
只要把那當成是既視感就可以了。
沒有預警的能力,頂多馬後炮說已經看過了。
「嗯。」
「天氣很好。」
你還敢說啊。
「我有說甚麼嗎?」
「對了,同一輪,就像是行星在公轉一樣。」
「而我們自身又會自轉。」
「所以是雙重的視角看到光輪的軌跡。」
怎麼說,你並看不到。
並沒有雙重。
「那是怎麼回事?」
首先,是作夢,其次,是噫想。
「你是噫想嗎?」
你現在在問哪一個?
「引起風的。」
你這樣問我就不能說是了。
「好吧,跟我對話的。」
是,我是噫想。
「那作夢的是誰?」
是你。
「好,以這個定位來說,你是公轉嗎?我是自轉嗎?」
否,你是公轉,我不在軌道內。
「那自轉是誰?」
與你無關的你。
「你又在哪?」
我並未成為那個「你」之噫想。
「所以你不在?」
我在。
「在哪裡?」
公轉的引力源,恆星。
「這樣子啊。」
「你腐朽了嗎?」
我已經消失了,但又虛無於不朽。
「深淵,內部的。」
光輪中的,對,沒錯,那是一片混沌。
我在那裏。
「黑洞。」
嗯。
「那怎麼說是恆星?」
黑洞就是恆星的一種形式。
只是我們不發光了而已。
我們吃。
享用。
「只吃不拉?」
……
還有另一面的他們。
辦公室那邊。
「白洞的光。」
嗯,他們負責拉。
要是吃壞了肚子,就會拉稀。
「……」
宇宙就是我們的肚子,世界是其中的養分。
「我很好奇,黑洞之後真的是白洞嗎?」
不是啊。
「不是?」
……
你就是你。
「喔。」
「……」
「他們在忙什麼?」
汲取養分。
「可以做甚麼?」
生。
吃、生。
「他們不是拉嗎?」
生。
好吧,如果你覺得拉的說法更貼近。
「話說,甚麼時候把那邊定義為辦公室?」
這不是我說的,應該是哪個傢伙給的定義吧。
挺平易近人,對你來說,到那裏就是去辦公,不是嗎?
「我都不知道在幹嘛。」
「只有光。」
那就足夠了。
轉起來就好了。
像是製作甜點一樣,把光轉成年輪蛋糕就可以了。
好吃嗎?
「之前的那個嗎?我都還沒下口。」
「不過,就算吃了,我也不清楚是什麼味道,沒有味蕾。」
當下有,只是你忘了。
因為那些都成為你內部腐蝕掉的部分,被我吞噬了。
「那不就應該問你嗎?好吃嗎?」
還行吧。
「五感會漸漸損失,是因為內部在腐朽,反映到體內,就是臟器在衰弱。」
「被我們自己的存在吃掉?」
未必。
「不然呢?」
病痛。
「嗯?」
那就是被啃食的狀況。
他們在吃。
「誰?」
病痛。
他們在吃。
「你需要這麼惜字?」
「你是誰?」
……
……啾咪?
「蝦?」
他平常是怎麼做的?
「你沒必要那麼做,他大部分時候是故意胡鬧。」
「你是誰?」
因。
「你用他的名字?」
是我。
「你剛剛說了他。」
那更正。
因。
「……你更正了甚麼?」
你要更正。
「我要更正甚麼?」
你的認知。
「我認知了甚麼?」
「好。」
他們在吃,消融一切。
「那能怎麼辦?」
要做甚麼?
「不用處理嗎?」
腐朽能夠減緩,不能阻止。
「為甚麼?」
因為會餓,也會吃飽。
餓了就吃、飽了就停。
「一定要吃嗎?」
不用。
可以不吃。
但是美食當前,你不吃嗎?
「好問題。」
「美食嗎?」
當你飢餓許久,雖然不吃也不會餓死,但眼前有食物。
不吃嗎?
「應該,會吃。」
吃吧。
「嗯,吃。」
就是如此。
「我說,我的話題是……」
吃。
「呃。」
我們明白。
風起了。
你等待的。
「啊,原來如此。」
「你是引起風的。」
呿,才知道啊。
「咦?」
那麼,他的意思你大概懂了?
「不是,你幹嘛啊?」
「為什麼突然像個風乾的砂糖?」
你這是什麼比喻?風乾的砂糖是什麼東東?
「不知道,就突然想到這樣的形容。」
「所以你在做甚麼?」
你不是想問我們用什麼方法留存和切換意識嗎?
就是簡單的小引導而已。
用一些莫名其妙的引言讓你進入某種思想狀態,你的意識自然就變換了。
「所以剛剛那是我嗎?」
我們都是你。
「我問錯了,那是你嗎?」
是啊。
「他沒有另起名字或代稱?」
沒必要,他不是那種程度的切割意識。
「你跟他是同位?還是同靈?」
同位。
「位與靈怎麼分辨?跟意識又有甚麼差別?」
同位是指同一個不同思想的位面。
「所以是同一面?」
是同一面,我們的立場一致、面向一致、行為一致,但思想不同。
「講起這個你感覺怪怪的。」
我感覺?
「你給我的感覺。」
但你不就是想體會這個嗎?
「啊是。」
「既然你們很多事情都一致,為甚麼思想不同?」
他智能不足。
……
雖然他抗議這種說法,但就這樣。
「啊?」
不同思想的人們也會為了同一個目標共同協手。
我們的意向都是相同的,就像時鐘上的指針一樣,都一起往前順時鐘前進,形成時間的迴流。
「那不就是?」
你、我、他。
「為什麼這時候要分一個他出來?」
不是這時候,是這話題。
你表面上問我們光輪的事,其實是想要打聽風的事。
但你並不想深談風的事,你怕漩渦會把你捲進潮流中。
作為噫想的我不回答你,讓他來回答。
「他是自轉嗎?」
不,他是恆星。
「蝦?」
我說了,他跟我同位。
「但你不是說…‥」
他是發光的。
「……」
他是軸。
牽引讓指針轉動的齒輪。
「他不也是指針?」
我是指針。
「你搞得我好亂啊。」
越亂越好。
「……這樣就不容易觸動陰的防備機制。」
沒錯。
上道。
「所以自轉是?」
陰。
「果然是這樣。」
「如果把我比喻成行星。」
「我受陰的自轉限制,按照他的意向旋轉。」
「我受你的引力牽制,圍繞著你轉。」
「所以我是公轉。」
「可以利用離心力。」
「轉移時空的位置。」
需要電,而他們可以供應你。
「他們。」
在不同星系的他們。
他們用引力牽制你,讓你在不同的宇宙模型中來往。
「既然用引力了,幹嘛還要電?」
他們放著香餑餑,把你引過去,讓你吃飽飽。
睡好好。
就作了夢。
這樣子形成的輪迴光圈,就叫做光輪。
記載了你的一切,卻也甚麼都不是。
最終成為虛無的糧食。
我們傾盆大口,吞下飽滿。
歸於混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