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小說】湛藍狂想

升上大學後的第一部作品。
滿懷自信的投稿第36屆淡江大學五虎崗文學獎小說組，結果連決審都沒進，ㄏ。

總之，正文如下：

「那下次報告就往這個方向找資料喔，差別的那部分就交給妳了。」

「好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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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還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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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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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看起來好像有點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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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事啦沒事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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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喔，那就這樣啦，掰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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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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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和朋友們道別後，往住處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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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漸轉暗的天空，帶來了冷冽的夜晚，天空的藍色也漸漸從晴朗的天藍，轉變成沉靜的暗藍。

女孩看著手機，沒有將螢幕打開，僅僅是看著自己的倒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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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已經笑不出來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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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暗下的同時，周遭的店家則點起五顏六色的燈光，然而在女孩眼中，她只注意到逐漸離她遠去的藍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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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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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遭澄白的微光點亮了夜空，那離她越來越遠的藍，卻又讓她感到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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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回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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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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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放下背包後，無力的癱倒在椅子上，完全不見早上出門時的朝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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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為女孩的室友，璇慈雖然感到奇怪，不過她倒不會太過擔心，畢竟女孩的情緒本來就是這樣變化莫測，從高中她們認識以後，一如既往的一直在變。就像她最喜歡的藍色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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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最近，她身旁的藍色似乎逐漸黯淡，沉靜帶點憂鬱的午夜藍，就是現在的女孩給人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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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色真的是個很奇怪的顏色。」女孩打開筆電：「妳覺得呢，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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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藍色的話題嗎？」璇慈的視線盯著電腦，漫無目的的瀏覽臉書：「今天發生什麼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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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看著自己的藍色小背包，以及桌上的藍色鉛筆盒，陷入了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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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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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大學以後，她不知道說過了幾次這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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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中的那片湛藍，不知從何時開始，她漸漸無法像以前一樣，輕鬆自在的駕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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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還記得嗎？」璇慈突然回憶起往事：「以前有個男孩也跟妳一樣，是個無藥可救的藍色愛好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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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個無藥可救的角落生物愛好者，對，我全都記得。」女孩看著臉書的同時，不自覺的點開了那個男孩的臉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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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從國中開始，就讓人不知道要說什麼的死屁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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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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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在看書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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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國中時，男孩與她的第一次對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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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啊。」女孩微微抬頭，當時的她完全沒有跟男孩說過話，不明白為什麼她會突然跑來搭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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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本書我有看過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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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蛤？」女孩看了看手上的書，再看了看男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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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裡面的文章有些還滿有趣的。」男孩探頭看了看女孩現在正在看的文章：「像這篇《我的色彩》：每個人都有屬於自己的顏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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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忽略或輕看自己的色彩。」女孩接著讀完下一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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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滿喜歡這篇的。」男孩的視線移到書的封面：「就像這本書的封面一樣，我最喜歡的顏色就是藍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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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喜歡藍色？」女孩有種找到知音的喜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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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孩思考了一下：「好像也沒有，或許我喜歡粉紅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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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喜歡粉紅色？」相同的語調，這次透露出的卻是驚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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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紫色好像也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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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是怎樣啦！」女孩的煩躁毫不掩飾的潑到男孩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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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是說認真的啦，我最喜歡的顏色是藍色。」男孩說著的同時，臉上依然掛著嘻笑，不過眼神似乎帶了點認真：「不知道為什麼，看著藍色就會讓我有種很自在，很舒服的感覺，看到藍色的東西總是能讓我冷靜下來，無論是傷心難過或是失控大笑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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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稍微收起表情。「看不出來你會思考這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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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看不出來為什麼會有國中生在看這種枯燥的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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裝什麼大人，你也是國中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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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還來不及開口，男孩便將問題丟了回來：「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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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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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剛才說『你也喜歡藍色』吧，那妳為什麼喜歡藍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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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換女孩開始思考了，對她來說，藍色就像是與生俱來的天賦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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激動的時候，海藍色像是最懂她的人，陪她瘋陪她鬧，最後又能讓她冷靜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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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心的時候，天藍色映襯出她的心情，平淡中夾雜著喜悅，帶點青風點綴內心的天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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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傷的時候，灰藍色不會去管她，只是靜靜地陪伴在她身旁，等著她釋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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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色對女孩而言，代表了太多面向，一時之間她還真想不出最能代表她的藍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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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女孩最後只能給出這個答案。不料男孩卻瞪大了雙眼：「真的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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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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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男孩再次複誦女孩的答案：「這才是最能代表藍色的答案啊！太厲害了！妳是天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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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這樣會很厲害啦？你在挖苦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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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是挖苦，也不是講幹話！我是很認真這樣覺得的！」男孩臉上掛著認真的表情，但女孩卻感覺他就是在講幹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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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鐺─鐺─鐺─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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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課鐘聲打斷了這場藍色會議，男孩露出了滿意的笑容：「那本書看完後可以借我看嗎？我想回味一下。」 ⠀
「……隨便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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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之後再來找妳拿喔。」男孩說完便一溜煙的跑回座位了，此時老師也正好走進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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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再次看著手上的書，默默地將其收進抽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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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奇怪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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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的她，臉上掛的表情如同藍色一樣難以定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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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那個男孩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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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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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到底什麼國中生的戀愛小劇場？」璇慈一臉平淡的吐槽。「你們這些喜歡藍色的腦袋果然都很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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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不也一樣？說到喜歡藍色這件事，璇妳可沒資格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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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啦，我就奇怪，我就爛。」璇慈臉上的表情稍微抽動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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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要我說，另外那個男生的氣質我比較喜歡，我真的完全搞不懂，他們為什麼那麼要好。」女孩回想起另一名男孩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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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是說瑞宸吧。」璇慈回想起高中時那個沉默寡言的男孩：「確實是判若兩人呢，就跟我們兩個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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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中的時候你們好像比較熟吧。」女孩回憶起當年：「我跟他都沒說過幾句話。」「嚴格來說我跟他國中就認識了，只是到高中才比較有交流。他雖然是個無聊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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璇慈突然停下話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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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有種可以信任他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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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中時的璇慈與瑞宸，座位剛好就在前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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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的她覺得瑞宸變了好多，不是指外表，而是給人的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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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常下課就一個人在座位上看書，看書看累了就趴著睡覺，鐘響了再醒來上課，與國中的他相比，失去了天藍色的活力，多了些冷冽的冰藍，給人一種難以靠近，以及陌生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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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這麼說，但璇慈對他的了解，也僅止於國中的觀察，與少數的幾次交流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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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這才是真正的他也說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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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中後兩人第一次對話，應該是在補習班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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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兩人剛好在同一間補習班，一直到有次補課的時候，璇慈才有機會，正確來說是有勇氣，提出她的疑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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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的補課教室只有他們兩個人，戴著耳機的兩人聽著上課內容，視線盯著電腦螢幕，中間只隔了一層隔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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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變了好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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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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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乎她意料的，隔板傳來的聲音充滿了輕巧的淡藍，跟在教室的形象天差地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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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啊。」璇慈的聲音多了一絲不確定的紫藍：「國中的你明明下課都會跟同學聊天或是幹嘛的，到了高中就一副死氣沉沉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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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宸沒有回話。中間隔著一片隔板，璇慈也看不到他的表情，只好將注意力轉回枯燥乏味的螢幕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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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之間又蓋上了寂靜的藍綠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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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問妳一些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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璇慈的耳機沒有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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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關於藍色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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璇慈把耳機拿下轉過頭來。「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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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還真的是跟國中一模一樣，聽到藍色眼睛就亮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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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你管啊，你不也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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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是吧，但升上高中以後，我越來越搞不懂藍色了。」瑞宸的語氣突然變得認真： 「高中的其他同學，感覺都找到了能詮釋自己的顏色，但我始終想不透，要用什麼樣的藍色，才能詮釋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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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國中就很喜歡藍色的妳，能不能給我一點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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璇慈聽完以後輕輕的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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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色能代表任何心情，任何情緒，我一直都是這麼相信的。」她抬起頭看了看天花板：「對現在的你來說，藍色的模樣是怎麼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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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國中以前，我一直覺得藍色是一種讓人感到輕鬆自在的顏色。」瑞宸的聲音多了一點深藍：「但到了高中以後，藍色卻又變得陌生，時而憂鬱，時而狂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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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歸一句就是『我不知道』吧。」璇慈將課本闔上：「藍色就是這樣的顏色，看起來什麼都是，也什麼都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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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妳都不會迷惘嗎？」瑞宸的聲音多了一點狂亂的海藍：「對於這樣的未知，為什麼妳能那麼自在的獨自面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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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確實會迷惘，我也不知道方向。」璇慈感覺有種藍色在她心裡翻騰：「所以我一直在尋找真正能定義藍色的方式，因為它就是這樣讓人摸不著頭緒的顏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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摸不著頭緒的話語，摸不著頭緒的藍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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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的一切都是如此令人迷惘，就連剛才那段話，璇慈也不知道究竟她想表達的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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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瑞宸卻從旁邊探出頭，露出了釋懷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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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吧。」他將耳機收起，背起書包：「謝謝妳，有個能和我討論藍色的人，果然好滿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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璇慈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要回什麼：「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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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掰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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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掰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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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宸關上教室的門，留下了孤獨的灰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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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到底為什麼會這樣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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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連她自己，都正在為了藍色而迷惘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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困惑，卻又沉浸在其中無法自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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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到底什麼中二病小劇場？」這次換女孩吐槽了：「妳還好意思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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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斤八兩啦。」璇慈將頭埋進書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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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現在的我，似乎稍微懂那種感覺。」女孩轉頭望著窗外：「儘管再怎麼享受定義藍色的樂趣，迷惘久了，真的會開始徬徨無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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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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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憶暫時告一段落，兩人看著外面燈火通明的小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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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空並非全黑，而是深邃的藍紫色，只是時間帶走了店家和人跡後，又更接近了黑色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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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妳喔，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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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幹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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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現在的你來說，藍色的模樣是怎麼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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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接把剛才的問題搬過來嗎？」璇慈將身體靠在椅子往後仰：「現在的話應該是淡藍色吧，尤其是像台東的海景一樣湛藍的那種廣闊的淡藍，能讓我放鬆心情，感到與世隔絕的那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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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像妳會說的話呢。」女孩輕笑了兩聲：「我跟妳一樣，都會選淡藍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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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沒創意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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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說是一樣，但我有不同的理由。」女孩抬頭看著月亮：「藍色即使是同樣一個顏色，卻能代表極端的多種個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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璇慈手上不知何時變出了一本詩集：「那妳說一下自己的理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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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也從旁邊拿了一本小說坐在桌上：「淡藍色會讓我聯想到天空……妳剛才說台東的海景嗎？那我應該會想到淡水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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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淡水的天空？」璇慈對這答案感到訝異：「這算藍色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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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啦！只是比較少而已。」女孩反駁：「這裡只要有藍天白雲，就是一幅讓人雀躍的景色，能讓我一整天都保持著好心情，但總是沒辦法一直維持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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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不久就刮起狂風暴雨了。原來如此，淡藍色確實也很像現在的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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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吧。」女孩短暫的露出微笑，沒多久卻又被憂鬱的灰藍覆蓋，眼神閃過了一絲疲憊，她的視線躲向手上的小說，陷入了無語的寂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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璇慈看了她一眼，沒有說什麼，只是也拿起了手上的詩集，沉浸在自己的小小世界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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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時針走到「12」的那刻，璇慈才將手上的書闔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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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要不要去找他？」璇慈提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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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幹嘛那麼突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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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看妳這樣要哭不哭，要笑不笑的，我看了都快精神分裂了。」璇慈的表情依舊平淡，卻多放了幾分認真：「我講認真的，妳的煩惱和問題，除了我以外就屬他們兩人最清楚了，或許去找一下瑞宸他們，對妳的煩惱會有幫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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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沉默了許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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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了，就明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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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要跟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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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陷入了猶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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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是覺得我跟去的話，妳才比較能說出心裡的煩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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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的臉上蒙著一層灰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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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妳就跟來吧。」女孩說道，無論是表情還是言語，都夾雜著難以定義的藍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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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應該也會跟瑞宸一起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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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日的早晨，女孩和璇慈一起來到臺北車站的廣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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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白相間的地磚，許多家庭、社團、群體聚集在這裡聊天、玩樂、討論事情，場面雖然嘈雜，卻包覆了微微的溫情，如同天花板映照出的天藍一樣，柔和且閒暇，自由自在的白雲，又不會使其太過空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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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是約幾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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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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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敢遲到啊，那兩個人。」璇慈看了看手機。「都已經九點十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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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不會卡在那家角落生物的商店啊。」女孩突然想起最近這裡好像有個角落生物的快閃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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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妳這麼一講，好像還真的有可能。」璇慈坐在黑色地磚上：「先在這邊等他等到九點二十吧，之後再看看要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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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環視四周，確定沒有男孩的身影後，也坐在黑色地磚上，拿出手機等他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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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數條訊息從她眼前滑過，但女孩卻無心瀏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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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感覺自己設定的這十分鐘，似乎漫長過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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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應該說是心中有片灰藍正在逐漸擴散，逐漸將女孩隔離在這片什麼都沒有的藍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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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感覺好煩躁，好混亂，手上的訊息滑得越來越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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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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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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輕快的招呼聲混入了女孩的思緒，她抬起頭，看到了那熟悉的背影，站在前面的白色地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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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那道背影卻又讓女孩有點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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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男孩，還是瑞宸？

兩人雖然個性大相逕庭，但在長相上卻是如出一轍，這個背影像是男孩在開玩笑，卻又像瑞宸在望向某片景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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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樣一個動作，不同的人卻能詮釋出兩種不同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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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藍色一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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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的心逐漸穩定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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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就維持這樣嗎？」男孩依然沒有轉過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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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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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兩個人背對背，不看到彼此。」男孩坐在白色地磚上：「萬一看到妳哭出來，我會有點尷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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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會哭出來啦！」女孩轉過身，坐在黑色地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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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覺得這樣感覺很帥嗎？兩個人背對背聊天什麼的，好像在拍什麼微電影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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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怪。」女孩翻了個白眼：「才一兩年不見，你怎麼好像更智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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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妳的話來說，大概就是越來越像藍色了吧。」男孩的語氣帶點嘻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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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嘆了一口氣，然而在她心中的某處，卻有種鬆了一口氣的感覺，果然還是有些地方，一模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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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男孩拉長尾音，聽起來像是伸懶腰：「妳今天找我出來，就單純為了找我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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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沉默了幾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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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問你一些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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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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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沒有過那種……像是找不到自己存在意義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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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孩稍微坐直身子。「如果用藍色定義這句話的認真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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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我不會用藍色定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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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這個意料之外的答案，男孩愣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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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色就像是我的全部，像是我自己的化身一樣……但是現在，我自己都不清楚它是什麼模樣。」女孩逐漸低下頭：「就連自己為什麼突然這樣，我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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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不知道什麼原因啦，不過是不是有一種莫名的憂鬱，擔心藍色被混入其它顏色，又對於藍色的改變感到雀躍，卻又發現好像沒有變得那麼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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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全聽不懂你在說什麼。」女孩翻了個白眼：「不過大概就是這種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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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還真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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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閉嘴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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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還記得第一次我們說話的時候嗎？」男孩突然提起過往回憶：「妳說了『我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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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藍色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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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就是那個。」男孩臉上露出了微笑：「那句話直到現在，對我都還是有著很大的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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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只是隨口說說的一句話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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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外往往都是偶然發生的，就像藍色一樣。」男孩從口袋裡拿出錢包。「本身沒有一個固定的定義，可以化作任何情境的顏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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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高中的時候，就曾經因為類似的事迷惘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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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那時的我，感覺與其它顏色格格不入。」男孩往後丟了某個東西：「我有跟妳講過這件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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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感覺手掌傳來刺痛，她隨手一摸拿起來一看，是一張證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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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啊。」男孩的語氣依然輕佻：「我從出生就被診斷出有自閉症，雖然是輕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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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看著那張證件沒有說話，她早就知道男孩很古怪，但從來都不知道這件事，尤其是聽到本人親口說出，那股震驚感雖然沒有表現出來，但難以言喻的感覺卻爬滿了她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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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小時候開始，我就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有時候像個白痴一樣大吼大叫，有時候卻又像個死人一樣不講話，用妳的話來說，就是天生帶著藍色的人。」男孩苦笑著說，但女孩卻聽出話語中帶點普魯士藍的憂鬱。「一直到國中以前，我都努力讓自己融入周遭的環境，控制自己的情緒，最後就變成像妳國中看到的那樣，一個屁孩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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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樣子……很辛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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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內心的壓力與害怕被外界拆穿的恐懼，女孩無法想像，為什麼現在在她背後的那個男孩，還可以嘻皮笑臉的跟她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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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當時的我卻沉浸在別人的認同中，說實在那段期間我還滿開心的。」男孩的語氣又多了一絲雀躍的天藍：「然而當時就是妳那句『我不知道』救了我，讓我重新想起迷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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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那句話害你感到迷惘了？這樣是好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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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是好事，不如說是妳救了我。」男孩的語氣變得柔和：「高中開始我就感到迷惘了，因為我開始感受到，自己逐漸無法再融入周遭的人，明明不斷催眠自己是個正常人，不在別人面前輕易展現藍色的一面，然而到了高中卻還是開始感還是開始感到迷惘了。他們在不知不覺間，開始揮灑屬於自己的顏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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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他們逐漸光鮮亮麗，自己卻連如何揮灑的方式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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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沉默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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害怕揮灑，害怕融入，知道自己有所不同，卻又顯得平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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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直，就像現在的她一樣。

「如果不是妳那句話，當時的我應該會更顯得無助且害怕吧，因為從來沒想過自己會需要尋找自己的意義。」男孩苦笑：「從那時候開始，我就決定要找出藍色的真面目。但一開始就像妳看到的那樣，迷惘且徬徨無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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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因為尋找藍色如此的挫折，才讓我放棄這個念頭，一直以它的撲朔迷離掩飾自己。」女孩苦笑：「這樣也沒有比較好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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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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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或許妳的迷惘並沒有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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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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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這句話，女孩忍不住回頭，看到的依然是男孩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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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覺得在高中的時候，我似乎找到了藍色的真面目。」男孩的語氣略帶迷惘，卻又帶點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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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想聽看看嗎，反正藍色就算混入藍色，依然是藍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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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女孩欲言又止，最後還是說出了她的質疑：「那就變成不同的藍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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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還是藍色啊。」男孩的語氣彷彿變回那個興奮的淡藍色男孩：「這就是我找到的答案，藍色彼此的界線很模糊，即便是同一種藍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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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能代表不同的心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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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突然想起昨天晚上和璇慈的談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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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色一直以來都沒有一個固定的準則，它什麼都是，也什麼都不是。」男孩繼續說下去：「因此我們才難以在藍色之中尋找固定的形象，但這就是我們一直思考的盲點，我們為什麼要將藍色定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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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一直都在忙著為藍色找一個定義，但有沒有可能，藍色根本就定義不完？或許我們要做的，就只是順從藍色而已，順從著不知何時冒出的，最適合當下的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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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是這樣嗎？」女孩的疑問依舊存在：「只是順從藍色，這樣真的就是答案嗎？這樣就是屬於自己的藍色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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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才剛說出口，女孩突然意識到自己聲音有點大聲，左手反射性的摀住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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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男孩終於轉過身來，熟悉的臉龐映入了女孩的眼簾，他的表情沒什麼變化，不如說是露出一種「早就知道會這樣」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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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畢竟只是我自己的答案而已，藍色的答案，就像它的可能性一樣多。」男孩背起背包：「也許不是正確的答案，但這就是我現在的結論，總有一天我會找到的，找到屬於自己的，藍色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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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女孩的眼中，男孩露出了無比堅定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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稚氣的臉龐，卻有著海藍石般堅毅沉穩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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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是她所認識的那個男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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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國中到現在最好的朋友，名為瑞宸的男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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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先這樣啦，希望這能幫助到妳一些。」瑞宸笑著揮手道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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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一時反應不過來，只簡短的回了一聲「喔」，微微舉起手向他道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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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現在看起來很呆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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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你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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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笑容裡仍然藏著藍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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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和，自在，卻又殘留著些許猶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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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是在室內，女孩卻感覺有陣青藍吹拂而過，填補了心中的混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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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妳覺得，這趟路走得值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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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宿舍後璇慈問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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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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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是白跑一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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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覺得……好像也不是沒有幫助。」女孩又補充道：「有種點出什麼新的方向，卻又還沒找到答案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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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麻煩的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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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沒有理她，轉頭瞥了一眼藍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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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此刻，她感受到那片混亂的藍，似乎被理順了一小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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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著筆電上瑞宸留的剩下兩條訊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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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尋找答案的同時不要忘記笑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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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對又哭又笑的妳來說應該很容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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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鬼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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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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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感覺這是她最近，最發自內心笑出聲的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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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著書桌上的那本書，是一本詩集，同時也是一本短篇小說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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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嘛，本來就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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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緣無故的陷入憂鬱，又無緣無故的振作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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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藍色一樣變化無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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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後也要一起走下去喔，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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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色，曾經代表著她的歡笑、她的憂愁、她的悲傷、甚至是她的恐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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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此刻的當下，她覺得藍色代表著的是自己，是這個將藍色視為人生，名為璇慈的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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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絕對不是答案，女孩很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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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女孩也不知道自己所要追求的答案，究竟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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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的她只知道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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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份湛藍狂想，不會再輕易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