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佐助漫長的旅程中,有幾個令他難以忘懷、卻又不敢再次造訪的地方,那些地方大部分都與他的兄長——宇智波鼬有關。
有些是鼬曾經短暫停留的地方、有些是當地被鼬救過的人、或是鼬治病的地方,將這些地方走過一遍後,佐助便不會再涉足這些地方。
他不敢。
兄長的容顏隨著時間越發清晰,他們口中溫柔的兄長被他親手撕碎,每當他們問起兄長如何時,他都只能淡淡的說「已經過世了」,然後飛也似的逃離那個地方。
居然連承認的勇氣都沒有。每每想到這裡,他便感到全身無力,只想找個地方躺下來,閉上雙眼,再也不用面對這些事情。
他還記得當自己提出要旅行、看看世界的時候,卡卡西還開著玩笑,說這是他的『贖罪之旅』,他當時不置可否,可只有他知道,這場旅程,贖的不是其他罪過,是他的弒兄之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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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隱約記得,那是一個炎熱的夏季,他沿著海岸線走了很久,天真的想走到世界的盡頭,反正這一生也沒別的目標,乾脆想到什麼就做什麽,總得想點什麼事情,打發時間。
而且,哥哥不知道有沒有去過世界的盡頭,哥哥如果沒去過,就用哥哥的眼睛去那裡好好看看。又或許,世界的盡頭,就連接著冥界,越過世界的盡頭,就可以看見哥哥了。
他很想念他。
這趟沿海之旅,一走就是一年,他從一個夏天,走到了另一個夏天,他已經離家鄉非常非常遠了,他甚至懷疑自己如果在這裡另起爐灶鬧革命,木葉的鳴人肯定管不到他。
他偶爾會停留在某幾個小鎮補給資源,這裡已經超出他在木葉買的地圖,他對自已的位置沒有任何概念,只知道沿著海岸一直走下去。
固執而倔強。
「這位小哥,你也是來參加七夕燈會的嗎?」
這裡人的口音和木葉不太一樣,佐助聽了許久才免強聽清『七夕燈會』這四個字。也許是當地的習俗吧?他心想。感到興趣缺缺的搖搖頭,指著攤販的那籃番茄,表示要全部買下,他走了這麼久終於看見有沿海村莊的攤販在賣番茄,說什麼也要好好吃上一頓。
攤販高興地幫佐助全部打包了起來,還是塞給了他一個蓮花造型的小船說:「哎呀,小哥既然來了,不妨去看看,這可是我們一年一度的大活動,你等著,我和你一起去,晚上我們在這兒見,就這麼說定了啊!」
「…….」佐助覺得自己常常遇到這種自說自話的白痴,能不能考慮一下他的意願先?他本想著婉拒,對方居然把他的番茄收了起來,說不急著拿,參加完再一道回來拿,還熱情地說邀請佐助留宿在他家一晚。
…...我的番茄......無奈之下,佐助只好答應,反正本來就打算在此停留修整幾天,省下住宿費他也就不嫌棄其他的了。
在小鎮晃了一圈後,他才大致了解了這個小鎮。這裡沒有忍者、沒有管理者、人民自給自足、生活和樂,和平的不像話......這會是哥哥嚮往的和平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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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話特別多的攤販告訴他,現在是七月,是他們的鬼月,這段時間冥界會打開大門,鬼魂會返回人間探親,稍微敏感一點的人可以隨時看見他們,平常人的生活則不會有變化,唯有今天,他們都可以透過花燈船,接引自己最重要的愛人,與他們相會。
「這是我們一個很浪漫的傳說喔!相傳那是一對天人永隔的愛侶,上天被他們感動,定下這個日子讓他們兩人每年能見上一面。」
佐助皺起眉,覺得有些吵,他只想趕快放完花燈回去吃番茄,聽說攤販家裡還有好幾籮筐的番茄,他簡直歸心似箭。都是些荒謬的傳說故事,大概就是在別人過世後,用來撫慰未亡人的說詞吧。
說起來,自己似乎符合了這樣的條件。他望著掌心大小的小船,心裡竟有一絲絲期待。
花燈活動是在深夜,晚上的海依然是一望無際的深蓝色,月光照在海面上,就像给大海披上一层银沙,襯著漫天星斗,和破碎的浪花。小鎮居民都聚集到了沙灘上,有的人還穿著白色像是蓑衣的衣著,攤販小哥說,那些人剛失去親人,還在守喪,那是喪服。
佐助點點頭,發現那些人臉上全然沒有失去親人的哀弔神色,甚至比他還興奮。
他們在岸邊,等待著某個重要的時刻,佐助屏蔽身邊叨叨絮絮的噪音,注视着微波亃亃的海面,細听着哗哗的海浪声,想著那個男人。手中的小船被他無意識地握緊,然後鬆開。
有人升起了篝火,唱起了當地民謠,火光隨著海風閃爍,就像他忐忑的心情,起伏不定。
此時突然吹起一股不尋常的風,往海外吹去,大家開始在海岸線上一字排開,一一放下手中的紙船,點燃船中心的引信。
海面上也出現了繁星,與天上的星斗相對應,風將船往地平線的另一端送過去。
「記得在心裡想著你想見到的人喔!」言畢攤販小哥也低下頭,一副萬分虔誠的模樣。
佐助環視了一周身邊的村民,又看了看逐漸飄遠的花燈,僵硬的垂下頭,腦海裡是兄長的一顰一笑,他在心裡默念那個名字:宇智波鼬,哥哥。我很想你。風向又轉了,吹向內陸。
佐助連忙抬手擋住吹在臉上的風,以免髮型被吹亂,哥哥會一下子沒認出他。下一刻,他卻自嘲起了自己的天真,在這裡待不上一天,卻已經開始相信了他們的傳說,他的哥哥已經——
原先風平浪靜的海面,開始蕩漾起波紋,小船慢慢飄了回來,佐助禁不住的引頸期盼著,在海面上找尋自己的小船,緊張的連自己開了萬花筒都沒發現。
點點火光由遠而近,佐助靠著那雙眼睛,看見每座小船上都有一抹淡淡的殘影,越接近岸邊,形體也越加清晰。
佐助瞪大了雙眼,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麼——那真的是——!?
村民接二連三的下水去撿自己的船,並與親人相見,場面溫馨,耳邊圍繞著歡笑談話聲,佐助確輕鬆不起來。他還沒看見自己的船。
「第一次都是這樣的,尤其是外地來的人,亡魂沒有準備,會抗拒未知的召喚,你得認真點、虔誠些,他會來的。」見他瞪著海面的眼睛幾乎要噴火的樣子,攤販小哥一手攬著自己過世的兄弟,一邊拍拍佐助的肩膀安慰道,說完還叮囑他見到親人後,清晨前要將對方送上紙船,送回冥界。
要是真見得到那個人,他肯定要將對方牢牢抓住,死都不會放開。佐助在心裡默默想著。佐助坐在岸上,看著人群三三兩兩離去,抬起手撥亂了自己的黑髮,心頭那股荒謬又悚然的情緒仍然揮之不去。
他開始懷疑那個攤販小哥是不是在不知不覺裡對他下了幻術?還是整個小鎮的人聯手起來欺騙他?他們有什麼目的?這麼做對他們有什麼好處?他到底為什麼會相信這種毫無根據的傳說。
整個世界都安静了下來,只听到綿延不斷的海浪声,在黑夜中迴盪,海的夜太过空寂。
要是讓他知道村民在欺騙他,他會毫不猶豫的…….反正這裡,沒人管得住他、沒人能管他、也沒人會管他。
佐助的视线裡染上一抹无声无息的冷意,他長出了一口氣,望了一眼燈火通明的村莊,扭回頭,瞪著海平面,告訴自己最後一次在心裡默念:宇智波鼬。
………...再一次,最後一次,也許他描述得不夠清楚。宇智波鼬,我的兄長,我的......蓦地,他怔了一下,短促而痉挛地吸了一口气,視線像生根似地黏在海上的一點小黃光上,等他回過神來時,花燈船已經接近岸邊,此時卻有一波浪打了過來,船登時晃蕩了起來,好幾次差點被浪花卷去吞沒。
他瞬間翻身跳起,開啟須佐能乎,以開山闢海般的氣勢衝進海裡,他這一舉動卻把小船沖得更遠,佐助提氣追上去,像個瘋子一樣的在海上狂奔,根本沒想過船被沖遠都是自己造成的。
直到小船卡在了礁岩間他才稍微恢復了點理智,收斂起須佐能乎,單以查克拉踩在水上,輕巧的躍到石縫間,剛要伸手去撈花燈,就對上一雙黝黑清澈的眼睛。這雙眼睛好像不是在尘世间诞生,而是来自這湛蓝無垠的海洋,凝聚着空靈的光彩,是美的同时又是庄严的,令他心頭一顫,过度的紧张,使他脖颈发硬,两眼发直,只是緊盯著自己眼前的人。
不是幻覺,不是幻術。佐助比任何時刻都確定這件事情。眼睛的主人正襟危坐的懸浮在紙船上,半透明的身體像蒙了一層薄霧,一对流光泛彩的眼睛,瞅着佐助時异常专注凝神,不知在想些什麼,最後他只是輕輕勾起唇角,露出佐助深烙在心底的笑容說:「佐助,好久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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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想什麼?」佐助是被鼬牽著回到到岸上的,一路上呈現失神喪志的狀態,手裡緊捏紙船。
「你輕點,他要被你捏壞了,」鼬無奈的笑道:「要是壞了,我會回不去的。」
佐助直覺自己應該要立馬撕了這鬼紙船,現在,立刻,馬上,哥哥哪也別去了,就留著在他身邊就好了。
可惜,當鼬將手覆在自己的手背上時他頓時就沒了底氣。他覺得眼角有點酸澀,抓著紙船用手背抹了抹眼角,不抹就算了,越抹越酸,接著便有液體一股一股往下流,他緊張地把臉藏到手臂後,唯獨不想被那個人看見自己的狼狽和軟弱。
「把手拿開,」鼬輕輕將手搭在佐助的肩上說:「讓我看看你。」
「……」經歷了忍界大戰、在創世神輝夜姬面前都不曾服軟的英雄,此刻在自己過世的兄長面前,委屈得像個被家人拋棄的稚童,只見他乖乖放下手臂,露出濕淋淋的臉龐。
「這麼大了還哭成這樣。」鼬失笑道:「你這樣我怎麼放心的下你。」
「……你有放心不下嗎?」佐助扭過頭,抬起肩膀,把淚水胡亂抹在披風上,本來計劃好的挽留話語,說出口後依然那樣刺人:「我瞧你倒是走的瀟灑。」
鼬苦笑了一下,沒有解釋,拉著佐助找到一塊乾燥的地方坐下,他見佐助依然梗著脖子生悶氣,眼神卻總往他這裡飄動,心下瞭然佐助孩子氣的性子。說實話他是高興看見佐助的,在冥界裡沒有一天不是在關切佐助的情況,可是他不能來人間,於是他守在三途川上,逢人便問宇智波佐助。
他太擔心了,過去他總是精密計算著佐助的每一步,突然失去控制,他反而患得患失了起來,當他再次感應到來自人間的召喚時,起初他是反抗的,他不知道召喚他的人是敵是友,他不能忍受自己在無意識的狀態下被穢土轉身,傷害佐助。
身邊其他被召喚的亡魂卻笑著說那不是什麼可怕的陰謀,只是來自生者的祈願,他只需要回應即可。
會祈願見到他的人還能是誰,鼬不用思考,就能想到。
穢土轉身分離的畫面還歷歷在目,佐助不捨的眼神,刺痛著他的理智。失去意識之前,心中閃過的念頭,只是自己到底有多久沒有給佐助一個安心的擁抱,他們的道別居然如此單薄,他就這麼走了,佐助會不會難過?會不會走上錯路?會不會有危險?不,他要相信佐助的同伴,他們一定可以——
幻想在他知道佐助斷了一隻手臂之後破滅。他無法想像佐助都經歷了什麼,木葉會怎麼對待他?內疚與懊悔幾乎將他吞噬,卻無能為力,他連佐助的安危都無法知曉,只能天天在三途川上乾著急。
意外的召喚讓他很珍惜,看見佐助發瘋似的開著須佐朝他衝過來的時候,他很心疼,佐助對他的依戀遠遠超出自己的預期。
他是不是真的錯了?無論是滅族的決定,還是穢土轉生時,他自以為佐助已經不需要他的時候。
「佐助,你......過的還好嗎?我聽說,你在旅行,沒有回木葉?」
佐助嘴角似乎撇了撇,露出一點不愉快的神色說:「你想問的就是這個?」
鼬無奈的說:「那你想聽我說些什麼?」短短幾個小時的相見,他願意無條件配合佐助,滿足佐助任何願望。他已經沒有下次了。
佐助沒說話的低下頭,看著手中的紙船。
「…...唯獨這個,不行。」
「為什麼!?」佐助臉現微怒的神色,先前那勉勉強強的收斂住的情緒像山洪暴發一般,竄上他的心頭:「為什麼不行!上一次也是,你就這樣走掉!為什麼不願意——」
「佐助,」鼬艱難的打斷佐助道:「我以經死了,唯獨這件事,不能改變。」
佐助像是掉進了冰窖里,從心底涼到了腳尖。
「能夠見面,已經很難得了。」
「是嗎?能夠見面就......」佐助兩眼發直,自言自語著。
「佐助…...」
「所以,除了這個,你其他都會答應嗎?」佐助低聲下氣地說。
鼬彷彿從這句話裡聽出了什麼端倪,但他確實有這樣的意願,也就順著佐助的話說:「是的。」
「我......」
「?佐助?你大聲些。」在鼬的角度,只看見佐助蠕動了幾下嘴唇,卻是甚麼也沒聽見,渾然不覺佐助正在醞釀什麼樣的情緒。
反正只有這一次。佐助把心一橫,猛地抬起頭,一副視死如歸、慷慨就義的模樣,幾乎是用喊的說:「我愛你!宇智波鼬!」
「?」鼬有心理有些迷惑,同時心裡卻有一股迷樣的情緒在蕩漾,「我知道的,佐助,我也愛你。」
說完還愛憐的摸摸佐助的頭。
不對!不是這個意思!佐助脸上涨起了一层红晕,對哥哥天才的智商、卻悲哀的情商感到絕望,他瞪著鼬的臉,想找出對方裝傻的跡象,最後他的視線卻落在鼬的雙唇上。
鼬同時察覺佐助燒灼般的視線是在看些什麼,心裡頓時惶恐了起來,佐助這是——
下一秒,佐助就在他眼前放大。氣息相交,雙唇緊貼。
如一枝静静绽放的水莲,柔软的清透的弥漫了兩人的心田。
原來佐助要的,就是這個嗎?
鼬一直都比同齡人早熟許多,當別的小夥伴期待著一場甜蜜蜜的愛情時,他已經飽經風霜,心如死水。唯有如此,他才能在正確冷靜的判斷所有事情,才能在險峻的黑暗裡活下來,才能保護好佐助。
他將自己所有的情感寄託在佐助一人身上,早已分不清他對佐助的情感,究竟是因為手足情深,還是有其他成分,他只知道自己很愛佐助,願為佐助付出一切,在所不惜。也許這份情感,早就超越了單純的親情,昇華成更純粹的愛,這份愛也隨著他的逝去,提早凋零枯萎。佐助的情感卻無止盡的漫地開花。
「鼬,我愛你。」佐助終於放下手中的紙船,伸手輕撫過鼬細緻的五官,思念之情,不言而喻:「不要走。」
鼬輕闔上眼,抬手扶著佐助貼在他臉上的手,那上面有來自生人的溫度。「對不起。」但他只能道歉,「花燈的期限是到日出之前的一小時,一年只有一天。」
「那我就住在這裡,至少每年可以跟你見上一面。」佐助反手握著鼬的手,貼在自己臉上,冰冷的觸感令他有些清醒,但他自願落入這沒有溫度的幻覺。
「佐助,」他用指腹摩挲著弟弟的消瘦的臉頰,心疼的鼻尖發酸,不知道身為亡魂的自己,還有沒有權利哭泣,「別這樣,回去木葉吧,那裡才有你的夥伴。」
「我不要他們,我只要你,你在哪裡,我就去哪裡。」佐助的双眼炯炯有神,斬釘截鐵地重複了最後一句話:「你在哪裡,我就去哪裡。」
「不可以......」鼬的拒絕悲哀而無力,他絕不想在三途川上看見佐助的身影,無論自己有多思念他,這樣的願望矛盾的令他崩潰。
「為什麼,有什麼地方我不能去。」他只是想和所愛之人再一起。佐助的平靜讓鼬心慌,而且他瞥見遠方的天空浮現一抹玫瑰色的紅暈。
「答應我,不要來。」
「你留下,或我過去,選一個。」
「胡鬧......」後話再次被堵住。
深深沉醉而又深深着迷,连心和思緒都被溶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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佐助也看見了遠方的玫瑰色,還有逐漸聚集到海邊的村民,他放開鼬,拾起花燈,滿是懇求的對鼬說:「真的不行嗎?」
「不可以。」鼬狠下心道:「你要是做得出來,就不要再見面了。」
佐助努努嘴,有些委屈,卻又明白鼬的意思,如果立場轉換,自己費盡千辛萬苦,讓鼬活下來,他卻成天要尋死,自己大概也會心態崩吧,雖然他更傾向於兩人在一起,無論在哪裡。
不過他大概算是,告白成功吧?
東邊開始露出些許霞光,村民紛紛將紙船放回海裡,與愛人擁抱道別。佐助依然緊握著紙船。他有些不甘心,無論多少次,鼬無論提出什麼要求、什麼條件,再不合理、他再抗拒,最後都是以妥協收場。他怎麼就這麼不堅定。
「佐助。」耳畔傳來輕柔的呼喚,他回眸,看見曾經最熟悉的笑容,像是一缕微风,吹散了郁积在心头的鬱悶,佐助頓時又甘願了起來。罷了,他高興就好,反正人的一生能有多久。他別無所求,但求伊人無憂。
「你要好好活著,我會等你,你一定要長命百歲。」鼬捧起佐助的臉,發現佐助的身高已經超越了他,五官俊秀得有些刻薄,年紀輕輕眉眼間卻滿是憂鬱氣息,他唇角微彎,一副飽受欺凌、萬般不情願的樣子,不禁有些好笑。
「就你捨得。」佐助垂著腦袋,喪氣地說。
「說什麼話呢,傻弟弟。」他揚起頭,主動在佐助眼角落下一枚吻,笑吟吟的說:「每年還能見一次面,已經很好了,別人還沒這種待遇,你說我捨不捨得。」
「小哥!該放船啦!」攤販小哥已經送走了小船,遠遠看見佐助猶豫不決的樣子,朝他催促到。
「該走了。」鼬揉揉佐助不拘張揚的黑髮,握住佐助捏著小船的手,輕輕拉著放到水面上。
「等等,再等等、時間還沒到吧?你這麼晚來,憑什麼這麼準時走......」佐助扭著手,想多爭取幾秒鐘的相處時間。
「小哥!你再不放船,冥界關門,他會回不去的,要是回不去會變成孤魂野鬼、魂飛魄散。」隔壁的大媽見佐助還在抗拒,便跟著勸說道。
佐助立刻將船放到了海面上。
鼬透明的身體慢慢浮起來,跪坐在小船上方。
「鼬——」
佐助放下了船,卻拉住了鼬的衣角,可憐巴巴的看著鼬,就像小時候求著哥哥陪他去練手裡劍時的表情一樣,鼬不看還好,這一看心都軟了,多想現在就跳下船緊緊抱著這個他從小護著長大的弟弟,可是他這一下船,佐助肯定要鬧著不讓走了,這樣的後果是他們兩人都無法承擔的。
鼬垂下鸦羽般的长睫,微散的烏髮在海風的吹拂下飄逸著,身下的花燈也隨著浪潮飄遠,佐助也跟著走進海裡。
「明年,你一定要來!明年!說好的每年、同樣的日子!」佐助踩進水裡,海水漫上腰際,連用查克拉走在水上都忘了。
「我會的。」鼬忍著不捨,輕輕卸下佐助拉著他衣角的手,「快上岸去,不要著涼了,明年,我等你喚我上來。」
被卸下手的佐助,只好呆站在水裡,遙望著小船慢慢飄遠,鼬單薄的身軀在晨光的照耀下逐漸透明,最後和其他亡魂一同消散在宁静淡雅的晨曦之中。
佐助在原地呆站了許久,任潮水拍打濕了自己的斗篷衣裳,開始發冷後,才終於清醒過來。
攤販小哥搖著一葉扁舟,到他身邊拉他上船,一臉笑呵呵的說:「感覺如何啊?小哥!」
佐助翻身跳上扁舟,甩去髮梢上的水珠,視線還在遙遠的地平線之外。沒想到,他這是真走到了世界盡頭啊。原來真有一個地方是連接著冥界,只可惜,這扇大門一年只開啟一次。
「你說,你們怎麼稱呼這樣的節日?」
「你說這啊、」攤販小哥放下槳,讓潮水慢慢將小舟飄了一陣,兩人一同欣賞沿途海景。
「七夕。」
「七夕啊......」他輕仰起頭,細嗅著空氣裡餘留下的屬於鼬的氣息。他想,他找到一個、他想永遠留下的地方了。
是時候,結束這段旅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