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唐天下群英傳-突利可汗】

2023/08/02閱讀時間約 6 分鐘
raw-image


當李世民在東部與王世充,竇建德纏鬥之際,李淵早已知道,勝負的關鍵,當在突厥。

一年之間,三度遣使突厥,卻皆遭扣留。

頡利可汗這樣的行為,令大唐皇帝李淵十分憤怒。進而也下令禁止長安城內,突厥使者離開。

雙方明爭暗鬥,大唐實居弱勢。

李仲文之叛,若非唐儉與李秀寧及時出手,突厥與竇夏的聯軍,早已兵臨長安城下。只是,李秀寧大膽奇襲竇建德之際,卻未料到,頡利可汗竟在未得聯絡下,強行進軍了。

所幸定襄郡王胡大恩應變得當,大破突厥。

加上竇建德敗亡消息傳來,頡利可汗當即決定議和退兵。胡大恩要求頡利可汗交還蕭后與隋帝,頡利拒絕。退而求其次,放還這一年來扣押的大唐使者。

當這些人回到長安之後,遭到軟禁的突厥使臣,只道事情已有轉機,不日便將解除禁令。哪裡想到,即便長安城慶賀著勝利,但關於禁令的解除,那是半點消息也沒有。

一年前來到長安,轉告李淵突厥易主的突利,最是憋屈。

突利被流放東部長達二年,直至三叔頡利被奉為可汗,才得以回返。緊接著以可汗之名出使大唐,那真是何等風光。

當時李淵不但表示哀悼,更命文武百官為處羅可汗服喪百日。

誰會想到,就這樣三個月過去,突利等人再也回不去突厥。

為了設法打通關節,李淵賞賜下來的財物,也幾乎耗盡之時,秦王李世民終於凱旋而歸。

李世民身旁歸化大唐的將領:史大奈,便是突利唯一的希望。

史大奈本突厥特勒,也就是中原所說的外戚。幾年前受始畢可汗之命,援助李淵起義,之後就表明不願回返突厥了。

始畢,便是突利的父親。

若是按著漢人禮法,突利都要稱史大奈一聲舅父。

說到這裡,突利可汗舉杯先敬史大奈,繼而轉向首座,秦王李世民。

李世民飲了一杯,方道:「大奈與我說過,義成可賀敦過於蠻橫,所以他寧可留在中土……為什麼,你還想回去?」

突利答道:「有恩必報,有仇當還……頡利可汗於我有恩,自當助他除去那個不屬於我們的可賀敦。」

酒過三巡,李世民本是北方軍伍出身,不甚注重禮儀。突利感受得到,跟這個秦王說話,直接一點,更好。

不過,那不表示突利說的全是實情。

李世民,也不是全無機心之人。

「還不如說,你想奪回你失去的一切,對吧?」李世民笑道。

被李世民點破,突利亦無困窘之意,坦然道:「秦王英明。若換做你本是太子,卻一度失去所有,好不容易熬過來,被分派了重要的任務,難道你不想達成,不想再次回到場上再戰一回嗎?」

李世民本身沒有這樣的經驗,但回京以來,他早要求房玄齡等人彙整這些日子的情報……

也就在前一日,他才看完跟兄長李建成相關的卷宗。

突利這麼一說,李世民不禁渾身一凜。

大哥建成,確實正在努力。

討稽胡,退突厥,是李建成主要的舞台。

李世民開始尋思,要怎麼樣,才能幫到大哥。

突利續道:「秦王如果能夠幫助我返回突厥,今後我必定努力化解兩國干戈。」

李世民酒也醒了一半,聞言冷笑道:「就憑你?」

突利一個酒氣上湧,正要發作,卻見史大奈先站了起來。

「突厥當前不願服從可汗指揮之部族,所在多有。對他們來說,突利就是太陽。」

這話,並不難懂。

中土戰亂以來,已近十年,誰不是在找尋一個屬於自己的希望?

李世民這些年來,經歷最是深刻。

「突厥的天空,難道只得一個太陽?」李世民問道。

九年來,中土群雄並起,自不待言……不過,災變究竟因何而起,李世民也不明其所以然。

突利亦起身道:「如果我能夠回去,那就只會有一個,一個你需要,而且可以幫助你的太陽。」

李世民一聽就明白了。

突厥底下,應是暗潮洶湧,但尚未形成一股主流。

若扶助突利,將反可汗,反義成公主侵唐的力量匯聚起來,便能將這最大的威脅,化為助力。

「孤知道了。」李世民端起架子來,道:「不過,孤憑甚麼信得過你?」

突利一愣,隨即單膝下跪。

「以騰格里之名,突利願奉大唐秦王為長。」

騰格里,是突厥傳統信仰中,至高無上的天神之名。一個突厥人以此起誓,那份誠心誠意是無可質疑的。

「好!」李世民一拍手,道:「你就回去整理行囊,準備返回故土吧。」

突利與史大奈等一眾賓客告辭之後,始終站在李世民身後,一身戎裝的高惠通開口了。

「大王打算如何說服皇上,與突厥化敵為友,讓突利歸國?」

李世民懶洋洋道:「我還沒想好,妳認為如何?」

高惠通正色道:「臣妾以為不可。突厥素無信義,否則也不會與我大唐鬧至這步田地。」

李世民道:「天下沒有不變的人,沒有不變的關係。當年啟民可汗奉隋室為尊,也不過求個庇護。我強則友,我弱則凌,無不如此。」

高惠通道:「或敵或友,決於可汗。一如此事決於皇上。」

李世民奇道:「妳今天……怎麼這麼堅持反對?」

高惠通身子微微一晃,但李世民仍是注意到了。

「沒有主動權的事情,我向來反對。」高惠通淡淡道。

李世民坐了起來:「沒錯,與突厥是敵是友,是否釋放突利,皆非我能掌握……我要做的,只是我該做的:向皇上自請出兵,討伐劉黑闥!」

高惠通沒料到李世民有此打算,也勘不透兩者之間有何關聯,只是面無表情地盯著李世民。

李世民續道:「此際國事如麻,與突厥不論是戰是和,當為首重。我們身為臣子,能做的便是為皇上分憂解勞。」

「如此甚好。」高惠通道:「那麼,你要如何幫助突利?」

李世民輕輕嘿了一聲,沒錯,高惠通向來如此堅持。堅持釐清事物,而不是在狀況未明時堅持反對。

「帶兵出城之後,史大奈旗下走脫了一兩個突厥士兵,也是無可奈何之事。」

原來,李世民打算魚目混珠,暗度陳倉,將突利帶出長安城。

高惠通皺眉道:「瞞得了一時,瞞不了一世,何需冒此風險?」

「我自有計較。」李世民站起身來,道:「不說這個,明日王妃往見高司馬,妳亦同去?」

高惠通點點頭:「王妃知高司馬為我世伯,邀我同往。」

高司馬指得便是高士廉。

荊梁平定後,趙郡王李孝恭請高士廉與回京面聖的使者同行,聽候賞賜以及李淵接下來對交州的發落。

長孫夜得到消息,知流落南方多年的舅父即將回京,也是一個興奮莫名。高惠通同為秦王妃嬪,又是渤海高氏養女,自應同往。

接下來三天兩頭,長孫王妃盡往高家去。

李世民不好阻擾,又放心不下其他護衛,便一應交由高惠通負責。

直至討伐劉黑闥的部隊將發,情況仍是不變。李世民遂要高惠通留在長安。若是按照當初袁天綱的意思,高惠通應該會拒絕這個安排。李世民也做好了說服高惠通的心理準備。

卻沒想到,高惠通只說,皇上已指派高士廉回交州受降,她便等此間事了,再去與李世民會合。

一些小小的異常,將會慢慢擴大成吞噬一切的漩渦……

223會員
803內容數
一個業餘歷史讀者。讀各種史書並且寫下心得。 大目標是遍讀二十四史,不過最近正在被其他古書內容吸引。
留言0
查看全部
發表第一個留言支持創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