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邪道」-2

2023/06/04閱讀時間約 22 分鐘
「也……也沒什麼啦!就她來還毛巾和傘時,我不小心在她面前因為發燒昏倒,她就把我帶到長椅上稍微照顧了我那麼一下……哈……哈!」我不自覺害羞地低下頭,右手抓著紅透的脖頸,試圖掩飾些什麼。
「死刑!死刑!即刻處刑!」老師一邊喊著死刑,一邊對著手機瘋狂輸出,不知道打了些什麼。
「咕……!你小子……唉!算了!暫時放過你……」我不明所以的:「額……好?」的回應了老師,老師憤恨難平地收起手機,上下打量起我。
「我決定了,我們今天去女僕咖啡廳,跟上!」老師打量完我,便頭也不回地走了。
「蛤?什麼?女僕咖啡廳?」我完全沒跟上老師的腦迴路,就這樣傻傻地跟在老師後頭……
我們在西門町走了一段路後抵達了一間名為「月讀」的女僕咖啡廳,老師熟門熟路地直接走上樓進店,我則有些戰戰兢兢跟在老師後頭,有些不自在地跟了進去。
「主人歡迎回來!~」一進門就有女僕用日文向我們打招呼並帶位,我生澀地跟在老師後頭,很快就座後我們便開始點餐了。
「老師,為什麼突然要來這裡?我還是第一次來……」我小聲向對座的老師說道,老師則對我一副愛搭不理的樣子,裝認真的點著餐點。
「嗯……該點香腸咖哩飯還是蛋包飯呢?……你說為啥要來喔?就想來啊!你也快點餐吧!別廢話!」老師還順手把隔壁空桌的菜單遞給了我。
整間店的基調以粉紅色為主,一進店儼然就像進入一座屬於女生城堡的「洋式娃娃屋」般。現場的女僕們每一個都看起來十分陽光開朗、笑臉迎人,給人一種賓至如歸的體驗,但我實在不太熟悉這種地方,只覺得有些坐如針氈,很想趕快逃離。
「我就點和老師你一樣就好了……」我研究菜單很久,卻完全不知道該點些什麼,只好隨老師點了同樣的蛋包飯。
「主人餐點好了唷!那這邊請跟我一起施魔法……」聽著女僕說的話,老師的雙手十分自然地跟著擺起了愛心姿勢。
「你倒是跟著擺啊!還看啊!」老師毫不客氣,我聽後則強忍著羞恥,跟著伸出雙手擺起了愛心姿勢。
「萌欸!萌欸!啾!……那請主人們慢用~」女僕小姐十分敬業地跟著我們對桌上的兩盤蛋包飯擺完姿勢和說完台詞後,便離開去服務別桌的客人了。
「嗯……不錯!」老師很快便開始對面前的蛋包飯大快朵頤了起來,我則有些茫然,看著老師吃。
「你不吃嗎?」老師看我遲遲不動作,疑惑地抬了抬右眉。
「我……不知道我在這裡幹嘛。」我支吾說著,表現得就像是個「迷路」的小孩般。
「吃吧!吃完晚點再跟你講幹嘛來這!」聽了老師的回答後我只是微微點了點頭,看著蛋包飯上用番茄醬畫的可愛圖案,緩慢地動起了湯匙。
整體吃起來普普通通,就是很普通的蛋包飯,和安娜姊做的蛋包飯完全不在一個水平,但我想會來到這的人們也不是為了吃美食吧?我帶著如此想法以不溫不火的速度解決掉了蛋包飯,當我面前的盤子終於乾淨時,我轉頭就看到老師正在和一旁的女僕小姐們拍照。
「你要不要也拍幾張照片?」對比起老師熱情的招呼,我只是十分冷靜地拒絕了,等著老師拍完照後,我便與老師離開了女僕咖啡廳。
「你是害羞還是真的討厭那裏啊?看你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害得我都有點罪惡感了!」老師在我們離開女僕咖啡廳走到稍遠一點的地方後,輕聲問了我。
「我覺得自己的「恥力」遠遠不及老師您,說實話完全沒法好好放鬆,我是真的很不習慣那種場所……」我誠實說道,並且打算以後應該是打死也不會再去一次了。
「哈哈!那你有覺得喜歡的女僕嗎?裏頭有好幾位可是都比小雪漂亮的喔!」老師用著輕鬆的語氣說道,我便馬上明白老師的意圖了。
「老師,我對小雪是真的一見鍾情,您大可不必用這種方式考驗我,我不是那種見一個愛一個的人。」我十分認真地回應了老師,頓時一片靜默在我們之間發酵,瞬間壟罩了我們兩人。
「叮咚!歡迎光臨!」直到我們一起走進超商內,自動門的自動歡迎聲才打破了我們間的尷尬氛圍。
我和老師短暫交流了各自要買的飲品後,各自結帳走出了超商,一同坐在超商外頭的長椅上小憩,時間是周一的下午:「03:36」周遭幾乎沒什麼人流。
「我不希望你與小雪扯上任何關係,至少現在不行,我希望你能答應我……」老師突然一臉嚴肅地說道,我十分不解。
「為什麼?」我試圖從老師的表情讀出些情緒,但老師將情緒隱藏的很好,我看不出絲毫破綻。
「現在我會百般阻饒你,但當某天來臨時,我就不會阻饒你了。反而我會希望你幫我照顧好小雪,並且想方設法搓合你們兩人,你願意答應嗎?」老師接下來說的話瞬間超出了我的「設想」之外,讓我一時之間不知道怎麼回答。
「什麼意思!老師你越講我倒是越多疑問了啊!……」我無奈說道,老師則絲毫不想解釋的再度說了:「你願意答應嗎?」並且用再認真不過的眼神死死地盯著我的雙眼,讓我不得不被迫答應。
「我答應就是了……雖然我現在無法理解您,但我相信老師!」這是我第一次「盲信」一個人,但我是從內心深處相信眼前對我做出這般「承諾」的老師,打算就照著老師的意思去做。
「謝謝你,這其實也不過是我的自私罷了……」老師見我答應後,重重地嘆了一口氣,像是心中的一塊大石被放下般。
「好!快問快答!你小子居然考得上台大心理系,你期中考成績怎樣?我要看你配不配得上小雪!」原先低頭的老師瞬間朝我瞪了過來,讓我有些猝不及防的小小向後退縮了些。
「報告!從小到大就都是全學年第一!」我挺直腰桿,用像是當兵時「精神答數」的方式回答道。
「台大榜首,你小子都不炫耀,倒是很低調嘛!說!從小到大交過多少女友!」
「報告!母胎單身!對不起!」老師聽後「噗!」的差點被剛喝到一半的「多多綠」噎到。
「母胎單身……那我可要好好教育一下你,之後每周至少固定一次找我上「戀愛補習班」聽到沒!」
「報告是!但是「妻管嚴」的老師您開的「戀愛補習班」有用嗎?我很懷疑!」聽了老師的話後,我忍不住吐槽道。
「至少我和安娜談感情這麼多年了,她都沒有離開我,比你這母胎單身的小鬼好多了!」老師驕傲地說道,使我瞬間無話可說。
「那我可得好好學習了!請您多指教,也請師母多指教了!」我忍不住笑出聲。
「至少得把你訓練成去女僕咖啡廳都能面不改色的男子漢,給我做好覺悟了!」老師笑著說道。
「這倒是先不用……」我流了一絲冷汗,假裝毫不在意地回應。
有關於小雪的話題,在我們又經過了一番討論過後,老師才終於放心的「相信」了我做出的「承諾」,也保證我只要遵守「承諾」,他也會遵守相應的「承諾」。
「老師,我想和你討論有關太宰治和夏目漱石的問題,我都曾閱讀過這兩人的所有作品,但我無法從中選出我認為最好的其中一人。兩人於我而言都是很有影響力、偉大的近代大文豪,不知老師是怎麼看待這兩人的呢?」這兩名文豪的作品都對我造成十分深遠的影響,經過上次與老師交談過關於「真理」的話題後,我便十分好奇老師怎麼看這兩位文豪所想闡述的「真理」。
「你說的這兩人我也都很喜歡,但你要說分出個高下……文學本身是沒有「勝負」的觀念,只有個人偏愛喜好、個人願意相信什麼、個人願意看見些什麼,你是想知道我對於這兩人的哪些觀點呢?」老師沉穩地再度將話題繞回我自身,期許我能給出一個準確的「問題」方向。
「那首先關於太宰治的「人間失格」和太宰治最後與情人一同投江殉情而亡一事,您怎麼看呢?」我毫不避諱地直搗黃龍,將我最感興趣的部分先做出了提問。
「關於「人間失格」嘛!……我只能說是一本被世人評價為「黑暗系」的小說,但我倒不覺得有什麼「黑暗」之處就是了。或許在世俗的「道德觀」上來看,書中的亂情、縱慾、自我毀滅都不過是一種人類大腦為「逃避痛苦」而做出的選擇罷了。太宰治說到底也就是個普通人,卻因「世人」對於他的期許,而不得不成為「他人所期許的模樣」。」我靜靜聽著老師的敘述,內心深處像是有某種東西被打動般,感受到一股難以言喻的悸動。
「人的大腦很聰明,即使我們不去給它下達指令,它也會很自然的為「生存」選出最優解,那便是我們的「潛意識」。而太宰治不過是自身的「理性」強調自己要回應他人期許,內心「感性」害怕著被討厭,又想活的像是自己,兩相矛盾下才不斷說著自己不配為人,不斷地急於去赴死,妄想著死了便能夠解脫。」
「但人終有一死,將死當成解脫這件事,無疑是把死「神聖化」了。我認為死亡是很痛苦不堪、難受的事情,他將死亡神聖化這件事我實在無法苟同。明明世界上還有那麼多想活卻因大壽將至活不下去的人們,憑什麼因為他將死作為信仰輕易的死去,還會因此被人所追捧呢?」老師說話的語氣十分重,關於「死」的話題就像是老師的一種「枷鎖」般,與他內心深處的「創傷」死死綁定住,每每說到這類話題時,我都感覺老師看起來更「真實」了許多。
「我見過那麼多想活卻活不下去的人……眼睜睜看著他們死在我面前,我卻無能為力……」老師激動到落淚,我在一旁看著突然痛哭起來的老師,有些不知所措。最終,我只能等著老師緩緩平復情緒,並為老師遞上一包面紙。
「謝謝!總之我認為太宰治不過是個膽小懦弱之人,在他的書中許多被世人視為「名言」的話語,也都不過是他反駁世人的「真心」罷了,卻總被世人去隨意解讀成「真理」,扭曲造出了「死即解脫」的說法,我想他也是始料未及吧?」老師憤恨的說道,我被老師強烈的情感所渲染,在一旁不知不覺跟著微微點頭。
「每件事都有光與暗兩面,我更願意相信太宰治在寫完後,是希望讀過的人不要再去走上與他相同的道路。」老師握緊拳頭,無處宣洩的怒火從他的表情與動作嶄露無遺。
「我是無力面對自身的黑暗走下去的人,但希望你們不是如此。我更願意相信這是他真心想傳達的用意,但世人更願意去相信他最後做出的為「逃避」之死這件事,並擅自解讀他的「殉情」是一種浪漫,光想到就令人有些反胃……」老師悲憤的表情和語調令我不禁都為之共感,更讓我原本與「世人」相同的看法在不知不覺被他所感化。
「想死仍掙扎地拚命活著,比起一死了之還要痛苦數百倍。盲目的世人卻妄想著「死」是最為痛苦的事情,真的是令人啞口無言。像夏目漱石所寫的「心」裏頭雖然也有「自殺」的情節,但他本人是那麼的想活卻活不下去,你能理解這其中的差異嗎?」老師說完後,用著還泛著淚光的期待眼神望向我。
「我想老師您應該更為喜歡夏目漱石的「心」吧?聽了您的想法後,我覺得太宰治可能是缺少了身為人,無論如何都能夠拚死想活下去的「勇氣」,最終才做出與情人「殉情」的行為。而老師您認為鼓起「勇氣」去面對那無盡的黑暗後,還能選擇拚死掙扎活下去的才是所謂的「人」是吧?」我稍加思索後,娓娓道來。
「嗯……你果然能夠很快理解我想表達的東西,這便是「人間失格」的意涵,我是這般認為。而夏目漱石雖說:「心」不過是一個隨意取的名,無論那本書的書名叫做什麼都無所謂。但我認為「心」是十分貼切的書名,「心」所闡述的故事也確實以書名貫串全文,描繪不斷自我矛盾相撞、反覆苦惱,最終發生遺憾後去後悔,便是所謂的「人心」了。」聽著老師精闢的分析,雖然我還不能完全理解,但感覺我因此更懂了這兩名近代大文豪的思想些許。
「老師您是否與「心」中的老師有那麼幾分相似呢?」我一直感受著這般「相似感」,帶著十足的疑問向老師討教。
「或許吧……」老師很快迴避了我的視線,瞬間又變的沉默不語。
「您總有一天會願意告訴我的,我會等您……」我露出理解的微笑,輕輕拍了老師的肩膀。
「哈哈!你跟我的年齡差都快能當我兒子了,少擺出一副「老人」姿態了!」老師破涕為笑,總感覺老師的表情看上去好像輕鬆了些許,也可能是我的錯覺。
「或許真會有那一天吧!也可能不會有……就到時候再說了!」老師往後朝椅背靠去,大大地伸了一個懶腰。
「就算您最後不想說也無所謂,反正我早已從您這裡學習到很多東西了,我已經很滿足了!」我真誠地說道。
「噁呃!……你小子突然感謝起我倒是怪噁心的,而且你還得要來參加我的「戀愛補習班」呢!你不會是現在就忘了吧?」老師雙手抱肩朝我的反方向閃躲了一小會,接著便很快又正經嚴肅了起來。
「當然沒忘!我只是不想給您任何負擔,我雖好奇您的過往,但並不想讓您因此而感到有任何「不愉快」的情緒。」我一邊說一邊微微點頭,這是我內心的真實想法。
「唉!……該說你這點是好;還是不好呢?」老師突然嘆了口氣,語重心長的說道。
「你這人也太正經過頭了點,偶爾給自己一點「被討厭的勇氣」又何妨呢?」老師露出微笑說道。
「那我如果死纏爛打,老師你就會說嗎?」我微挑左眉,拋出我早知道答案的問題。
「怎麼可能說呢!打死我都不說!哈哈哈!」老師的回答在我的意料之內,畢竟這人從我們相識開始就是這調調,我也已經摸清的差不多了。
「那您就別講的好像有機會一樣啊!」我一如既往的吐槽道,感覺自己的本體都快變成像是「眼鏡君」的感覺了,雖然我雙眼視力都十分良好,並沒有戴眼鏡。(注:「銀魂」中時常負責吐槽的配角「志村新八」常被劇中人物調侃其本體是「眼鏡」。)
「我看時間也差不多了,我們今天就先聊到這吧!總之你記得來酒吧找我們就行,我會慢慢讓你變成一個「男子漢」的!死處男!」老師站起身,朝我比了個中指。
「我就死處男怎樣!我驕傲啦!」我跟著站起身回敬了一根中指,兩人相視而笑。
「對了!老師,忘了跟您說O先生已經消失快一個月了。雖然舜哥和我說很正常,但我果然還是有些擔心,您怎麼看待O先生的事情呢?」我偶爾會和舜哥在網上聊聊「迷徑」的近況,自然而然也帶到O先生的話題,我內心總是牽掛著那名臉帶微笑,將「迷徑」託付給我的神秘男子:「O先生」。
「怎麼想……嘛?……唉!感覺快下雨了,我還是先回去了吧!……」老師只是有些哀傷地望了我一眼後,便頭也不回地轉身離開了。
「天氣明明很……」我抬頭望了眼萬里無雲的晴空,火紅的夕陽將大地與天空都染成了橘紅色,是個再好不過的「大好晴天」,老師為何會沒頭沒腦的說:「快下雨了!」呢?
「是這樣啊!……」我略為思索後,望著越走越遠的老師背影,注意到老師不知是因為走路的晃動還是因為「下雨了」而微微抖動著肩膀……
「耍什麼帥啊!……」最終,我臉上的一抹微笑逐漸趨緩,老師也漸漸消失在我的視野內,我想我也得趕緊去「避雨」了吧?……
(注:「下雨了」一詞,出自「鋼之煉金術師」裏頭的「羅伊.馬斯坦古」之口。當他在祭奠一名死去的戰友時,在夕陽黃昏下的戰友墓前,脫口而出「下雨了」後,便淚流滿面的離開了戰友的墓。)
「平凡嗎?」我走在正處於下班下課時段的西門町街頭,稍顯擁擠的人潮掩蓋住我的低語呢喃,我腦海的思緒飛快的光速運轉著。
從小到大,我一直都是「全學年第一」的事實,讓周遭人都將我當作「天才」來看待,我也十分自然的把這件事情看作「理所當然」的去回應周遭人對我的期許、看法等……
無論父母、同學、朋友,每個與我親近的存在都默認了我是「天才」的事實。他們對待我的態度與說的話都十分「小心翼翼」,好像我就是那麼的「不平凡」,有著與「平凡人」不同的使命,就得去做到「非同尋常」的偉大事蹟般……
當初考出滿分可以上任何一所大學時,我再三考慮後選擇了心理系,也是為了搞懂自己內心的真實想法。如今,我已經有點不知道我選擇心理系的意義何在了,或許我現在遵循父母的期待去讀他們原先想讓我就讀的「醫科」、「法律」會更好些吧?
「我的心……」我騎著小藍停在紅燈前,安全帽內的囈語被四周的喧嘩所掩蓋,現在正醒著的我卻像深陷在一個巨大的夢境般,它就像一個巨大的泥沼般,我只要想做出掙扎,便會在不知不覺間越陷越深。
「下次去問問老師好了!」綠燈亮起,我強制自己打起精神,穿梭於四周的車陣中,伴隨已轉為些許「炎熱」的暖春風回到了宿舍。
「看招!這就是……紅蓮螺巖!」一打開房門便看到超粉正對瘋狗使出「鑽頭」攻擊,我慣性無視的走到我的床旁,躺了上去。
「喔喔喔!可惡啊!」瘋狗做出一副「反派」被打敗露出的不甘表情和誇張的倒下動作後,躺在地板上裝死。
明明身處全台最高學府,為啥我的室友明顯腦袋少根筋還能考進來呢?……看著兩人打鬧的模樣,我在內心不禁有了這般疑問,但我很快便不打算去思考了。畢竟,這樣好像也不錯,至少他們從未對我投以看向「天才」的眼光,這樣就很好了……
「輪到我了!復活!接招吧!」瘋狗躺了不過片刻,便瞬間從地板上「彈」起,模仿起反派的出招。
「你是贏不了我的!喔喔!」看著兩人在那邊胡亂比劃,互相亂喊著動漫招式互打的白痴模樣,我不禁莞爾一笑,甚至有些羨慕起他們的「少根筋」……
接下來的兩周,明明早已考完試了,我卻整天都幾乎泡在「圖書館」、「餐廳」、「宿舍」這三個地方,就連我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不,其實我清楚的很,只是我不想要面對,便「慣性」的埋首於「讀書」這件事來「逃避」。
「喂!你要去哪?」兩周後的某日接近中午時分,我正準備出門去圖書館時,瘋狗竟然穿好衣服的檔在宿舍門口堵我。
時逢梅雨季,進入五月後幾乎天天都是「陰天」、「雨天」,即使如此我也幾乎每天早上或中午都準時的去「圖書館」報到。我知道自己不能就這樣一直「逃避」下去,但是我腦海的思緒總是越想越亂、越想越複雜,最後我只能盲目地選擇了「讀書」這件事。並以此催眠自己:「我是在學習新知」。我是有在「前進」的,這般如此粗糙可笑的「謊言」。
「圖書館……」我沒好氣地說道,準備推開瘋狗出門。
「在你聽我噴完你之前,你哪都不准去,你敢出去我就把你的東西全部丟到外面。」瘋狗紋絲不動地死死抵住門,甚至挑釁地對我比出中指,臉上充滿怒火的他,正試圖惹怒我。
「你隨意。」我聳了聳肩,一副不置可否的面無表情,這還是我第一次看見這般生氣的瘋狗,頓時有些不知道該怎麼應對。
「給我聽好了,OXX!你他媽有把我們當朋友嗎?」他很大聲地喊了我的本名,語帶憤怒且帶有強烈的「不容質疑」。
「當然有,怎麼了?」我依舊平靜的回答,就像是置身事外的人般。
「在我看來沒有,我們從大一認識到現在好歹也要兩年了,你想事情和煩惱的時候就會死命的只往圖書館跑,身邊的所有事情都視而不見,你他媽當我們塑膠嗎?」瘋狗站地直挺挺的,雙手插胸地憤恨說道。
「我真的是受夠你這傢伙,老是一直擺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態。明明你早已擁有了大多數人都不曾擁有的事物,家裡有企業董事的老爸、律師老媽、永遠都考全學年第一、還莫名其妙可以遇見貴人送你一間店、不久前還有了喜歡的女人,現在你到底是在煩惱個屁!如果你真的把我們當朋友,就該相信我們,說出來和我們討論。而不是一個人整天擺著一副「周圍人都是蠢貨」的臉,搞得好像都沒人想去理解你,就只因為你他媽是個該死的天才,只有傲視群雄的自己能解決自己的問題!我草尼馬!」瘋狗用他的瘋狗式謾罵一口氣飆罵完後,我們間瞬間陷入了沉默。
「……」我聽見細碎的腳步聲,估計是超粉和熊粉被吵醒了,我能感覺到他們兩人站在我身後不遠處。
「我……沒想到你是這樣想的,很抱歉。」我在聽了瘋狗的話後,自我反省地微微低下了頭,迴避了他的視線。
「草!」瘋狗瞬間給了我的左臉頰一拳,我在被他那全力的一拳打中的瞬間,感覺左臉熱辣辣的,腦袋都有些暈眩。
「誰想聽你這白癡在那邊對我道歉,是朋友就給我把你的煩惱講出來,智障!」瘋狗大聲飆罵,他所說的一字一句都重重地打在我的胸膛上,我甚至感覺比起臉上被揍的一拳,他現在所說的每一句話都要更讓我「受傷」。
「差不多行了吧,他估計是真的從沒想過要依賴人,足夠了……」背後傳來熊粉那很偶爾才會正經的聲音。
「是啊!我們不是老早就知道這小子只會假裝戴面具了?還自以為別人看不出來,真沒必要這樣揍他,你就算揍他也不能改變他的想法,差不多得了!」我十分訝異超粉居然也有這樣的一面,有種感覺自己至今為止所讀的「心理學」完全就像是個天大的「笑話」般,看起來我根本就不懂所謂的「人心」是到底什麼……
「唉!我說就是了,我只不過是認為我的煩惱太可笑,才不想讓你們知道。我從來都不曾「小看」你們、也從來沒有不把你們當成「朋友」,這是我的真心話……」我跌坐在地板上,低著頭不敢看他們的表情,感覺自己的心跳很快,眼淚也有點呼之欲出的感覺。
「那你倒是看看你的朋友現在都是些什麼表情啊!腦殘!」
「你再不看,我們就真算不上是朋友了!」
「附議!搞快點,我剛睡醒餓得很!」
聽了他們說的話後,我小心翼翼地抬起頭,看見了瘋狗正哭得比我厲害,但卻笑得十分燦爛。轉過身,熊粉和超粉也露出十分爽朗的笑容盯著我看,我瞬間像是內心有某種東西被觸動的感覺,十分自然地無聲流淚……
「你才不是什麼天才,少被那些蠢貨捧成他們想要的樣子。我們都不過是人,活得像人就好了!」瘋狗十分誠懇地說道,語帶哭腔和笑意,他的臉上爬滿淚水和再爽朗不過的笑容,彼此交錯的「皺成一團」。
「你那是什麼臉啊!哈哈!」看著他的臉,我也不自覺地笑了,我很自然地變成了和他一模一樣的表情。雖然此刻我才剛被打了一拳,還被人破口大罵,但我的內心卻是有史以來,唯一一次感受到「無比舒暢」的心情,就好像長年壓在我胸口逐漸讓我喘不過氣的某顆「大石」被人給狠狠地擊碎了後,長年以來被壓在下面的我終於能夠好好喘口氣的感覺。
「閉嘴!笨蛋!白癡!腦殘!智障!喜憨兒!……啊啊!對不起打了你!」瘋狗一連串飆罵我後,十分誠懇地90度鞠躬道歉,讓我十分茫然和不知所措。
「真的是瘋狗!草!」熊粉看著我們笑得更開心了。
「講也講開了,我可以訂外賣了嗎?我突然好想吃咖哩爆飯!外~賣~!」超粉又恢復一如既往的「打哈哈」模式,學起了「爆式搞笑」。
不久,我們四人坐在宿舍中間的矮餐桌前,吃著剛叫來的四份咖哩拌飯,彼此間都很有默契的「沉默」卻並沒有任何「尷尬」的氣氛,所有人都低頭瘋狂扒飯。
「幹!你是在攪拌三小,看起來就像坨屎!」超粉對著熊粉說道,一臉嫌棄地把自己的咖哩扮飯拿離他遠了些,退守到桌子的邊邊。
「食物的外觀哪有差!我們阿熊就不會在意那些,最後的熊粉就是自身化為熊汶銨,忍術模仿之術!」熊粉放下湯匙比出了「千年殺」的姿勢,看他們的耍寶,我不禁輕笑出聲。
「我的煩惱其實也解決了啦!我其實自己也清楚的很,我總是太過在意周遭的眼光和環境,總是活成周遭人所「認為的我」,但我現在打算去嘗試真正的「活出自我」了……」當我笑著說自己的煩惱時,一旁的兩人瞬間就停止了打鬧,三人都用很像「平常人」的眼神看向我。
「呵!長大了!」瘋狗輕笑說道。
「呵!長大啦!」超粉跟著笑說。
「呵!長……」熊粉也準備接著說,就被我用一發中指插到他的鼻孔,毫不猶豫也完全不留情面的那種。我不只捅進他鼻孔,還稍微轉了轉……
「幹!衝三小!哈哈!」熊粉拔掉我的手後一邊大笑著,一邊指著我中指上的微小鼻屎。下一秒,我就把他的鼻屎「餵」給他吃了。
「沒味道!哈!」他一臉「正常」的吞下去,還鄙夷地笑了笑。
「你小子也算是終於開竅啦!」瘋狗很高興地邊說邊拍了拍我的肩膀。
「不要碰我的肩膀!」我瞬間拍掉他的肩膀,然後用氣音假裝高音地喊道。
「哈哈哈!哈哈!」緊接著,我們幾人在宿舍內笑成一團,或許這才是所謂的「朋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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