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佐鼬|不捨晝夜|05

2023/02/21閱讀時間約 20 分鐘
哥哥好遙遠。
小佐助莫名的就是有這樣的想法,明明哥哥就睡在自己眼前,將他擁在懷裡,但他就是感覺到了那份距離感。
哥哥對他說話的時候還是那樣溫柔,另一個自己要欺負他的時候還是會保護他。
可是哥哥的眼神裡總是多了一股哀傷的氣息,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而另一個自己卻像是很了解哥哥的祕密似的,讓他很是鬱悶,他和哥哥之間居然有秘密。
這麼一想小佐助就感覺特別委屈。
他也想和哥哥分享所有事情,但是哥哥為甚麼總是這麼疏離他呢?
單純的小佐助哪懂得人與人之間那錯綜複雜的情感,他只是直線條的想:我要得到哥哥的關注,我也想幫哥哥分擔煩惱。
那晚他看見哥哥半夜用分身爬窗出去,窗外傳來細碎的交談聲,對談聲音的主人就是另一個自己。
他本來也想跑出去湊熱鬧,哥哥的分身卻用力抱住了自己,他仰起頭,對上哥哥的雙眼,那双眸子平静的寂寞如海,深邃而动人,但哥哥的焦点,并没有落在眼前的自己或任何事物上,而是落在遙远的地方,给他一种若有所思的梦幻感。
「別去。」哥哥的分身親暱地抬起指尖刮了刮他的鼻頭說:「讓他們倆說說話吧。」哥哥低下头,對他輕輕一笑,唇边毫无一丝愉悅的情緒。
他縮縮身子,极小声地吸了下鼻子,闭上眼。
——哥哥是不是討厭我了。
想法依但在心裡種下苗芽,便無止盡的成長茁壯。
鼬的分身只覺得胸口的衣襟慢慢潮湿,而小佐助一句話也不肯說,他目光暗沉,有股強烈的疲倦感令他提不起力氣面對小佐助。
任何的安慰都無法撫慰小佐助未來即將面對的滅族悲劇,他的行為只會在未來更加刺痛小佐助的心而已,所以他甚麼都不會做的。
包括現在為小佐助擦去淚珠這樣的小行為,他要忍住。
——抱歉了佐助,但這是為了……
幾天後佐助表示要趟遠門。
鼬的血繼病發作的次數有明顯減少,但是佐助依然對鼬的食慾很不滿意。
「你有甚麼想吃的東西嗎?」
「沒有……」
「木葉甘栗甘的三色丸子怎麼樣?」
「……佐助……」
於是佐助趁著鼬熟睡的時候溜了,鼬用膝蓋猜都知道佐助跑去木葉了,出門還不忘在桌上留了一些小食和藥,藥碗下壓了字條說自己最慢明早就會回來,讓他們不必擔心。
鼬嘆了一口氣,心裡明白自己現在追出去也是趕不上佐助,佐助現在可不是過去那個小孩子、而是一個成熟的強大忍者,他也不能老是將他當小孩看了。
看哥哥稍微吃了點東西後,小佐助便自動將藥碗推到他面前,一臉不容拒絕的表情,他雖然討厭另一個自己搶走了哥哥的關注,但他也明白另一個是為了哥哥好。
鼬也笑了笑接過了藥說:「謝謝佐助!」
小佐助挺了挺胸堂,表情有些驕傲,沒有甚麼比得到哥哥的讚賞更讓他開心的事情了。
「今天天氣不錯,要陪哥哥出去走走嗎?」
「真的嗎!哥哥放心好了、佐助會保護你的!」
小佐助興奮地想:終於有機會輪到他來照顧哥哥了!
鼬看著小佐助红嘟嘟地脸蛋闪着光亮,像熟透地紅苹果一样,心情也不自覺地明朗了起來,這次他難得沒有苦著臉,就將藥湯喝了個底朝天。
會提議要和小佐助出門透氣也不是沒有原因的,小佐助一直是個多話的孩子,見到哥哥總是想把所有的生活像倒豆子一般的說給哥哥聽,每天都是一副和哥哥分開了好幾年、急著跟哥哥分享所有事情的樣子。
但這幾天這孩子卻出奇地安靜,尤其佐助在的時候,就像換了個人一樣,總是安安靜靜的坐在角落,不吵不鬧的,一點都不像他記憶中活潑好動的小佐助。
佐助心情不好嗎?鼬有點擔心:是覺得自己被冷落了嗎?
這樣年紀的孩子難免會有這樣的想法,小佐助過去也會明目張膽的表現自己對止水的厭惡,止水不介意,但佐助可沒這麼好心,兩人成天吵架,從毛巾要疊正面疊反面到哥哥要蓋薄被還是厚被都可以吵。每每吵輸了小佐助都要回頭來跟哥哥討安慰,鼬並不討厭小佐助這樣的行為,有個時候甚至蠻享受小佐助對他的依賴。
但小佐助這幾天真的是安靜得不像話。
在佐助面前他不好多說甚麼,但是小佐助略帶抑鬱的神情並沒有被鼬忽略,他早就想著要找個時間好好關心一下小佐助了。
今天就是一個好機會。
「哥哥身體有好一點了嗎?」
沒想到首先開口關心的人卻是小佐助。
鼬低頭看著正扒著他手臂的小佐助,後者正用亮晶晶的眼睛望著他,就像溪水里的星星一般。
他寵溺的伸手柔揉小佐助柔軟的髮絲說:「好多了,謝謝佐助都在我身邊照顧我,辛苦你了。」
小佐助听到这儿,臉上的表情頓時就像石子投进池水里,漾着欢乐的波纹,「才不會呢!一點也不辛苦!」
「那佐助呢?過得還習慣嗎?」
小佐助說想要練習上次他教的手裡劍術,於是他帶著小佐助在旅館附近找了一片樹林,他一邊放置標靶,一邊說。
小佐助的語氣頓時不自在了起來:「唔、應該、應該算是習慣吧!」
鼬不必回頭都知道小佐助現在正心虚得四下觀望,裝著漫不經心的樣子,卻管不住一直朝他瞄過來的目光,他心下了然。
他站直身子,朝小佐助招招手。
這招不論是對長大的佐助還是小佐助都一樣管用,小佐助看見哥哥招手,那些甚麼不愉快的事情都被丟到了九霄雲外,立馬屁顛屁顛的跑到鼬面前。
然後被戳了額頭,一點也不意外。
小佐助揉著眉心,嘟起嘴,心裡卻是樂開了花:哥哥還是那個哥哥。
「抱歉啊、佐助,你很快就可以回去了,別擔心。」
「我才不回去呢!」小佐助急到:「哥哥去哪我都一起去!」
接著他問:「哥哥會永遠陪著我,對吧!」
鼬只是淡淡一笑,沒有回答小佐助的問題。
兩人在樹林裡各懷心事的練了一陣——主要是鼬做了幾個基礎的投擲技巧解說,小佐助一遍一遍的練習,鼬在一旁做指導,兩人都是心不在焉的,鼬心想如此練下去也不是辦法,便主動在接近中午時說要回旅館休息。
「哥哥是不是有甚麼事情瞞著我!」小佐助終於憋不住地將心裡話說了出來。
「佐助覺得我隱瞞了甚麼?」鼬伸手要去牽小佐助,卻被後者躲了開去,他的手心就這樣懸在半空中。
「我、我怎麼會知道,哥哥甚麼都不告訴我!」小佐助有些惊慌得躲開了鼬的視線,深怕自己一不小心就會陷進哥哥那有如無底洞的雙眸,要是現在陷進去,他就別想再問這些事情了。
「佐助,你知道的,我對你來說是『未來』的哥哥,有些事情,你如果現在知道了,未來也許會因此改變……」
「騙人!那為甚麼哥哥和那個大叔——」
「因為那個佐助來自『未來』,他已經知道了我的『未來』,甚至是更遙遠的事情了,所以他才會看起來比你更了解哥哥的事情,並不是哥哥主動告訴他的。」
如果可以,他永遠都不希望佐助知道那些事情。
這下小佐助雖然一時找不出哥哥話裡的破綻,卻隱隱覺得好像哪裡不對,只能固執地說:「反正都是要發生的事情,為甚麼不能知道,提早知道會發生甚麼壞事的話不就可以預防了嗎!」
「佐助,未來的事情不是我們可以掌控的,改變其中一個環節就會影響所有的未來,搞不好你的未來會因此消失呢!」
「才不會呢!雖然很討厭大叔,但我未來看起來蠻厲害的,而且還有哥哥和爸爸媽媽不是嗎!」
「說甚麼呢……,佐助總有一天要長大,學會獨立、才有可能成為未來那樣強大的忍者不是嗎!怎麼可能老是依靠哥哥和爸爸媽媽呢?」
又來了。小佐助咬紧了下唇——為甚麼總是要用那種悲傷的神情看著我!明明是充滿正向的發言,卻有股濃到化不開的憂愁瀰漫在兩人之間,哥哥為他撥頭髮的動作也很輕柔,但那目光卻如冰水浇在他脊梁上,寒彻肌骨。
——是不是未來發生了甚麼事情、哥哥不敢告訴他的事情。
他突然想到幾個自他來到這裡後從沒想過的問題:這個時間線的自己在哪裡?哥哥為甚麼不在木葉村,而是在這個荒郊野外、並且生了很重的病的樣子?如果是執行任務,為甚麼沒有其他同伴?哥哥的木葉護額上被人用利刃畫出一條鴻溝,是誰做的?他記得這對忍者來說,有叛村的意思啊?可是哥哥怎麼會——
這個世界的哥哥到底怎麼了?
太多疑問瞬間湧進小佐助的腦海里,他頓時有些無法消化的抱住了腦袋。
「怎麼了?哪裡不舒服嗎?」察覺到小佐助的異樣,鼬馬上蹲下了身子。
「哥哥……」所有問題如鯁在喉,令小佐助一時說不出半個字,面對哥哥關切的目光他也難以將問題說出口,但是他討厭一無所知、被人蒙在鼓裡的感覺。
「我們先回去吧!」鼬想了想又補了一句:「我記得旅館附近有一個賣水果的小攤,去那邊看看有沒有賣番茄吧!」
小佐助低著頭,蠕動著嘴唇應了一聲:「嗯。」
佐助是去了木葉一趟,潛入木葉結界、避開結界班的耳目一系列動作一氣呵成,順利的令佐助有種不真實的感覺。
他此行的目的再簡單不過了,就是——甘栗甘的三色丸子。
期間他不想節外生枝,只想趕緊弄到想要的東西,就趕快回去那間小小的破旅館,那裡有人在等著他。
他瞥見樹梢上盤據的烏鴉,不由得想到了鼬——這些烏鴉該不會是鼬放在木葉看著他用的吧?一想到自己無論做甚麼都有隻烏鴉在偷看他,頓時就有些尷尬了。
自己應該沒做過甚麼太丟臉的事情吧……應該沒有……吧?
佐助放棄糾結這件事情,他早已不知不覺地站在了甘栗甘門口。
照射著木葉的晨光略微有些炫目,人來人往中,有忍者、有一般村民、或是他國忍者、遊歷的旅人,孩童们的笑声、忍者低聲討論任務的內容、村民與攤主討價還價的聲音、路人高談闊論現今忍界局勢的聲音,此起彼落,和平的不可思議。
繁榮的木葉、五大國之首、作為和平先驅的木葉,就像是一個最完美的典範。
但凡是有人類聚居的地方,必然會有其陰暗面,完美只是一個表象罷了,揭開表皮,就會漸漸看到陰暗的內在,越往內部深入,便是全然的黑暗。
那些心安理得生活在這片土地上的人,永遠不會知道他們腳下踩著多少人的屍骨血肉,那些犧牲的人,在地底下永不見天日——
佐助伸出手,撥開了甘栗甘的門簾。
這樣的地方他一刻也不想多待。
向老闆點完東西等待的時刻,他便坐在店裡的角落發呆,像個失智青年似的,他似乎看見了幾個熟人,比如那個那個銀髮後來做了六代火影的不良上忍、那對每天穿著西瓜皮裝的師徒、尚且年幼稚嫩的豬鹿蝶……其中也包刮了拿著油漆桶四處搗蛋的未來第七代火影,那個還成天嚷嚷著搞事情的金髮男孩,拯救了整個忍界和他所有心愛的人。
而他拯救了誰?
他敛了敛斗篷的衣角,提了東西便轉身離去,與街角一位黑髮男孩擦身而過。
男孩瞳孔微縮,轉頭要再看清對方時,那一身黑衣的男人已經消失在了小巷的盡頭。
他從木葉離開到達雨之國的邊境時正好趕上了落日,夕陽的餘暉正映照在他身後的峭壁上,待太陽的光芒徹底消失,峭壁的岩石恢復原本的鋼青色時,他也到達了旅館,卻只在房間裡看見散落一地的番茄。
房內暗淡的灯光打再佐助青白的臉頰上,右眼的萬花筒血輪眼則盯着地面上的蕃茄,試圖從中找出某些細節、某些關於不再這房間裡的兩人的細節。
還有他該上哪去找這兩人。
他偏頭回想了一遍小鎮裡的每一個街區、每一條巷弄,最後他鎖定了一個地點。
那是一個破舊的小水果攤,前方是一個簡單的木製棚架,後方便是一片由籬笆包圍著的水果園,雖然那樣的高度對忍者來說完全算不上是屏障,但想來這附近也不是甚麼重要商道,沒什麼忍者會來到這種荒郊野外吧!
佐助走近攤前,架上零散了擺了幾種當季蔬果,店主攤著報紙躺在後方打瞌睡,他連打了好幾次響指、喊了好幾次「老闆」,對方才朦朦朧朧的醒來,揉著眼睛看向「客人」。
「呦、年輕人、買水果嗎?」
就你這種顧店方式,人家早就直接把東西順走了。
佐助冷著臉,不打算糾結關老闆的顧店方式,「請問,早上有一對兄弟來這裡買蕃茄嗎?」
「欸?兄弟嗎?貌似有吧……」老闆抓抓稀疏的鬢髮,皺著鼻頭說:「剛剛……好像其中一個還繞回來的樣子?」
「繞回來?」
「是啊、說是問我有沒有看見小的那個吧?好像把人搞丟了!」
搞丟了?
佐助向老闆問了那人去向,老闆見他無意買東西,便一副要說不說的樣子,佐助只好做做樣子的挑了幾顆正由青轉紅的小蕃茄,老闆才吞吞吐吐地大致說了一個方向,一結完帳老闆便蓋上了報紙繼續呼呼大睡。
要是他故意指錯方向,他回頭就來拆了果園的籬笆。佐助在心裡默默地想。
不過很快他就應證了老闆的話,找到了目標。
那人穿着一件宽松的黑衣,略显单薄的身躯,略长得发被束起,斜阳將他的影子拖得长长的、薄薄的,佐助眯起眼,一遍遍勾勒記憶中的轮廓。
快接近少年時,他特意踩斷一根樹枝,引起了對方的注意。
聽見聲響,對方急速的回過頭戒備著聲音源頭,當他看清來人時,先是愣了幾秒,接著一項冷靜的臉龐開始浮現一絲緊張的神色,快步地走到佐助面前,一向独特清冷的口音此時卻淡定不起來了。
「佐助——」
「怎麼?把『我』搞丟了嗎?」
對於佐助的玩笑話,鼬只是露出一副『世界末日要到了』一般的驚悚表情。
鼬懊惱地說:「我本來覺得佐助心情不太好的樣子,所以帶他出門走走,但是不知道為甚麼……」他沮喪地說:「他在我回到旅館,去洗東西的時候不見了,但我……想不到他會去哪裡……」
啊,所以是『我』離家出走了。要是知道鼬會因為他離家出走露出這種表情,自己是不是小時候就該多離家出走幾次,然後偷偷在暗處觀察鼬慌慌張張的樣子。
不過自己這麼弱小,鼬應該會很快發現是自己在惡作劇吧。
雖然佐助對鼬的反應十分感興趣,但他告誡自己不能太過份,詳細的詢問了早上發生過的事情,鼬也仔細地將過程回朔了一遍。
「你是去洗蕃茄的時候他不見的吧?」
「⋯⋯我知道,我把房間弄得很亂。」鼬覺得很丟臉,自己ㄧ發現小佐助不見,立刻慌的把所有東西一丟就衝出門了,「前幾天鬼鮫才來過這個小鎮,我擔心會有其他⋯⋯曉的成員。」
是在說冒充宇智波班的宇智波帶土吧。佐助點點頭安撫道:「我回來的路上沒有發現他們的行蹤,小鎮週圍我也有設置簡單的結界,他們如果經過我會發現的,『我』年紀還小,應該跑不遠,不必太擔心。」
鼬愣愣的看著佐助,佐助被盯的渾身不自在,才要讓他專心找人時,鼬反而開口了:「沒想到佐助竟然如此細心。」
佐助皺眉道:「說的好像我多粗心一樣。」
「小時候確實如此。」鼬跟上佐助的腳步,和他並肩而行。
聽出鼬話裡的笑意,佐助也揶揄道:「既然如此,你卻還是找不到『我』呢,那究竟是我太粗心還是你不夠細膩呢?」
聽到這話,鼬的臉立刻垮了下來:「我不知道⋯⋯明明⋯⋯唉,我果然⋯⋯」
「果然?」
鼬苦笑了一下,沒有說話。
——自己果然是一個失敗的兄長啊。
明明這句話一個字也沒有說出口,佐助像涂着墨一样的眼睛卻突然像把锥子,彷彿要在他臉上扎出個血洞一般的射著寒光。
「你最好不要是在想一些甚麼奇怪的事情。」
鼬啞然失笑道:「說甚麼呢⋯⋯」
佐助眼睛直勾勾地,眯着缝,像是能看穿人心似的,锐利有神,他說:「我從來,都不覺得你是個失敗的兄長。」
「欸?」鼬的思緒瞬間當機了幾秒。
佐助紐過頭看了看漸漸暗下來的天色,一邊揣摩著『自己』的心情一邊帶著鼬往回小鎮中心的方向走去。
「等等,佐助。」鼬佇立在原地,沒有移動步伐。
佐助回過頭,兄弟目光相接,明明兩人在對方眼裡都看見了自己,但鼬卻覺得自己才是看不清眼前這個他傾盡一切守護著的、他自以為非常了解的人,他第一次有一種自己才是被看透的那個人的感受。
他的弟弟稍微歪過腦袋,一邊的瀏海傾瀉而下,露出髮絲下的紫色眼瞳,正在等著自己的發話,鼬稍微調整了一下心態說:「佐助,告訴我,我該怎麼做。」
我該怎麼做,才能保護好佐助。
我這麼做,真的能夠守護好他的未來嗎。
做了這麼多之後,我是不是,一直都做錯了。
我是不是自以為是的為你鋪設了一條,其實你一點都不想要的道路。
是不是其實我,一點都不懂你。
鼬第一次有了,想要了解未來的心情,他想知道走在這條道路上的佐助,是開心的嗎?
佐助挑眉說:「你是想問『我』是怎麼想的吧?」
「我——」
「其實,我要的一直都很簡單的,」佐助淡淡地說:「我只是希望你可以,將我與你平等看待而已,你大可跟我講述你的煩惱,我並不想做你金絲籠裡的幼雛,但你——」直到離開為止,都未曾真正將我從你的手心裡放開,「只想著為我好的你,也想想我的心情吧,別在把我推開了。」
鼬一時哑然失声,心口像有什么填着,压着,箍着,沉重地连气也不能吐。
「但是你,做不到對吧。」佐助使用了肯定句。
——你不可能跟佐助坦白自己滅了族、就為了守護忍界的『和平』。
——你也不願讓佐助知道那些血腥的背後你背負了多少艱辛。
——你還是希望佐助可以一無所知、單純的長大,並成為英雄。
但這些都不是我要的。
「走吧,天要黑了。」
「還有,我的道路是我自己做出的選擇,所以我心甘情願。」
雖然我並不想要,但既然是你的願望,那我幫你達成便是了,我心甘情願。
夜悄然來臨,幽蓝的天空,月光静静地洒下,偶尔一只飞鸟慢慢穿过天空,地面上树枝被风轻轻地拂动,月亮孤零零地盘旋在上空,光线暗淡,仿佛那人眼角的那滴泪水,那滴被他遺忘的淚水。
佐助已經忘記有多少個孤单的夜晚,只有他一个人在不断的行走,走过某個繁华的國家,走过某個悲涼的落寞村莊,季节一季又一季的交换,經過每個地方他都會一回又一回的想起他的兄長,他不可避免的一次次回憶鼬的一切,然後心一次又一次的撕碎。
也不知道又過了多久,他好像慢慢習慣了那種情緒,從一開始必須拼命的壓抑、接著无能为力的讓眼泪依次一次崩溃,到後來甚至连丝毫表现悲痛的行为都没有,他只能坚持着走着自己的路。
他只需要確定自己的步伐沒有停頓、鼬的夢想依然在實踐。
他們都以為自己已經放下了,甚至慢慢忘卻了那個人,只有他自己知道,即使有一個如同兄弟一般的夥伴、即便是組織了新的家庭,他卻却还是远远地想念着他,他的所有。
沒有人能夠取代他的一切。
哥哥也許並不完美,但鼬在他心目中,卻承載著最完美無暇的祈願、最純粹的愛。
佐助側過頭,透过薄薄的云层,月光洒在了鼬的身上,描繪著略顯單薄的身躯,一头乌黑发亮青丝被风吹拂着,那雙眼睛像海一般深,天空一般的清澈、黎明和黄昏、光明与阴影,都在这里共存,矛盾的令他幾乎失足跌入那片汪洋。
「佐助?」鼬皱紧眉头,看着有些失神的佐助。
他們正處在小鎮中心,這裡在白天是人潮擁擠的市集,入夜後卻是静得出奇,所有人都回家去了,只留下他們各自的攤位,依然能隱約認出每個攤位主要販售的物品,還有他們的招牌。
鼬有些茫然,不明白佐助帶他來這裡,還用一種微妙的目光看著他是甚麼意思。
好在佐助很快地回過神來了,他用眼神示意某個攤位的角落,鼬才看見攤位的陰影下正蜷縮著一個小狗般大小的黑色物體,他瞇著眼看了許久,才認出是個小孩穿著一件黑色的衣服捲在那而。
鼬當下差點全身都瘫软了下去,他快步走过去,想开口叫醒、责骂小佐助,又觉得舍不得,手落在半空,停顿了許久。
他是趁著哥哥去洗蕃茄時溜出來的。
他告訴自己,他要自己去找答案,左思右想了許久,卻只想到要回家問爸爸媽嗎,那他理所當然的要回木葉忍者村了。因為人生地不熟,他隨便找個路人問明方向後,便傻呼呼的啟程了。
路人問他父母在哪,要不要幫他找家人時,他還倉皇逃走。
跑都跑出來了,現在回去肯定要被罵的,不如比哥哥更快查清真相!
他的勇氣和毅力很快就被飢餓與疲憊擊敗,走了一下午的小佐助連小鎮的邊緣都沒摸著,他心想這樣不是辦法,便又晃回了市集。
黃昏時刻的市集早已冷冷清清,只剩下零散幾個攤主還在收拾東西。
餓了一整天的他想起哥哥幫他買的蕃茄,胃部一陣空虛,便找了個角落蹲了下來,正無可奈何的同時,他發現這個攤位就是前不久哥哥帶他來撈過魚的地方。
他想起哥哥溫暖的手,哥哥望著他的雙眼總是有寵溺的意味,讓他總是有機可趁的索取他想要的東西。
哥哥從來沒有拒絕過他,可是哥哥卻不讓他靠近自己的心。
他知道哥哥正牢牢堅守著某件事情,那件事情似乎造成了某些讓哥哥很哀傷的原因,他想幫哥哥分擔那些悲傷的重量。
「哥哥⋯⋯」
小佐助咬著下唇,將頭埋進雙膝之間。
他想哥哥了。
比起知道真相,他更想陪在哥哥身邊,在悲傷的時候有一個人陪著,肯定會比較不孤單的吧?
他好像在不知不覺中累的睡著了吧?
直到他感覺身邊有動靜,睡眼惺忪的抬起頭,花了點時間聚焦目光後,他很快的認出眼前的人。
是哥哥。
他咧開嘴,彷彿忘了所有不愉快的事情一般喊道:「哥哥!」
下一秒,小佐助就被緊緊湧入對方的懷抱,那個擁抱溫暖的幾乎要將小佐助給融化,但他卻不想放開雙手,也緊緊的抓住了哥哥的衣服。
哥哥,我也想很弱小,但我會長得大的,我會努力和哥哥並肩而行、努力成為可以幫哥哥分擔煩惱的強大忍者。
所以,別在推開我了,我的兄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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