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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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討厭下雨,卻不得不搬到一個雨總是下個不停的城市。雨水敲擊鐵窗,哀嘆聲成為傳染病,裡外蔓延擴散。為水氣鏽壞的不只唯一的逃生窗,還有放眼望去所有在空中載浮載沉的記憶,這種四處流竄的崩壞記憶,是這個城市著名的災難,一種記憶的土石流,以趁虛而入的狡詐方式,竄進生活中的各種空白,它們填充一切,窒息。

  想當然爾, 居住在此遭逢這種災禍是必然的,就連躲在他那租來的四疊半臥房也不例外。他不由得認為他的到來,便是為了去經歷這一切痛苦。偶時他會產生「命中注定」這種浪漫的想法,但必會馬上收起,免得因為濕滑而不小心將這種珍貴的浪漫感慨丟失在記憶的土流中。

  這就是城市A。
  A,一個故事裡經常出現的化名,如今普普通通地降臨,成為這座城市的咒語。只要呼喚「A」,便會叫出窗外那場讓人難以接受的大雨、那道讓鼻子皺起的雨水酸臭味、那個你不小心丟失了美好記憶的記憶、那道記憶洪流、那個原以為已經忘記的瀕死體驗。水面浮出的各式各樣,成為專屬於你的獨特苦難,包裹著哀嘆聲,成就了這座城市A。

  過了一週,剛搬到這裡的他仍未踏出家門,儘管四堵牆的接縫總是溢出白蟻、腳趾頭間的縫隙積水生苔,儘管在狹小的空間中還得閃躲迎面而來的記憶土石,儘管如此他還是待在家。原因很簡單,就和大多數人一樣,他討厭在雨中移動。

  那麼到底他是為了什麼原因,而不得不搬到這裡來的呢?我們似乎還不知道,但就目前觀察可知,他討厭下廚,卻不得不因著這整座城市而被迫待在家料理三餐。我們不知道他還可以這樣生活多久,這一季的雨,他已不小心碰觸到三個汙穢的土流記憶,並且因此葬送掉三個讓人可愛的回憶了。

  召喚城市A是輕而易舉的,尤其在睡前又特別容易滑入A的大門。他到現在還記得這個想丟卻丟不掉的記憶,一個使他驚嚇萬分的場景。初踏入A時,身邊的人沒有一個不離地移動。或許是因為許多事情他到現在還無法相信,所以這段記憶還牢牢黏附在深處,等待浮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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