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經被人說過:「你怎麼總是這麼理性的對待感情?」
我回他:「畢竟我的人生不是只有這段感情要處理。」
我認為我的回答很正常,也很符合我對自己理解,但總是有理性失靈,感性暴走的時候,不知道我是著了甚麼魔。
臨近畢業,準確來說是已經畢業,但學期還未結束,只差半個月便能把事情處理完,在主觀心態上和客觀事實上都達到「畢業」的狀態。
我一人獨坐於辦公室中,滑著手機,盯著時間,等著下班。
她的訊息,突兀的出現在我的視野中。
就像半年前,她突兀的出現說要面試。
分手近三個月,我們沒有聯繫,見面也不怎麼說話,止於最基本的對工作的交談。
她偶爾會和我搭班同事聊天,或許是出於同情,或許是出於好奇,她會將話題拋給我,詢問我的意見,我便以我的見解回答。
無非是管好自己,少管閒事,你自己開心就好。
我想我是一個很糟糕的男友,也是一個很冷漠的前男友。
對於這樣的我,她還發出訊息邀我去教她打麻將,令我感到訝異。
本著閒閒無事,有熱鬧不看是傻子的心態,我確認了時間地點後,下班吃完飯便去赴約。
看見她,看見她對著桌子上的麻將凝望,那清澈的愚蠢幾乎要泛出水來。
我簡單教她幾個技巧和規則後,便做甩手掌櫃,在一旁看笑話。
隱隱的,有些回到剛見面時,我在一旁教她上班技巧的場景。
將那片妄想揮去,瞧時間差不多,我便起身告辭。
回到家,洗完澡,手機響起。
接起電話,另一端傳來她同學的聲音,說她的家人去世了。
我的理性告訴我:這干我甚麼事?
我的感性告訴我:有點擔心。
我沒有資格,沒有經驗,我甚至不能共情。
但我就是隱隱擔心,擔心她會哭成淚人。
思慮再三,我還是出了門。
不過隔了半個小時,從一臉傻笑,變一臉哀傷。
不出所料。
笨拙地安慰她,盡量讓自己不越矩,以一個學長和朋友的身分安慰她。
自那之後,她開始會跑來我上班地點坐著。
說是一個人呆著很無聊。
我們開始一起下班,東聊西扯,坐在學校長椅上到深夜。
我知道,這樣是不對的。
作為一個傷害過她的人,作為一個即將離開的人,我不配,也不適合。
但每當講起過去發生的事,每當回憶起以往的時光,每當她眼淚掉下。
我總是忍不住愧疚,總是忍不住貪戀,總是忍不住幫她擦淚。
理性失靈,感性噴發。
在分手三個半月後,我們復合了。
我也問過她:「這樣以後要遠距,你確定你能接受?」
她這樣回我:「可以,我這次不想再放手了。」
我也不想再放手了。
我珍惜和她相處的每一段時間,拼命讓她能在我這有美好的回憶。
只要我能辦到,我都願意為她完成。
我知道我是有罪的,也知道我在她心上劃下的傷痕永遠不會消失,所以我細心呵護,就像壟罩在蠟燭外的屏風。
我希望她在我手心上,穩穩地發光。
和她一起對未來構想,本來暗的不見四指的未來,也有了些許的光。
一起買房,買兩台車,要有地下車場,這樣她上班出門才不用曬太陽淋雨。
養條金毛,一起去吃美食,一起出國,一起走下去。
我們的未來,離不開「一起」二字。
在她不捨分別時,為她擦淚,輕聲地跟她保證一切會好起來。
在她生氣時,給她安撫,細心地讓她心情重見陽光。
我在第一次就該做好的事情,在第二次我想將它做到比完美更好。
我的一廂情願,自認自己做得還算不錯。
但仍然不夠。
回到老家,耗磨等兵單時間,找了份打工做,每天曬個太陽,站在街角發個傳單。
她仍然在學校,忙碌著下學期宿營和系學會幹部的訓練。
我仍然保持習慣,每天起床第一件事便是跟她道聲早安。
我知道她很忙碌,即使她久久不回,我也不急不慌。
和她相比,我根本閒散人家,需要擔心的,便是她是否有好好吃飯,好好休息,壓力是否太大。
我會在她需要我的時候,給予她安慰,隔了一個縣市的我,能做到的只有這樣了。
我也想盡可能地上去找她,但礙於經濟能力,實在無力。
然而這種掙扎,顯得蒼白且無力。
7/28,她提出了分手。
在電話的另一端,她哭的令我心疼。
我不確定握著手機的那隻手,是因為連抽兩著菸手在抖,還是因為魂不守舍在抖。
我從未這麼憎恨自己的無力。
她說她覺得很對不起我,但我只覺我對不起她。
我讓她失望兩次。
也讓她傷心兩次。
我不怪罪她的失約,也不怪罪她的隱而不說,也不怪罪她在我看不見的地方偷偷哭。
我只怪我,沒能在她身邊。
對不起阿,我這麼的沒用。
我沒能再次聽到她說我愛你。
我也沒能為了她掉眼淚。
那失蹤已久的理性又回來了。
我的悲傷,我的哀愁,被理性鎖死在心中。
扛著心痛,露出笑容道:「歡迎光臨」
7/31
天氣很好,陽明山的陽光在雲層後悄悄地露出幾縷,七月的風帶著黏膩,吹拂在身上,帶出一身汗。
我回到學校,領取我的畢業證書。
也回到這裡,道別我的刻骨銘心。
買了兩條金莎,因為她喜歡吃巧克力,一條給她,一條預定要給幫我跑腿的人。
不敢見到她,究竟是怕她看見我會掉淚,還是我憋在心中的不捨會潰堤。
抑或是害怕看見她輕描淡寫的表情。
我不知道,我也不想去證明。
將東西給了她的閨密,順帶將她送我的手鍊也一同還她。
那是她買來給自己祈求事業順利的,後來給了我,希望我看見手鍊,能夠想到她。
在那天之後,這手鍊越發燙手,也越發刺眼。
沒有問她閨密,她在哪裡。
我一個人在偌大的校園中尋找著她的身影。
在一間教室中找到了她,她正在開會。
這樣剛好,不會打擾到她。
心中湧現的,是放心。
太好了,沒有我,她的心情看來不是太糟。
作為一個相伴她許久的人,她表情的一絲變化,都能被我捕捉。
要是我一直在她身邊,是不是就能更早察覺到我們之間的變質?
太遲了。
我轉身離開,又在校園中晃了幾圈。
我們常在夜晚的校園中閒晃,聊著周遭發生的八卦。
也曾在觀景台,頂著小雨,說著我們的過去。
我的靈魂,確實被她深深吸引住。
她的眼中,我的靈魂到底又值多少價值呢?
不敢問,我想,她也不敢確定。
或許是心存僥倖,也或許是依依不捨。
我在校園裡駐足許久,期盼著,期待著,能看見她尋找我的身影。
就像我在那晚,沒有預告的出現在她面前。
希望她在今天,沒有猶豫地找到我在哪裡。
時間不早了,我看著剛剛傳到手機,她那已經不復往日熱情和昨日愧疚的訊息。
沒過多久,她的電話打來。
輕鬆的語氣,不解的質問我為啥不找她,她要將我借她的衣服還我。
我有些氣餒,鼓足了勇氣接起的這通電話,卻沒有一句挽留。
我拒絕了她的要求,我並不需要她償還任何物質上的東西。
我也不是因為這手鍊是她買的才還她。
我欠她的,她欠我的,也不是鈔票能衡量的。
直到掛掉電話,她都沒有叫我停在原地,不管在哪她要來找我。
也沒有聽到最後一次的我愛你。
總是做著拐彎抹角的事說要考驗我的態度,真到自己也被這樣考驗時,她也毫無差覺。
我笑了,比哭還難看。
我離開了學校,也離開了她。
再將她遺留在我這裡的她還她以後。
要多久才能忘記她呢?
每當腦筋開始轉動,她的臉就像泡沫浮現我的腦海上,我抹不掉,也看不清。
要多久才能放下她呢?
等我擁有未來之後嗎?
是她心目中的,還是我心目中的?
她的未來裡,我的影子隨時可以被替換。
我的未來裡,她的光芒永遠不會再出現。
我還以為,當身邊的人要求我給他們未來時,她能拉起我的手帶著我去找我的未來。
不知何時,她也站在他們那一邊,責備我的腳步太慢。
然後轉身離去,去找屬於她的天空。
留著我在死水裡,慢慢的腐爛。
看著那本來屬於我的一縷光,漸漸染上別人的色彩。
做著我為了她做過的事。
做著我沒辦到的事。
總有一天,也會完整的擁有了她整個人,不管是心靈,還是身體,不同於我。
她也會心甘情願的,將她原本約定好互相交換的第一次,給了別人吧?
用著我用功在網路上找的練習方法,用著我耐心引導她的經驗。
將那份她其實不願交給我的血,給了別的能給她更好未來的人。
而我,只能遠遠的,一個人任憑這些理所當然,將我的心湖攪的翻天覆地。
笑著,回到本來就只有我一個人的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