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1年11月,鄭團麟老師正在二年級教室的黑板努力書寫,突然間,校園中開進了兩輛吉普車,幾個阿兵哥模樣的人員帶著步槍衝進教室,押住鄭老師,詢問他是否叫做鄭團麟,鄭老師答是,後來就被兩人押上吉普車,揚長而去。」
「我們原本都很認真坐在台下聽課,都被這樣突如其來的驚愕之舉嚇到了,台下學生一片驚嚇、疑惑,有些同學還當場哭了起來。即使過了50年,只要想起這段惡夢般的往事,我就會想起當天同學們睜大雙眼,口中喃喃唸著『奇怪,老師為什麼被抓走?』的場景。」
鄭團麟為佳冬國小教員,臺南師範學校畢業,被保安司令部指控於1948年1月間,受李丁福介紹加入地下黨,李丁福指派鄭團麟負責林邊地區智識青年的組織工作,同時刺探軍情,將林邊駐軍的數量向李丁福報告;而同案的賴傳盛則被指稱負責佳冬地區的組織工作,利用三七五減租會為掩護,秘密吸收會員,擴大組織基礎。
賴傳盛之子賴崇文亦曾受鄭團麟教導,那天他趕到東港警察局與父親相會,同時看到一起被囚禁的鄭團麟,他發現鄭老師的嘴裡似乎塞著衛生紙,遂緊張地問:「老師你的嘴怎麼樣?」鄭團麟僅是向賴崇文點頭,而未有回應任何話,旁邊的獄友才向賴崇文說:「老師講話講不出來了,牙齒給人家拔掉了。」
1953年5月9日,鄭團麟、賴傳盛一同被綁赴刑場槍決,臨走前,軍法處兩旁的牢房傳來此起彼落的歌聲,大家以〈安息歌〉為兩人送行:「安息吧,死難的同志,別再為祖國擔憂。你流著血照亮的路,指引我們向前走......。」
白色恐怖受難者戴常山:
「我彷彿還可以看到鄭團麟被帶走前,和大家緊緊握著手,兩隻交會的手卻一下子就要鬆開。他最後緩緩走到我的面前,跟我說我如果獲得自由後,要去看看他的孩子們。我向鄭團麟點了點頭。」
白色恐怖受難者鄭團麟之子——鄭振和:
「當老師的他,薪水微薄,兩袖清風,死後沒留什麼家產,使得家境遭變,生活陷入困境,餐餐沒有著落,加上被扣上『匪諜』的罪名,親朋好友唯恐避之而不及,更不用說是接濟了。」、「最可憐的是我們兄弟姊妹人格的受辱、歧視,被政府列管為有問題的可疑分子,行動被監控和調查,所以連要找個工作都非常困難,甚至服兵役時也是如此。」
「我原本服憲兵役,但是新生訓練結訓後,卻被單獨分發到部隊裡當營長的傳令兵,給營長洗內褲、備膳、打掃,致使我心中不平、痛苦而孤僻、寡言,在軍中、社會都抬不起頭,這些都是受爸爸案情的牽連,使我的人生一片灰暗。」
徵引書目
1. 王御風、李育琴、許瑞君、郭漢辰,《走出六堆的暗夜:白色封印故事》。
2. 曾純純、黃慧貞訪談,曾純純記錄,〈鄭中興、鄭振和(鄭團麟家屬)訪談記錄〉。
3. 〈鄭團麟等叛亂案〉,《國防部軍法局》,檔號:B3750347701/0041/3132250/25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