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藝怪談】斷手

圖片出處：電影《九品芝麻官》

趁著還是農曆七月，再寫點應景的東西。

備中國的高畠益友，在當地以大力剛武著稱。
據傳他天生神力，還曾拜竹內流的竹內久盛為師。

高畠在庄前伐木時，遇到一名奇妙的山伏。

當時眾人正在用轅車搬運木材。山伏出言嘲笑高畠搬的木材太小，不符合他大力士的名聲。隨後山伏居然獨自拉起了需要三、四人才拉得動的轅車，眾人皆震驚他力氣之大。

山伏上前與高畠攀談，自然聊到力氣鍛鍊、強弱之事。所謂「文無第一，武無第二」，說著說著，兩人就決定開始較量力氣了。山伏將右手握拳放在一旁的棋盤上，說道：「你試試看能不能把我手拉直了？」高畠也不多言，只見他大手用力一抓，接著便徑直一拉。

山伏吃痛之下鬆手，手被拉直了。

再低頭一看，原來是高畠指力驚人，自己右拳被抓握之處已經流血，手都腫了：「你好厲害的指力，我還以為拳頭要斷了......我右手受傷了，不然換我用左手拉你吧？」高畠隨口應承，接著也伸出大手握拳置於棋盤上。山伏左手探出，打算放在高畠拳上。只見他手腕筋肉隆起，手毛怒立。

高畠心知山伏即將發力，於是看準時機用力回抽。

猝不及防下，山伏整個人被往前一帶，手直接撐在棋盤上，力道之大居然把棋盤拍破了。山伏大怒：「你這也太卑鄙了吧！說好比力氣，你玩什麼陰謀？」盛怒之下，山伏突然飛起一腳把屋簷踢破。再一蹬，人就飛入山林，不見蹤影。

其後不久，一天夜裡，高畠去茅坑上廁所時，突然感到有隻手在摸自己的屁股。他反應很快，直接抓住那隻手，就用隨身的脇差把手砍下。

環顧四周，杳無人跡。

再仔細打量那隻斷手，卻是一隻長著黑毛，像熊爪一樣的大手。高畠便隨手將斷手放在竹簍裡。又過了幾天，高畠剛洗浴完畢，正穿著浴衣踱著步，恰好又在簍子裡看到那隻斷手。於是他拿出來跟近習的武士們炫耀。眾人驚嘆之餘，開始在庭院裡聊起各種怪談。高畠拿著斷手站在一邊，並時不時點撥幾句。

突然間，不知何物將高畠直接攫到半空中。

高畠身上沒帶武器，也不知道到底是被什麼怪物抓住，只能在空中不斷掙扎。
屋旁一隅種有竹子。此時近習眾中有頭腦靈活者，馬上跑到屋旁，把竹子扳彎，讓高畠抓住。希望他能憑力氣脫困。

眾人共扳了五六根竹子，讓高畠一把抱住。

誰知下一刻，竹子居然全都被連根拔起，連同高畠一起被帶到高空中，再也不見蹤影。只聽到「啊！啊！」的叫喊聲。

直到隔日，眾人才找到高畠被摔爛的屍體。

後記：

這則軼聞出自《尾陽武芸師家旧話》。有趣的是，作者將這段故事寫在竹內久盛偶遇山伏授藝之後，並且評論道：「雖然高畠益友曾拜師竹內久盛，但可惜太過傲慢，只會一味爭盛鬥強，致使最後有此下場。」同樣是巧遇山伏，高畠跟他師父的經歷可差得太遠了。

關於這類劍豪軼聞，有時從文章的編輯上，也會透露出編者的若干想法。真假性不好說，但是教育性卻十分明顯。例如在《關八州古戰錄》中，作者就刻意將齋藤傳鬼得罪地頭蛇，被圍攻致死的掌故跟塚原卜傳在船上不戰而勝的故事寫在一起。大概是想機會教育一下讀者，不要學了武藝就把自己當鐵打的吧。

有次筆者跟某位古流師範閒聊。師範打趣說：

「好像滿多人覺得練武就是要把自己練成超人，可是超人是天生的，普通人才需要練武！」、「武術的本質是防禦，所以才會有那麼多講究......如果只是想講實戰、要傷人的話，我聽說有美國老太太用平底鍋殺過人，難不成要特別鍛鍊那部分嗎？」

師範說話哪有我插嘴的餘地，所以筆者只是笑笑。

【日本武術軼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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參考資料：

尾陽英益《尾陽武芸師家旧話》
槙島昭武《關八州古戰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