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節前的周日晚上十一點,我登上前往法國巴黎的班機,在此之前,我從未去過歐洲大陸,對於歐洲的一切認知都來自書籍、影視,以及新聞報導,和我小時候最愛看的"冒險王"、"世界那麼大"等旅遊節目的介紹,那時的我對於歐洲有著一層奇妙的濾鏡,這份奇妙來自於亞洲人的自卑、童年的憧憬,用流行點的詞句形容,那便是「充滿了粉紅泡泡」。
接下來我將講述自己對於法國出差期間的觀察以及看法,雖然也會提到些許旅遊的東西,但主軸仍是我的心得與體悟。
如今,我還清楚的記得,當我第一次來到凱旋門時,心情的衝擊到底有多強烈。那巨大而厚實的拱門,絕非浮華之物,更非炫耀之作,只要你親眼見到這座拱門上的雕刻與其雄渾,你便能感受到法國人對於自身強烈的自豪與民族認同,它不僅象徵著法國的強盛,更透露著法國在歐洲列強中的尊貴不凡。
正當所有的觀光客,包含我在內,都正被凱旋門充滿力與美的外觀吸引,每個人都高舉著手機、相機瘋狂的連拍之際,我忽然意識到站在我身旁的兩位老先生,他們不僅沒有拿出相機,也沒有如我和其他觀光客那般,發出陣陣驚嘆,而是露出一抹微笑,那抹微笑彷彿是欣慰,卻又帶著一絲懷念與不捨。兩老凝視著凱旋門片刻後,便轉過身,緩步離去,離去之際,他們操起一口腔調極為強烈的法語,雖然我聽不懂,但在那樣的環境內,我能很明確的判斷,法語與其他語言的不同,也因此讓我確定了那兩位老人家的身分,而他們奇特的表情,也深深的烙印在我心底。
若說凱旋門象徵著法國的輝煌,是日正當中最炙熱的烈陽,那麼如今的凱旋門無疑是日落西山,透著淡淡涼意的夕陽,盡管它仍舊極力的用自己的光與熱照亮法國人驕傲的內在,但當地人卻無法再由衷地為其感到自豪,老人們看見它,是追憶,是對過往美好的懷念,中年人看見它,是煩躁,是過往對於現今的嘲諷,年輕人看見它,是無趣,是對司空見慣之物無情的呵欠。從這一刻起,我隱隱的感受到,法國人似乎也明白,如今的法國,不再是過去的法國,他們無疑仍是雄獅,但卻是年老、日漸衰弱的雄獅,他們對於未來所帶來的茫然、無力,讓他們的眼中充滿了憤怒與不滿,於是深藏在他們基因中的驕傲因子蠢蠢作動,這份驕傲迫使他們走上街頭,暴動油然而生。這種暴動絕非純粹的暴力,或愚蠢無知的訴求,而是一種欲使法國重返榮耀、強大的怒號與振作。
說到暴動,就不得不提,在我出差期間,還真的讓我遇到一次場面浩大的暴動,那便是六月底,登上國際頭條新聞-「法國警槍殺17歲非裔青年」的事件。
由於出差期間,工作額外的繁忙,完全沒有心情看新聞,一有閒暇就是看劇、打手遊,因此當這件事爆發後,我仍毫不知情,直到週五工作忙完後,想說要去市區吃個好料,好好犒賞一下勞碌的自己,於是我與同事結伴來到巴黎市區,找了個評價不錯的路邊小店吃了一頓美味的油封鴨腿,吃飽後,我們在附近遊蕩,畢竟對我這種第一次來巴黎的人而言,到處都充滿了新奇,隨便一晃就來到晚間九點,然而夏季的歐洲,縱使來到了這麼晚的時間,太陽仍舊高掛,但空氣中已透著一股涼意,太陽所帶來的光線讓人感到溫暖,這樣的溫度實在是很適合散步,當我們遊蕩到巴黎大堂附近時,忽然看到成群的年輕人,其中參雜不少黑人,他們從我們的右方,氣勢洶洶的向左湧去,正當我們感到疑惑與好奇之時,一聲巨響便從他們前去的方向傳來,休閒的氛圍在這聲巨響之後嘎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股令人憂心的詭譎,片刻後,一股刺鼻味道與濃濃的黑煙,從那詭譎的深處傳來。當時我便意識到,那肯定就是汽油彈,我與同事相視一眼,便立馬拔腿離開這片是非之地。
正當我們遠離是非中心,來到公車總站,想說總算能回家好好舒緩一會緊張的情緒,沒想到公車卻全面停駛,連同許多班地鐵也隨之停駛,整個公車總站,擠滿了一大群焦急卻不知如何是好的人們,而我們決定要叫 Uber 時,卻驚訝的發現,居然連 Uber 也不能用,APP 上只顯示著兩種交通工具,滑板車、腳踏車,正當我們傻眼,並為自己接下來極有可能要走上一小時多的路程做心理準備時,一台名為 Bolt 的車子開到我們眼前,我們身旁的一群法國人立刻就坐滿了這台車,而他們也發現了我們兩個,雙眼充滿疑惑與急躁的亞洲人,他們用英文告訴我們這台車要去的位置,沒想到居然正是我們飯店所在的區域,於是他們便邀請我們與之共乘,但前面也說了,這台四人坐的車早就塞滿了人,後座坐了三位彪形大漢,前座也座了一位,早已沒有位置再讓人上去,更遑論我們是兩個人,但即使如此他們仍舊表示我們可以跟他們塞一塞,這一刻有一種難以言喻的暖意,湧上心頭。
最後我們還是婉拒了邀請,此時站在我們另一側的法國人也親切的告訴我們要用這個名為 Bolt 的APP,比較容易叫到車,在他們的協助之下,我們很快的就叫到了一台車可以回到飯店,這下我們才鬆了一口氣。不久,接我們的車便緩緩駛來,當我們上車時,忽然一位老太太,敲了敲車窗,似乎在問司機什麼問題,不過因為是法文,我們自然聽不懂,但透過她的表情我們大致能猜到七八成,她肯定也是想搭車回車,於是我們請司機等一下,接著搖下車窗,用英文問老太太要去的地方是否與我們是同一區?不知是來這裡的人都是要往同個地方?抑或真的是命運的使然,老太太的家確實跟我們是同一區,於是我們便如前一台車的法國人那般,邀請老太太與我們共乘回家,老太太當時欣喜的神情,如今我還記憶猶新。
一路上老太太與司機述說著此次暴動究竟是如何的不可理喻,又是如何的擾民,司機只能面露無奈,敷衍著老太太的怒火,不知道是不是老太太也自覺沒趣,於是便沒有繼續抱怨,而是轉過頭與坐在後座的我們聊了起來,當我們表明自己來自台灣,不僅是老太太,就連司機,也發出令人疑惑的驚訝聲,他們隨即就說到台海的危機,訴說著對岸如何的可惡,這一點讓我也很意外,沒想到法國的平凡人也知道台海危機?這一點不僅是來自這個事件,在後來的工作與旅遊中.我們也遇過幾次有人問及台海安危的事。
也不知道是我們的善意,又或者他們對於台灣人的好感,無論是司機或是老太太都對我們相當友善,台灣南波萬,可說是不絕於耳,說到我們都不好意思,到目的地之後,老太太還硬塞給我們兩大袋麵包,這兩袋麵包的價值絕對超過這趟車程。
暴動的激進,無非是一些不嫌事大的有心人士刻意為之,不過暴力的行為仍舊讓我大開眼界,無論是路邊的商店紛紛架起木板將玻璃窗釘死,只留下一扇堅固的大門,又或者被燒焦的輕軌車廂以及停車場內一排被燒焦的焦黑車架,這一幕幕的慘況,都警示著我,這是法國,當他們報答你時,絕對是湧泉以報,但他們憤怒時,也絕對是百倍奉還。
最後感謝各位的觀看,下一次我再分享搭車的體驗與看法,如果你有什麼想要了解或好奇的也可以留言讓我知道,那麼,我們就下期見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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