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各位台北市立棒球場的現場球迷大家好,我是梁功斌。
曾:我是曾文誠。
梁:今天我們節目的來賓這個、我就直接說了就是呂明賜。呃,訪問他之前,我想呃、我不知道文誠是怎麼想?我是覺得、因為我認識他也將近三十年了,或者已經三十年了,那會想欸他平常都比較不苟言笑,雖然我跟文誠也都不是狗。
曾:哈哈哈。
梁:但是不曉得他會不會笑,所以這個等一下會在節目裡面也是我們一個小小鋪了一個梗。那我相信球迷跟我們一樣,也會覺得說,像呂明賜他平常好像不太會看到他牙齒的那種笑容,都只有微笑。那今天訪問起來會不會很冷啊?所以我們要準備很多的話要在裡面鋪墊,不過等一下大家聽了就會發現,其實當過總教練也這些年的這些棒球生涯,他其實真的是侃侃而談;而且有一些內容是我想文誠跟我都一樣,有點出乎我們意料之外,就蠻多收穫的;尤其他對於那種棒球的形容自己在心境方面的調適,我覺得對於不管你打不打球都有非常多的收穫。同時也讓我們再一次地回味,呂明賜他不只是到了成棒,或者說是到了日本職棒這個巨人隊之後才這麼紅透半邊天,他其實從少年、少棒開始就已經非常有名;而且聽到他曾經這個手指頭打斷了都還臨時被徵招上來,在這個台北市立棒球場發光發熱的那一刻,到後來這些整個他成名的過程。我想非常值得聽眾朋友跟我們一起享用這一集的這個呂明賜的這個特別來賓在節目裡面的受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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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我們今天跟曾文誠訪問到一位特別的來賓。曾文誠我記得在那一天,他要訪問這位來賓之前,還特別說他還沒進棒球圈就已經很崇拜,那當然我也是。
曾:哈哈哈。
梁:本來還想我這一集節目是不是都要說台語,好險在之前、節目開始之前,阮在開講,有聽到我們來賓已經有講幾句國語了,我輕鬆很多。那曾文誠還是很用功,準備了很多題目;但是我有跟我們來賓說,我攏黑白問啦,像第一題就、你就很困難回答。那我要介紹一下,我們這個、我們今天的來賓是呂明賜,怪物也好啦,亞洲巨砲也好;但是我都不知道怎麼稱呼他,因為除了年紀比我輕,但是這個名氣啦,現在的位置啦都比我高,所以⋯⋯
呂:不敢不敢。
梁:也不能亂稱呼,對否?呂總,呂明賜。我今仔日頭一個問題,你就很難回答欸。你敢捌大聲笑過?
呂:大聲笑過,應該有吧,在球場上⋯⋯
曾:我先講,我第一次看他微笑,我今天第一次看他微笑,嘿啊嘿啊,之前我都覺得他很嚴肅欸。
梁:對,伊本來就很嚴肅了,那眉毛長成那樣。
曾:你有夠敖問欸。
梁:無,因為相識太久,包括你、我們大家吃飯,氣氛有夠熱鬧的,你看一個人惦惦在那,你若欲甲敬,他杯仔嘛欸拿起來;但是攏無像伊另外那個、台北隊另外那個隊友,臭屁甲按呢。
曾:姓吳啦吼。伊這馬攏講伊後生多敖督多敖。
梁:那、賜仔,或者說呂總,跟我們聽眾問候一下。
呂:好。主持人、各位聽眾朋友大家好,我是呂明賜,多多指教。
梁:接下來攏卡正經的題目,就是說文誠欲跟你開講。
曾:無啦無啦,咱大家當齊開講,因為還沒節目之前,跟呂總、我跟製作人說,我帶著一種粉絲的心態跟他聊天,其實有很多很多的回憶。我先說我的故事,為什麼會成為粉絲?不知198幾年,好像你去日本不知第一冬還第二冬,我第一次去日本,我媽媽吼、我媽媽就帶我去日本;我第一次出國,去看職棒,那是我這輩子第一次。門口有一個看起來、全世界的黃牛看起來攏同型,你看就知伊是黃牛,就走過來。那場是巨人對廣島,我印象足深欸,阿我無買票,不知說其實沒有概念要買票,巨人隊不可能還有票。那個人就走過來,結果我老母想說,一趟路帶這個囡仔來日本看球,開八千塊日票,足大圓欸;我媽媽說阿開丟開啊,給囡仔看,因為八千塊對我們家當時來講還蠻大的錢,所以只讓我一個人進去。進去之後呢,我買了一個簽名球,我以為,上面寫呂明賜,我有帶來,我以為是、這個球其實是印上去;我多高興,喔買到一顆呂明賜的簽名球,一千摳,我記得,一千摳,留到現在,對我來說非常有價值。那第二個故事,其實可以看到呂明賜的個性啦,或者是我們等一下也可以往下談。呂明賜那時候如日中天,現在的年輕人可能沒法度體會他是彼當時的王建民,慶甲!就是有一次我們職棒雜誌剛剛開始,呂總可能沒印象啊,阿華興好像是校慶還是隊慶之類的,呂明賜回來坐在那,穿西裝,我拿名片自我介紹,我感覺彼當時我拿名片的時候我手會抖;然後呂明賜就、他看我這種年輕人喔,其實我比他還多歲,然後看我年輕人,他雙手接著,就非常有禮貌,然後看我的名片上面字說,喔恁這是新的齁?那時候我就、我就想說,哇天啊,大球星就是大球星,人家那種比王建民還紅的那個年代,對大家來講,我覺得現在年輕人很難想像;但是我覺得呂明賜對我們來講還是有不同的時代意義,所以我們今天真的很高興,也透過功斌的關係找他來。
梁:沒有沒有。咱今仔日真的很像兩個球迷在訪問(笑),來賓猶未說一句話,阮兩個說快半小時去啊。
曾:欸,節目快要結束了。
梁:仰慕之情如滔滔江水。
曾:好啦,咱予呂總說。現在的生活中心大概是怎麼樣?
呂:目前在台北市政府的球隊,興富發棒球隊。因為興富發有就是贊助台北市嘛,所以我們的球衣就是冠名興富發棒球隊,那我目前在這個球隊當總教練這樣。
曾:其他的時間呢?你不要說現在還是除了棒球還是棒球?
呂:對,現在還是這樣子啊,就是帶球隊嘛,那四處比賽啊。我們業餘的都是打盃賽啦,像我們目前是在打這個爆米花聯賽,那第一循環剛結束,那準備再打第二循環這樣。
曾:你敢有什麼自己的休閒活動還是啥?
呂:以前偶爾還會打打高爾夫球啦,現在幾乎沒有了、幾乎沒有在打了。那偶爾休息我會去山上爬爬山啦、走一走這樣子。
曾:還蠻健康的活動。實在很拍謝說郭泰源那段,郭泰源有一天問我說,你平常時衝啥?我說看比賽啊。阿比賽以外勒?嘛係看比賽。阿泰源仔說你欲企死好否?(笑)其實這個是開玩笑,我覺得呂總其實一生的棒球人。咱這個節目叫做《台北市立棒球場》啦吼,對你來說,這個球場當然好像後樂園一樣,球場同款不存在;但是人家至少後樂園後來變成巨蛋,咱什麼都沒有吼。有啦,咱小巨蛋,但是不能打球的小巨蛋。對你來說,這個球場什麼意義?因為我是憑印象寫的啦,不知對啊唔對?就是說在立德的時候,咱頭仔、節目開始之前稍微開講,就是說立德的時候,你在球場贏日本隊。最重要的國際賽,14局那支ホームラン,我又要再加一段,就是我在現場;那個球飛過台北市立棒球場,飛過計分板喔。打第一顆嘛吼?
呂:欸,第幾個不曉得欸,但是那是已經打了第五次、第六次了,延長到第14局。
曾:再來就是趙士強的全壘打大賽,這幾段你敢閣記得?
呂:喔,當然印象非常深刻啦。包括小時候,五年級的時候,那時候打球,手指被球拍斷去,然後我們球隊要上來打中華盃,也是在台北球場。那沒有捕手捏,就是教練半夜去、從我家裡拜託我父母親讓我上來這樣,結果就上來,我那時候手還是用一個木頭的板子。
梁:右手?
呂:就這隻啊。
梁:無名指。
呂:右手無名指。然後固定著喔,到球場之後,從晚上十點坐到早上六點到台北市;然後到球場去,我們教練去叫護士把我那個板子拿起來,用護帶(?)綁一綁按呢,就下去比賽,手指斷去捏!所以那時候,這個台北球場,真的我的印象⋯⋯
曾:你第一次去台北市立棒球場?
呂:對,那時候我是小學五年級。
梁:所以你是第一個代表拍斷手骨顛倒勇欸,你是第一個。
曾:這時候就有人爆料了。
呂:無啦,這是一段故事啦,對台北市球場的很好的懷念啦。包括那時候⋯⋯
梁:彼當時不會唉嗎?你不會說⋯⋯
呂:喔痛啊,當然痛。阿唔勾嘛係無法度啊,阿嘛係要下去比賽,為了、那時候勝負心也是蠻強的啦。只要下去,球拿按呢,人是拿這樣掔嘛,阿拿按呢嘛係按呢、按呢掔,嘛係在奕。
曾:差不多用推的啦吼?
呂:對對對,差不多是那種感覺。
曾:嘿啊嘿啊。
梁:那甩出去攏欸疼?
呂:當然喔,那時候骨頭是錯開的啊,是變這樣子的啊。所以那時候也沒有跟你弄回去或怎麼樣,就是給你一個板子固定。
梁:當捕手,那一場?
呂:那時候也是捕手啊。
梁:投手投來你就滾回去就好。(笑)
曾:馬上被人家抓包。
呂:所以台北球場蠻多回憶的啦,包括這個跟日本的國際賽、國際邀請賽。
曾:14局。
呂:打到14局,那場我也打了三支全壘打,第三支是再見逆轉全壘打,所以印象非常深刻。那還有跟趙士強的全壘打對抗賽也在台北球場。
曾:說到14局,當然就是媒體的報導啦,就是說對你來說,號稱說巨人隊的老闆也在現場看到。阿彼當時,咱先倒帶啦吼,14局,我記性無那麼好啦,其實我在現場,但是我記性無那麼好,後來又看了一下那個資料。彼當時ファースト是林易增,阿サード是那個、那個張耀騰。
呂:張耀騰。
曾:翻一下國語好了,ファースト。
梁:蛤?
曾、呂:一壘一壘。(笑)
梁:喔這樣,我足自然欸,剛才不是都說國語。
曾:這是咱的國語。因為我怕有囡仔聽無,就是一壘上有林易增,三壘上有張耀騰。那時候你上去有想欲拚一支大支的?
呂:沒有,那時候我記得要上場之前,我們教練有來找我,來跟我講,我要上打擊區之前⋯⋯
曾:那時候是誰?
呂:那時候好像是彭文敏,彭文敏教練。他跟我講,那時候我心情好像是很平靜的,沒有什麼緊張、澎拜,或者是我想怎麼樣都沒有,我一個、一個現在的印象還在腦海裡。
梁:你敢捌澎拜過?
呂:哈哈哈。
梁:我看你攏⋯⋯
曾:水很平靜。
梁:所以我才頭一句就問說你捌大笑嗎?你攏無澎拜啊。
曾:有啦,這馬有啦。可惜我們不是YouTube的頻道⋯⋯
呂:我們那個彭老師說、跟我說什麼,其實我真的也不知道他在說什麼;那一定是阿放輕鬆啦打怎麼樣。那時候我的腦海裡面就是,在一個湖裡面,坐在船、小竹排仔、竹排上面,就是那麼地寧靜啦,我也不知道為什麼那個當下會有那種印象會出來。
梁:你足有意境欸。
呂:喔我不知道為什麼,我也不知、我現在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就是那個當下他跟我講,就上去了。阿就是在那個當下,就球來就一揮就出去了⋯⋯
梁:這你敢捌跟人講過?
呂:好像⋯⋯沒有。
梁:在湖裡面,你坐在一個竹筏上面,那種平靜的心情⋯⋯
呂:對對。
梁:按呢打一支全壘打。
曾:欸我想欲問捏、我想欲問,你覺得好的打者是不是就這個境界?雖然你彼當時是拿鋁的。
呂:嗯,應該他比較能夠冷靜吧。卡冷靜,他不會把有狀況跟沒有狀況,就是有狀況我想要怎麼樣怎麼樣,他就是一個很平靜的一個心態啦,我練習怎麼打,比賽我就怎麼打。
曾:我是聽一個故事吼,那個きょじん那個巨人隊的V9那個監督,叫啥咪名?
梁:川上。
曾:對,伊在打的時候吼,我是看文章啦。那當時美軍還沒那個嘛,還是占領期間,一架飛機飛過來,所有球場的、所有的包括投手就看,只有伊閣咧相投手,所以他們就說這是打者的最高境界。是我、呂明賜剛剛呂總講的這一段,突然我想到說,是不是好的打者其實要所謂的心無旁騖,好像更高境界⋯⋯
梁:專注、很平靜、很專注。
呂:對,應該是啦。
曾:所以你彼當時真的就是球掔過來你就、你就出棒?
呂:對啊,而且那次的我記得好像是五、六個打席吼都很極端的啦,全壘打;三振;全壘打;三振;保送然後再全壘打,就是沒有打出滾地球或飛球⋯⋯
曾:你這馬是大聯盟、標準的大聯盟打者。
呂:就是這樣子。那次回、現在想想好像六個打席好像都沒有打出飛球啦、滾地球,就三振就保送。
梁:野手攏無啥代誌就對。
曾:你有印象那當時球迷勒,包括、可能萬人有喔,包括我是萬分之一。
呂:就是都滿啊,台北市的球場全部都滿啊。
曾:那個年代的球迷你閣有印象否?
呂:嗯,你的印象是?
曾:就是說至少、呃、比如說趙士強,阮彼當時趙士強還沒來上,逐家就噗仔,袂講像這馬說「趙士強全壘打」,袂按呢,一直拍噗仔就感覺有一種期待感。
呂:對對對對對,可以感覺得出,比如說在報名啊、選手這樣子,可以從掌聲知道說球迷對你的支持。
梁:期待。
曾:嘿啊嘿啊。比如說我們四個人同一個打線,亞當可能是掌聲最弱的。
梁:亞當阮的製作人,伊中文名號做亞當,英文號做Adam。
曾:然後再可能我還有梁功斌,掌聲慢慢地加起來,到呂明賜就開始啪~因為四番欸。
梁:四番。
曾:欸、對對、彼場你拍幾番?
呂:都是四棒啊。中華隊、我在中華隊幾乎都是四棒。
曾:四棒。
呂:從大一上中華隊之後就是幾乎都是四棒。
曾:然後也接得很快,你就彼場比賽,然後一夕之間,因為球迷很知道你;但是、呃、比較少看棒球的人,一夕之間,知道除了趙士強之外還有個呂明賜,然後就辦了這個比賽。
呂:對。
曾:彼當時民生報辦的時陣,什麼情況之下欸招你辦這個比賽,阿你在聽到這個比賽,因為、因為是、當然是漢克阿倫佮王貞治這個延續下來,咱台灣有兩個巨砲。你聽到彼個消息時陣,你的感覺呢,當下?
呂:其實那時候我是、心情是非常輕鬆的,因為趙士強在大家心目中是真正的全壘打王。
曾:對對。
呂:那我才是新生輩才剛要上來而已嘛,那我是想,我跟他打我輸應該的啊,我怎麼會打得過他呢?我心裡的想法是這樣,所以我反而是輕鬆的狀態啦。我不會說喔一定要贏他或怎麼樣,因為趙士強在我們的心目中就是中華隊第四棒最強的打者,你怎麼可能打、打全壘打贏得過他。那時候就傻傻的,就這樣上去就看球來喜歡就揮,那時候揮不是過全壘打,是飛過台北的大牆。喔那時候一隻若牛勒。(笑)
曾:你彼當陣餵球投手是羅國璋?
呂:羅國璋。
曾:羅國璋,我印象會記得。
呂:那趙士強是吳復連。
曾:吳復連嘛,他們兩個麻吉的,但是嘛槌仔手較緊張。(笑)彼當陣嘛萬人空巷吼?
呂:對對,也是蠻多人的。
梁:其實就恁對《民生報》嘛是足大的貢獻。
曾:對啊對啊對啊。
梁:在賣報紙啦,還是辦一些活動。
曾:彼個、彼個王信良前輩就是說,其實《民生報》一開始嘛無啥咪人注意,就是辦恁的比賽了後開始慶起來。伊是佇台北辦一場、高雄辦一場?
呂:對,台北、高雄各一場。
曾:各一場。
梁:講著這,我就欲閣講啊,因為拄仔文誠講伊捌去買黃牛票看你的比賽,閣買你的簽名球。《民生報》佇辦臆你幾支,有無,你聽過幾若擺我講,但是你攏無表示一下。(笑)我先、我先臆42支,因為照彼個比例來講,比如說三場一支,照按呢算落,按呢嘛欲42支啊,嘿,結果我嘛臆42支。吼彼個《民生報》欲鉸報紙,用彼個明信片按呢寄,嘛開袂少呢,我臆42啊。
呂:那時候我才、我是6月14號才上一軍,一開始到日本的時候,在二軍我的日常⋯⋯
梁:日期你記得這麼清楚喔?6月14號。
呂:對,6月14號。
梁:人生的重大⋯⋯除了結婚以外。
曾:而且那天老三台,從來不播,不要說棒球了,連體育新聞完全不播。偶爾會有足球是什麼,我猜那個足球的影片是那個英超送的。
梁:或者華視啦,因為華視是足協。
曾:對對對。但是那天呂明賜打全壘打,三台有播。
梁:6月14號。阿你結婚紀念日幾號?
呂:11月4號。
曾:水啦,好險還記得。
梁:按呢有過。
呂:在日本那段時間,我從二軍第一場下去,其實我也打全壘打;然後上一軍第一場我也打全壘打;就我要離開日本的最後一場也打全壘打。
梁:有始有終。
呂:對,真的是有始有終。而且那場拿到MVP。要回來台灣的最後一場比賽是跟歐力士打,在二軍打冠亞軍賽。
曾:因為彼當陣是クロマティ(Cromatie)受傷。被叫上去時,當下會很興奮嗎?
呂:說到這個也有一個小小的故事。因為我跟吳復連,吳復連他在八王子はちおうじし,那我們在読売ランド,那我們的車程在中間就是剛好調布的地方。所以跟吳復連就學長嘛,大家都很熟悉,在日本就約吃飯,我們就約在調布吃飯吃烤肉。吃一吃、吃一吃,我們也在看著電視啊,喝點啤酒,哇整個臉紅通通,不以為意;結果一看クロマティ被球打到骨折了,骨折當下我是沒有反應的,不知道。吳復連就說欸明天會上喔,會上一軍喔。我就笑一下,開玩笑怎麼可能,我心裡想也不太、沒有那種完全準備好的感覺。那結果我回到宿舍,已經有差不多十幾、二十位的記者在我們宿舍等,就說你明天要上一軍。我那時候也嚇一跳,我說蛤怎麼可能。也很不好意思,因為剛剛喝了一些啤酒,臉紅通通。那個晚上我就想,也安慰自己叫自己不要緊張,說沒關係這是很好的機會;但是沒有關係,反正你上去他不會馬上排你下場,一定會先坐板凳,然後慢慢有表現才會先發嘛。我的想法是這樣,讓自己不要這麼緊張。結果隔一天上去,第一場就先發,排在第六棒,就上去了。其實上去也沒有想什麼,反正既然來了就上了啊,就很大膽地去打。就在第一局第一個打席就上去了,那個投手是Gibson,他一個偏高的滑球,一拉下去就三分全壘打,我自己也傻住了。
曾:你每一幕都記得很清楚。
梁:連スライダー都有。
呂:所以也算運氣蠻好的,投手失投的偏高的スライダー。
曾:你不繼續講,結婚那天在哪裡,幾點開始典禮。(笑)其實彼當陣你二軍就已經打很好?
呂:對,我那時在二軍打到六月好像打三十幾場,差不多三成三啦。全壘打已經12支了,打點忘記了,不確定但是應該也不錯啦,打點也很好,所以在打擊三圍都蠻好的、蠻好的。結果一上一軍,一下子連續十場裡面打了七支全壘打,自己也嚇一跳。因為我記得我是1988年去的,87年的亞洲盃是在日本舉行,而且我們住的宿舍剛好是読売ランド,讀賣巨人的那個會館。他們二軍在打、在練習的時候,我就一個人偷偷地在那邊看,人家在準備要比賽之前的休息,我就一個人跑到球場旁邊,從高的地方下去看。他們打球怎麼好像沒什麼力量這樣子,因為他們球都跟很裡面,那時候我的感覺是這樣子。隔一年剛好去日本,也是在那個球場,上一軍之後就馬上有表現,那時候的感覺是在一軍打全壘打,我感覺沒有那麼困難。只要timing好,打全壘打沒那麼困難,我的感覺是這樣。
梁:你有跟吳念庭講嗎?
呂:其實吳念庭他這次回來的時候,有到我們球隊來練習,那我看了一下之後,我跟他講,你打幾年你都同樣打法,我不知道是不是這個關係,但是就是有這一小段。我說你棒子頭一直在後面,那你把球跟到裡面,你打十個界外球、十二個界外球有什麼意義?沒有意義啊,又怎麼樣呢,對不對?
曾:都沒用。
呂:你何不把擊球點放熟,本來是在這邊的,你把它弄到前面,打到球那個球的力道是完全不一樣,你何不嘗試去用看看。你打那麼久了,一直都是在那邊浮浮沉沉,你不如嘗試去做看看,我被你三振就三振啊,你只要被我抓到好的timing⋯⋯
梁:他抓在前面有三振的機會會比較高。
呂:對,沒有錯。
曾:因為再怎麼樣也可能⋯⋯
呂:但是破壞力會好很多,破壞力會好很多。
梁:但已經出來了。
呂:對啊。所以他就聽得好像、他在練習打T的時候我就跟他講,所以他好像、我不知道有沒有聽進去,結果回去日本之後就有表現。那吳復連在我們line在通嘛,說ROさん你提醒得不錯哦!我們心裡也很高興,他有表現好。
曾:我那天有聽一個說法,這不在我們今天的節目當中,但我那天有聽一個說法,球二代要成功,其中有一個條件,兒子不能自己教。
梁:易子而教。
曾:對對對,這是很重要的。你講,他平時就覺得你碎碎念的人,他也聽不進去。你那時候去日本選巨人隊,是不是因為那時候因為台灣你太厲害了,有沒有聽說有大聯盟的球隊在找你?
呂:那時候金鶯球隊有找我,他們有開出條件啦,但是他們的條件,我那時候還記得很清楚是十萬塊美金啦。
曾:那時候也算不錯。
呂:然後從2A開始打,然後租一個房子給你住,然後有一台車給你開,然後有一張綠卡給你,那時候開出來的條件是這樣。但是那時候心裡也擔心,就是美國這條路沒有人走過。
曾:對。
呂:那像我這種power在台灣也許ok,算不錯的,但是你如果到了美國去,比比皆是,我那個時候的想法是這樣。
曾:畢竟沒有人走過。
呂:對,所以一方面也害怕,一方面也評估自己的實力到那邊是不是能夠打得上來,各方面評估。那時候再加上巨人隊這邊開的條件也不錯,開的條件比這邊感覺好很多啦,所以就選擇日本去。感覺上我這種power的話在日本不會輸人啦,跟在美國的話可能就是有很多,所以那時候就選擇日本去了。
曾:結果沒有被人稱為前輩,變陽岱鋼的前輩。你前面那幾支全壘打,你現在回想有沒有覺得像你剛才說的,心情很平靜下打出來的?
呂:嗯⋯⋯那時候就沒有特別的感覺那麼地平靜。因為在日本,他的記者很多,照相的、文字的、攝影記者很多,弄得讓你覺得有一點點、會讓你有一點緊張的感覺。其實我記得好像我站上打擊區的時候,我的腳有一點抖,但是我不記得是哪一場。
曾:剛開始嘛。
梁:剛開始的時候?
呂:但是我告訴自己,你抖會打好嗎?就是自己安慰自己的意思啦,就大膽去打吧,大概是這樣。
梁:你講這個,我剛才想起說,你第一天晚上知道說Cromatie受傷,回到宿舍。其實對我們來說感覺很意外,已經有二十個記者等在宿舍裡面。
曾:對啊。
梁:我覺得他們真的是追得很認真的情況。
曾:就像我去採訪日本總冠軍賽,王貞治早上吃了什麼東西,我不曉得他們怎麼知道,每一道都寫出來。吃什麼、吃什麼,每一道,然後幾分鐘他在、袂輸敢若住他家勒。
梁:王貞治攏吃一蘭嘛,所以攏無人知影伊去,吃十年人攏毋知影伊去。開玩笑。
曾:你在日本這幾年下來,回想你的感覺,不一定說是心得,就是你所見所聞,對你來說,有哪些比較記憶的?
呂:棒球選手沒有辦法一直保持非常好的狀態,所以當你在不好的時候,你一定要回到原點,在最好的時候那個就是你的原點。你可以去回想你在不好的時候跟最好的時候差在哪裡,包括你的動作、包括你的想法,你如果檢視這些東西,你很快就能夠再上來,這是一點;另外一點,我個人覺得每一個打者他的型都有特殊的味道,譬如說他的型也許不好,但是他就能打三成,全壘打也能打很多,那你動他幹什麼?那時候我的想法會被調整一些動作跟姿勢是說我想更好、我想更好;譬如說九宮格裡面有八個格我是打得可以的,其中一格我是比較弱的,我就想把那一格打好,結果我的優勢沒了,投手投好的球來我可能打界外球,沒有辦法掌握住,所以我的體會也就是說,你要延長你的優點,隱藏你的缺點。那你在跟投手對戰,如果說你這個球打不到,你一直不斷地揮、一直不斷地揮,好像告訴投捕之間,啊這就是我的缺點、這就是我的缺點喔,投捕之間一下就知道;但是你如果好好選的話,他不見得會知道。如果說也許這邊你是最弱的地方,也許有一次他不斷攻你那裡的時候,你反方向思考,我就是要打你那個球,他來的時候也許你打得好也不一定。所以說我覺得延長優點蠻重要的,自己的優點在哪裡,把自己優點延長出來,投手失投你能夠掌握住才是最重要的點。那你如果為了那個比較小的一個缺點你要去把它弄,那整個大優點沒了,哇這個就很可惜。所以動作怎麼樣子不見得是最重要的、不見得是最重要的,能夠把力量釋放出來,把你的棒子控制得好那個就不錯了。
曾:那現在你手下的選手,可能那個型除非你覺得跟打擊的那種理論其實是有誤差,基本上你比較不會去動那個?
呂:對對對。除非他的譬如說,類似剛剛提到的,棒子頭就出不去的,那你就要調整棒子,揮棒的軌道,你是這樣出去的,還是你這樣出去,就是調整這些,還有調整一些想法。像前陣子我們球隊正在比賽的時候,一個選手有チャンス他就打不好、有チャンス就打不好,我說、我就叫他來旁邊,我說你怎麼了,你在想什麼?你的型沒有變啊,動作都一樣啊,但練習打得不錯啊。他說沒有,我會猶豫啊。我跟他說你猶豫會變打好嗎,會變打得好嗎?他說不會啊,沒有啊。所以我就教他一個方式,就是說在後面的圓圈,next batter's boxes那邊,揮棒的時候你有想法,我要怎麼去打怎樣怎樣。
曾:先設定起來。
呂:對,你只要離開那個圈圈之後,你就要想,我要打好球、我確實打好球這樣就好,就不會過多的想法。我選好球打,你想太多也沒有用啊,就盡情地去打、盡情去打。結果這個選手,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的話有效果,但是他後面比賽,我們後面還有四場到五場之間,他打兩次的再見安打,兩次喔,都是他當英雄。所以有時候棒球除了技術面之外,想法也很重要;人家說日本的有一些說法就是說,因為你的想法會影響你的身體,身體會影響你的動作,動作會影響你揮棒的軌跡,揮棒軌跡會影響結果,所以想法也是非常重要的。正確的動作當然是好的,但是很好的想法也很重要。
曾:然後除了棒球之外,你看他們當時的環境、棒球環境,或者是在節目前也講到他們的一些觀念包括準時,對你還說是不是印象很深刻?
梁:我想我們回來聊一下巨人,我們會覺得說最具代表性的球隊。我有一陣子在聯盟的時候,我們去日本跟聯盟在講事情,其實我們先去拜訪巨人隊。你覺得他的格、他的屈勢就在那邊,你好像把巨人搞定,反而聯盟大概就是好像過一個程序這樣子。那你可以跟我們講幾樣よみうりジャイアンツ它的特色是什麼?還是說你現在看到的ジャイアンツ和當時你在的時候的感覺有什麼不同?
呂:以前在巨人隊真的是,我拿到巨人隊的球衣的時候,我心裡只有一個想法,啊巨人隊的球衣很重,壓力很大!因為你說在一個球隊練習的時候,會有一萬人以上的球迷在看球,練球捏。那時候我去球場第一天練習的時候,到九州那個⋯⋯
曾:你現在說是二軍還是一軍?
呂:一軍、一軍。去那邊練習就是有一萬多人,我進去練習嚇到,驚,今天什麼日子?要比賽嗎?就是練習而已就有這麼多人。所以我就覺得那時候的巨人隊的球衣就是特別地重,壓力很大就是了。包括他們有一些規定就是蠻嚴格的,我們常常講巨人有一個巨人軍,giant time,巨人時間啦。記得有一次在我們要出發比賽的時候,我坐巴士的時候,監督已經坐在車上了,我以為我遲到了,結果一看手錶我還有16分鐘才出發,結果我上車就出發了。這代表他們巨人隊⋯⋯
曾:所以你是最後一個?
呂:對,我是最後一個啊。
梁:提早16分鐘。
曾:遲到16分鐘的最後一位。
呂:對啊,所以他們對時間的準時是非常重視的、是非常重視的。
梁:我們今天錄音也是賜哥第一位到的。
曾:對啊對啊對啊。呼應了我跟製作人說的,棒球選手是不會遲到的。越優秀越好。
呂:包括在球場上也不能嚼口香糖。因為有時候壓力大的時候,你會試著嚼一些口香糖讓自己釋放一些壓力。
梁:那個都是明文規定還是大家?
呂:沒有。那時候他沒有跟你講,但是我們就不自覺拿起口香糖來吃一吃,比賽完就有人來講,欸ROさん以後不要在球場上嚼口香糖。我說蛤有這種規定喔,我自己都嚇一跳啊!
梁:吼,比新加坡還嚴。
曾:著著著。
呂:對啊對啊。
曾:那些敬禮啊、問安啦,對你來說會很困擾嗎?一開始禮數很多。
呂:會、會。
梁:也不能留鬍子。
呂:也沒有,對,沒在留鬍子。
梁:你跟他說,我留起來比較兇。
曾:日本的洋基。
梁:投手會怕。(笑)
呂:像一開始去的時候,他們每天早上就打招呼,就早安早安早安一直在講、一直在講,可能看到你三次也是打三次招呼就是了。我就覺得吼一天要打多少次招呼,但是每一個人就這樣啊!但是久了就習慣了啊,看到教練也好啦、前輩也好啦,就會自動地打招呼這樣子。
曾:反正就是最後變成一個習慣動作,看到人就點頭、看到人就點頭。
梁:所以你若譬如說對現在台灣孩子,較年輕的,如果巨人挑中他,都要有這些、特別的一些準備。說不定去別隊心理壓力沒這麼大,結果去巨人整個就壓垮,會不會?
呂:應該也會有一點壓力啦,因為真的巨人隊在日本各方面都算是比較頂尖的,而且歷史也是最悠久的,所以大家都算很重視這一塊。那無形中,我想要去巨人的這些選手就會有一些壓力。
梁:譬如說中田翔?(笑)
曾:沒有,他要去修行。我本來想講陽岱鋼,你先講中田翔,中田翔還不知道結果。
梁:還不知道狀況。
曾:後來你回來台灣有什麼樣的考慮,覺得該回來了,是趙士強去找你還是怎樣?
呂:對,那時候我要回來,其實我去那邊三年我就想回來了,但是三年那一年,算是1990年,那一年巨人隊有來台灣。
曾:沒錯。
呂:打了一些、打了一個算是交流賽之類的。
梁:季後賽,季後。
呂:就那時候打了五場,打了兩支全壘打,打點各方面都很好,我又拿到了MVP。那時候我們的教練就跟我講,ROさんROさん你不要回去了,你已經回到最好的時候了,你回去太可惜了、太可惜了!教練叫吉田,我又說,真的喔,也許這也是再一次的機會,所以我就又留了再第四年。那第四年一開始,第四年的春訓的時候,我就非常認真要求自己,在熱身賽的時候也打了三成二、三成三左右,打了八場、十場左右的熱身賽,也打了兩支全壘打,打點也到十幾分,算非常好,八分還是十分之類的。我就很有企圖心想要上一軍、上一軍,結果一軍開打的時候我又被降下二軍,那時候對我打擊非常非常地大,我說我這麼努力,而且我成績拿出來也不輸他們,比都比他們好啊,為什麼又把我降賽,那時候對我打擊非常。那時候是藤田,又把我降下來之後,我就整個心都冷了。
梁:你剛才說90年結束本來要回來。
呂:對。
梁:這個事情在台灣的圈內有沒有人知道?
呂:嗯,可能、那時候會知道可能就趙士強,因為他會去找我。
曾:他多早之前就開始跟你接觸?
呂:差不多也是、我91年打完回來的,1991年,那時候就陸陸續續有去日本找我,如果想回來就來味全這樣子。那時候打完那一年之後呢,成績也算普通普通啦,沒有特別好,我就跟球團說我想離開了。我們的老闆正力亨,他就找我吃飯,我們就兩個人,他說你幾歲?我說27。你現在就要回台灣?太可惜了吧!你才27歲。我那時候的回答是說,我覺得四年對我來講不算短的時間,但是我認為機會,上一軍的機會很小很小。剛好現在台灣有職棒成立了,我覺得棒球選手還是要有舞台啦,我還是希望能回台灣去這樣。我那老闆說你要考慮、好好考慮喔。我就決定毅然決然就是要回台灣就是,因爲我就只想在一軍,我在二軍待了沒意思。
曾:如果是我就跟老闆說不然我們簽約,叫我留下來要待在一軍。
呂:結果就也留不住我嘛,那時候我就是歸心似箭,也想回到台灣來,比較能夠有舞台這樣。那確定之後已經發布消息我已經要回來了,那段時間ロッテ的スカウト也有來找我,找我就說想不想到ロッテ去。ロッテ在日本是比較沒有人氣。
曾:人氣比較少。
呂:比較沒有人氣,薪水比較低的球隊。
梁:那時候已經用新球場了?
呂:那時候還沒有吧,還沒有。
梁:91年。
呂:那時候莊勝雄也在、陳大順也在那邊。所以我就想,我還是回台灣好了,所以就沒有答應他們,我就回台灣來了。
曾:那個時空背景就是趙士強在找呂總,找謝長亨,那個時空背景就是誰找就是誰的,所以那時候你也覺得說回來就是一定是味全嘛?
梁:不過一般也會比較有淵源的才會,他不會說很冒然地就去找,之前有一些交情的,或是說有在聯絡的。
呂:對對。
曾:對啦對啦。想不到說他回來之後,中華職棒唯一的規則就是沒有規則,所以就開始變選秀。
呂:對,那時候是選秀。
曾:那時有稍微風波,不能說風波,很大的事件就是說交易,林易增跟陳彥成去兄弟,你去味全,會不會造成你後來每次打球的時候壓力都很大?
呂:其實也會,也會。因為人家總是會看,換你過來,換兩個出去,那時候算大事情了吧。
曾:對啊對啊,非常大。
呂:一對一對換的話應該也還好,一對二對換那壓力蠻大的。
曾:因為應該是中華職棒三十幾年來最大的交易,沒有比這一條更大的。所以那時候對這個還沒有包括還沒開始就交易,又不知道要去哪裡,說不定還真的要去兄弟比賽,後來交易後這麼大的風波,那時候心情的轉折勒?
呂:其實一直的想法就是想要回到味全嘛,因為我是從味全出身的,去日本回來,當然自己也會在想在味全打球嘛。那時候被選到兄弟去,其實我們都還沒有進去,但是都是上面的在喬,看用什麼方式能夠達成協議這樣,結果達成協議是用二比一⋯⋯
梁:一換二。
呂:這個方式來達成協議。那時候當然壓力也很大,從國外回來那時候好像也沒有幾個。
曾:對。
呂:好像我是第一個、第二個,陳義信好像、陳義信比我早一點。所以壓力也是蠻大的那時候。
曾:職業的好像只有呂總跟陳義信,以職業的身分回來。
梁:對,沒錯。
呂:還有那個郭建成,郭建成養樂多。
曾:養樂多。後來你整個下來,你會覺得你的表現跟你自己預期有差距嗎?你還沒回來中華職棒之前,你有想像說你大概會什麼表現?至少味全的球迷對你的期待很高。
呂:那時候第一年回來我好像打擊258,十支全壘打。
曾:數字的記性真好。(笑)
呂:當然這個成績算普通啦,沒有特別亮眼啦。那時候也自己慢慢覺得,好像投手越來越好,沒那麼好打。再加上有幾次的開刀,我的手臂、手肘各方面都有一些開刀,力量就慢慢地沒有辦法恢復到百分之百,可能可能恢復到百分之八十、八十五左右。
曾:這是跟巔峰比還是跟?
呂:對,跟巔峰比的時候。那時候的年紀,我回來時候是27、28嘛,打一年之後28將近30,那時候想法就改變了,慢慢改變。我不再追求特別大號的全壘打,我比較追求的是⋯⋯
梁:打到球這樣。
呂:打擊率這一塊,所以全壘大的數量就一下子驟減很多,但是打擊率第一年兩成五八之後,後面的幾年也都差不多三成多、三成多這樣,算打擊率都有在一個水準之上。
曾:那時候的環境你會覺得落差很大?因為、當然現在還有人笑我們還在草創,但是你在日本待過一軍,然後到中華職棒,甚至你還要去打立德球場那種硬體設備,你會覺得落差很大?
呂:哇,當然落差很大!以前像巨蛋的這種球場不多嘛,而且我去東京是在巨蛋球場比賽,那個算是一個殿堂,在我們台灣的設備跟那邊差太多、差太多。那時候的台北球場下雨還有人抓到土虱。
曾:對啦對啦。外野敢若柏青哥。
呂:場地真的是跟日本比起來真的差很多、差很多。
梁:我們光要弄平都很很困難。尤其你沒蹲捕手,站外野你可能更知道。
曾:那時候我記得你跟我說的,要用推土機把它壓平是最快的方式。
梁:壓平、鋪沙、壓平、鋪沙這樣子。
曾:所以那對你來說很大的挑戰吼?落差。
呂:對。
曾:後來呢?幾年後、這段你問好了,是哪一年去那魯灣?
梁:那我算當事人,還是你問比較好。
曾:好啦,我現在直接問。請問梁先生你當初基於什麼樣的考慮,希望呂明賜過去那魯灣效力?
梁:其實只是回家的路上順路去他們家坐一坐。
曾:那他也太隨便了,這樣就答應了!(笑)
梁:從天母從平洋還有郭建霖他們,我說過嘛,他們三個是一起都約在黃平洋他們家地下室談。當然剛才是開玩笑啦,的確很希望邀請呂明賜進那魯灣。
曾:票房也是有考量?
梁:實力啊、票房啊,剛才在訪問也講到,你看能夠一換二,在我們來講就是大砲,然後又有這麼高的人氣,很有指標型的選手,簡單說是這樣,所以當然希望他過來。當然文誠是想問說,除了你被梁功斌人格感動以外,到那魯灣的真正原因是什麼?
曾:這樣問可能拍謝較直接就是說,當初是一換二這麼大的事情後,你又要離開味全,對你來說,對味全的球迷來說,甚至應該還是有人會覺得說⋯⋯
梁:那時候背景是⋯⋯
呂:ok,那我稍微說明一下嘛。因為那段時間剛好是我們台灣黑球時間的算是開始,那時候其實真的是,整個球場球員的表現,你不知道他是真是假。因為我一直認為球員都會很認真去打,有時候他在無意間就一個失誤,我說可能他失誤難免嘛,但是對選手要求也沒那麼高,但是事實上真的是有一些球員是做這些小動作。那一旦知道之後,自己就覺得很沮喪,大家都很努力地在打球,爲什麼會有這些事情發生?但是有時候可能球員也很無奈,有些關係到黑道的涉入,被押出去之類的,有時候可能沒有辦法他們才會去答應這些事情。當然什麼原因我們不知道啦,但是整個、每一個球團都籠罩著同樣的氛圍,就是可能這一球、這一場比賽又是假的、又是假的,別人看,又在放水了、又在放水了,常常球迷就會聽到這些聲音。這樣的情況下,我心裡就很、很不喜歡這樣子,那打、打就打得有點手軟。那個時候、在那個時候剛好有這種想法,梁sir就剛好出現;而且這邊梁sir也可能看重想新組成一個聯盟,所以說趁這個時機離開這個聯盟到新的聯盟也許會好一點,那時候想法是這樣子,想找一個單純一點的打球環境,我的想法是這樣子,所以才過去。
曾:那時候有的沒的事情一大堆,亂七八糟的事情一大堆的時候,你會不會想說早知道就不要回去?
呂:我是沒有這種想法啦。因為我是一直想回來,我想法是說怎麼會這麼糟糕呢?因為我們球員每一個人都有一個ブライト,想把自己表現最好,然後領到高薪,領到獎金,這是我們所需要要努力的東西嘛;你怎麼會是旁門左道,從旁邊去拿一些錢、拿一些錢,我覺得這樣子很不應該。對一個、從小就是受運動的教導的這種概念、觀念,應該是往這個方向努力打,打好球領高薪,領高額獎金這才是正道,怎麼會旁門左道這樣子?就自己也覺得蠻可惜的那時候。
曾:所以到了那魯灣,然後後來、這樣那魯灣你打幾年?
呂:也是四年,四、五年吧。
曾:後來開始接教練,這當然跟我們之前想要問的,忽然跑出一個問題,我剛好想到,你當選手是很好的選手,然後退下來教練,很多人都說好的選手不一定當好的教練。
呂:對。
曾:你這個當教練、打擊教練、總教練,對你來說,他需要調整的是什麼地方?
呂:我覺得要跟選手作溝通,因為不要單行道。以前的教練總是,我叫你怎麼做就怎麼做,我要你這樣打你就這樣打。
曾:教徒弟一樣。
呂:對。但是我覺得棒球這個東西,有時候我常跟選手講,我看到你的型,我看到你的動作,但是我看不到你的感覺,我也看不到你的想法。所以我剛在中間有提到,就是想法也很重要,想法會影響打擊。我就跟他講,你的動作是沒問題的,如果動作有問題我就你動作哪裡需要調整;那如果動作是沒問題的,為什麼內容是這樣子,我就會想你在想什麼,我會跟他溝通,原來你是這樣想,所以自然而然你的動作就這樣子。像有些選手,我舉個簡單的例子,就是說外角球你想要打去哪裡?如果這個選手說我想打ライト,拍謝你的棒子一定倒下來,所以你的想法就是這樣子,就是你想打ライト,棒子就會倒倒嘛,所以這就是想法。所以我覺得,當教練要跟選手溝通,是雙向的,你有什麼看法、想法、感覺,可以隨時跟教練來溝通。所以像陳金鋒,以前我在La New當打擊教練的時候,他是我見過選手最能夠調整自己的。那個陳金鋒我們在比賽的時候,我在旁邊看,他在比賽,比完賽他就來找我,他說教練你覺得感覺怎麼樣?因為外面看的感覺跟他本身的感覺不太一樣,有時候會有不一樣的感覺,他都會問我感覺怎麼樣子,我就把我的感覺跟他講,然後他有他的感覺,再做mix結合起來,然後下一個打席他就能馬上反映出來。所以像我們現在在教選手,有些是你跟他講他會做,但是比賽就不一樣;有些是你跟他講,他做不來。
梁:我是這一種。(笑)
呂:他是真的很⋯⋯
曾:我是講我也聽不懂。
呂:他是真的是。有些人在練習的時候,你跟我講我可以調整,比賽他沒有辦法;但是陳金鋒是他聽得到,然後他在比賽又能夠馬上去調整的那一型選手,真的是非常不容易。
曾:聽起來也不簡單,他也沒感覺說我打過大聯盟。
呂:不會啊,陳金鋒他也很客氣。
梁:這樣我跟你請教一下。前幾天看一場比賽,平手啦,3Bランナー(?),2out,現在上來打這個⋯⋯
曾:我要翻譯嗎?
梁:欸,阮講這樣比較專業。
曾:這是我們的國語。
梁:平手,而且是下半場、下半局喔。三壘有跑壘員,已經兩人出局,那上來打這個,打一個內角的揮空,教練跟他比叫他要怎樣怎樣,他連續三個球揮空。
曾:ストライク。
梁:你對這種選手,是什麼原因?
曾:你可能,我講清楚一點,就是說那個兄弟的比賽啦,已經是ファースト無守備(?),教練意思說人家就要保送你了,你還壞球一直打,在裡面跟他比好球帶縮小啦、好球帶縮小啦,你要注意,但是他又一直揮一直揮。
呂:這個我是覺得跟投手有關係,當然打者本身的能力也有關係。一方面投手他的出手點,這個出手點可能在這個打者看來是出手點是好球,他才會去揮這個球,所以投手也有關係;那第二個就是打者的這個能力啦,譬如說我可能會被吊到一個,但是我不會被吊到第二個、第三個,有的有這個能力去忍起來,選球選起來。
曾:全台灣尤其是兄弟的球迷應該生氣的是你說的那點,就是說你就第一顆空的,教練就叫你說選球選球,你這樣還一直揮一直揮。
梁:三顆都一樣。
呂:這個就是選手的能力問題。
曾:有沒有一種可能是說,功斌在問,我看那場比賽,有可能是選手因為剛好二軍上來不久,有可能是說他就很想打,因為送回來就贏了,很想要打,教練比啥他已經花掉了,就是看到球就想打?
呂:這個也有可能、這有可能,因為他自己求表現,看到球就想打,這樣子反而會被吊到,所以這個心態嘛。
曾:假設,阮題外話,假設你今天是兄弟的總教練,這個選手チャンス按呢,比賽結束,你會馬上讓他去二軍,還是一軍繼續再給他一些機會?
呂:這要看整個隊形,譬如說,這不是單單他啦,當然如果我們有更多好手,那一下子當然就是要到二軍;但是如果我們球隊這邊位置又空、又不太很那個的時候,可能會再多觀察一段時間。
曾:很多人說技術可以教,頭腦沒辦法教。對你來說,按呢說這些選手很抱歉,但是事實是按呢,就是說很明顯,除非除非,對你來說這種選手是不是很頭疼?
呂:對對對,這個其實我覺得,有些東西是教不來,需要自己去體會跟時間跟經歷的磨練,才會慢慢再進步。
曾:所以這就回到我們剛說的題目就是說,你當選手自己顧好就好,當總教練就是你要面對很多事。
呂:對對。
曾:最後一個問題就是說,你按呢一路打上來,第一個問題就是說哪一支ホームラン你覺得印象深刻?我們突然發現一個小時下來,你的記性有夠好的!
呂:沒有沒有。
曾:可能是對棒球記性比我較好。
呂:自己的表現所以算印象深刻。
曾:第二個就是對你來講,什麼叫打擊,你的打擊哲學是什麼?
呂:ok,我們先說全壘打的印象啦。我全壘打印象其實蠻多的,沒有說哪一個特別,但是都是非常有意義的一個全壘打,包括剛提到的14局的這一支,那個真的是全身起雞皮疙瘩;還有上日本一軍的第一個打席,全壘打這個也是;對養樂多的再見全壘打,那個也是;包括連續三發全壘打這幾個。
梁:Back to back to back。
呂:連續在北海道對中日的吉村、ハラ連續三支全壘打。這幾支印象就是非常深刻。
曾:這些影片都找得到,請亞當放一下連結。
梁:吉村禎章、原辰德。
曾:我跟你講,我想到吉村禎章。我在日本的時候感慨很深,我剛才說我媽媽帶我去,我日文聽不懂,但是那天的新聞打開,頭條是吉村受傷;台灣什麼時候選手受傷會放在,我們都是社會事件才會放在頭條。我那時候感概,他播完之後才說國會怎樣怎樣,我們至少聽不懂日文,但是漢字看得懂。
梁:所以其實、我們就譬如說這陣子奧運啦,大家在討論,其實咱整個氛圍,就是說對這個運動的這種價值,對選手這種打拚出來的這種成就,其實我們還差很多。我覺得有一個原因是我們沒有在運動,你若有在跑的人,你就知道說,比如說文誠這226,你就知道多困難;你若有在打,還是說包括其他的運動,你會去體會說那個多困難,那你就會在路上幫他拍手,你在餐廳看到他,會好像跟他鞠躬或是一個羨慕的眼光。我那時候曾去找過郭源治,他要買那個咖啡杯送我,你進去看那個店員還把店長找出來,找一個新的盤子請他簽名,馬上把那個盤子擺起來。那你們在日本住飯店的時候,也都是一樣,都把你們當作明星、大明星一樣。
曾:沒有,他們在日本就是有社會地位。所以為什麼巨人有些選手最後很快轉藝人,他就是全國知名度啊,所以巨人軍,雖然剛剛呂總講球服很重,但是事實上他們受到的矚目是其他球隊,真的,你說洋基的一個板凳搞不好比一個金鶯的一線來得紅,這是一定的,所以那個過程是不一樣的。不過有一支ホームラン不知道你記得嗎?你在荷蘭打世界盃的樣子⋯⋯翻成中文好了,就是⋯⋯
梁:三壘審喊暫停的時候,你打全壘打。
呂:那個是我們對韓國隊啦,第七局的時候,然後左右兩翼都是bull pen嘛,都會在練習投球嘛,他們練習我們也在比賽行進間啊。在投手腳抬出來,已經行進間了,比賽已經在行進間了,結果那個時候球就滾到本壘的後方,沒有在球場上裡面,然後就出手那個瞬間,我就啪就一支兩分全壘打,結果三壘裁判就跳出來說沒有沒有沒有我已經喊暫停之類的,哇然後打全壘打不算,結果中華隊跟韓國就抗議,抗議好久好久,30分、40分都有,結果到最後那個三壘裁判還是很堅持這支全壘打不算不算。
曾:這是嚴孝章過世那一年?
呂:對,就是那一年。
曾:記性還不錯。
呂:對對對。所以就真的不算啊,結果那一場球我們延長到11局,1:0輸掉,非常可惜。結果那一個比賽完了之後,我領到一個獎,每一個人從來沒有領過的獎,叫做最差運氣獎。
曾:對對,沒錯。
呂:他們特別去製作,就是一個獎盃這樣子,杯子旁邊一個人,這個獎盃就是要給我的,從來沒有人像這樣子。但是怎麼講,如果當時裁判說這個球沒有在場內的話,可能那個全壘打就成立了。
曾:那一屆的世界盃可以聊的太多了。我們還贏古巴,然後嚴孝章理事長在比賽之後,全隊聽到然後在球場哭;然後包括下一次吳復連來問一下,陣前抗命。
梁:陣前抗命。(笑)
呂:他記性也很好。
曾:對啦,是怕說對著麥克風他都記不出來。
梁:他國語有沒有比你好?
呂:應該差不多啦。
曾:第二個問題是,你覺得你的打擊是什麼,你的打擊哲學?
呂:我覺得每個打者都有他的特色,你要把特色延伸出來。如果一個職業球員沒有特色,他就很難生存。譬如說有些選手他是速度很快的,你就把速度發揮得淋漓盡致;你是很有power的,你就不要去打球這樣去摸著摸著,這樣太可惜;你是助攻型的;你是球速型的;你是變化球型的,每一個選手要有特色,這樣子的話,當教練的運用也會比較好運用。譬如說下一個打者可能遇到他不會打變化球的,當然他們會換代打,我可能會想到這個投手變化球很準,這下去他可能就打不到,當然他有時候會換代打,這個就很難講。那有些棒子頭出不去的,我叫一個球速比較剛猛的下去,他可能在打也打不好球。類似這樣子有選手每一個人的特色延伸出來,我覺得這才是最重要的。
曾:今天真的很謝謝呂總,收穫很多,滿足粉絲。謝謝呂總。
呂:謝謝、謝謝。
(2021/1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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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呂總的蠻舒服的,講話慢慢的,可能本人又很寧靜就像他說坐在湖中竹筏那樣的心境,讓我也不急著要打完;聽著聽著就決定從這集某時開始,慢慢正名一些台語用字:比如安捏=按呢,這一類很常出現的。雖然很拖時間也不見得盡善盡美,但也是挺有趣的,這樣我以後看公視台語台的台文會好一點吧?台語台應該是我最不需要字幕的一台,因為用聽的至少還比較懂,邊聽邊看台文字幕時,那個腦袋反而解讀不了文字。XDDDDD 台語拼音我也是很不行,對我來說這個語言真的是聽說讀寫依序能力弱化吧。
要大力推一下iTaigi網站,真的很好用。然後我還是很想知道很慶(很紅)到底要怎麼寫?我實在沒查到,看看有沒有能人跟我說一下,哈哈。音跟冒煙的台語「衝」煙一樣,所以是有冒出頭之意嗎?
強迫症患者我決定從第一季重新聽打,老天保佑我!X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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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反應過來慶是昇的發音了,銃。冉冉上升,備受矚目,很銃!
結果為了認真寫台語,幾乎要一年這篇都沒完成,但是第一季有重新整理過。後來我就沉迷在魚的世界了。
《台北市立棒球場》第五季都開始了。先放棄原本的堅持把這集完成好了,之後再說了。XD
補一下教育部臺灣閩南語常用詞辭典也很好用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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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哈,錄音時間在東奧年,然後我從去年這篇打一半,到現在巴黎奧運終於完成囉!奧運就是一堆不運動的人看運動量超大的人在運動!致敬所有選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