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在皇龍耀的強硬之下，雲璃匆忙派人將琉璃閣內還未整頓完的文件，全數搬移到了雲府的曦玉水榭內。

在曦玉水榭書房內，雲璃坐在書案前皺著眉，左手撐著腦呆瓜子，右手則持著筆，努力批閱著張張文書。

在書案兩旁底下，各擺了兩大疊冊子，每當雲璃批閱完了一本後，便放置於左側邊，再從右側邊下繼續拿取。

莫約過了兩個時辰，右側邊下的冊子待近消失，左側邊的冊子則高高堆疊而起。

她伸了個懶腰，緩緩站起身。

看了看外邊天色、又瞥了眼角落的更漏，已然剛進了戌時。

偏頭望向左側另一張書案———案上同樣堆著不少數量的文書，但那桌子的主人還尚未歸。

將左側看過的文書擺了整齊、擱置在一旁，無心再讀的她，踱步到了左側離她不遠處的書案，目光掃了眼上面的文書，赫然發現是一封寫著藝鬥名册的文書。

這封文書裏頭顯然寫的是關於今年藝鬥的消息。

她不是不知道清雅樓每年都會舉辦三種比鬥，只是對於這些比鬥她實在沒甚麼興趣，所以也從未想過要參加。

四月文鬥，她詩詞書文讀的還沒皇家子弟多呢？何況這文鬥多是朝中文官、世間文豪、或是文庭世家才子才女，她與這些還沾不上邊呢？

八月武鬥更甚，她連三腳貓功夫都還比不得，哪輪的上她？

十二月藝鬥雖說是人人皆可參與，可...那比的都是些有錢人家努力培育出來的人呀！

那是甚麼人都能比的嗎？！

藝鬥最受歡迎，自然也是因為比鬥內容花樣百出、豐富有趣。

這藝鬥比的內容有：琴、棋、書、畫、舞、徒歌、刺繡、剪紙、戲曲、相聲。

這其中僅有琴、棋、書、畫，世家公子小姐皆會一同參與，刺繡也少數會有貴女圖個樂，其他的，多是青樓舞團、民間奇人爭相鬥藝。

在藝鬥上得名的青樓名妓、戲子舞團、殊才奇人，名聲不只會水漲船高、就連往後也更容易被邀約至權貴府中表演。

所以藝鬥是最為受眾歡迎、也最為耗時的比鬥。

尤其是藝鬥往往每年都要分個三天才能比出個高下，而藝鬥完了之後，在藝鬥中拔得各項頭籌者皆會在結束比鬥的當晚，在不同的地方擺席宴客。

這宴的客並無侷限，知道會開席的商家也會圖個好彩頭，多贈送當日來店之客一些好酒好菜。

於是乎，這藝鬥比的各種才藝，下至平民百姓、上至皇親國戚，只要有興趣就可前來參觀、甚至還有吃有喝，自是吸引了不少民眾喜愛。

而這每年比鬥最受關注的，更是清雅樓發出之請帖。

清雅樓舉辦的三場比鬥成為了萬眾矚目的盛會，這其中負責點評的審查官，更是重中之重，能收到清雅樓請帖的，絕對都是讓人眼睛一亮、不得了的大人物。

清雅樓發出的名帖人選，向來都是皇龍耀精挑細選過後的人物。

雲璃雖對參與比鬥本身沒興趣，但若是當個看官去比鬥場邊湊湊熱鬧，她也不會不願，只是多辦也沒甚麼時間。

但名帖人選就不同了。

名帖又分成兩種、一是邀請參賽的名帖、一是邀請擔任審查官的名帖，不論哪張名帖，都是千金難求。

兩人的書案擺的距離如此相近，自是說明了雙方相互對對方的信賴，而這也隱喻著，雙方其實沒有甚麼隱藏的秘密。

在躊躇猶豫了一番後，雲璃戰勝不了心中那一點點竄出的好奇心，便伸出手，拿起那封寫著藝鬥名册的文書輕輕翻看。

這裡頭寫的正是皇龍耀預計邀請擔任藝鬥審查官的人名，放眼望去，裡頭的人名各是家喻戶曉、聞名遐邇之輩。

再翻看下去，便見到了此次藝鬥發出邀請參加比鬥的名單，而這之中，赫然看見了一個熟悉的名字。

上官燕。

見到的那一瞬間，她不由得征愣了下，思索片刻後倒也認為合情合理。

上官燕不論她所知品行如何，終究在外頭的名聲，不僅響亮且出色。

上官燕七歲那年替皇后獻壽的那支花舞，至今還是舞鬥中許多人爭相效仿著的。

想到這，雲璃又不由的嘆了口氣。

「怎得看著看著又嘆氣了？誰惹上璃兒了？」

低沉嗓音從她身後傳來，待她反應，腰上已然被一雙長臂圈錮，她不由得微微一僵。

「龍耀...」

瞥見她手中的文書，待看見上官燕三個字，眼中滑過一絲了然。

「不滿她在册？」

「不是不滿意...」

「那是？」

「...只是想到了一些事。」

「恩？」

「...想到了花舞的事。」

花舞。

這舞其實並不屬於上官燕所作，是上官燕搶了她人名頭，成為了自己的作品。

這是個哀傷的故事，最終創作花舞的主人因此而死。

雲璃是認得那個人的。

感受到她的哀傷，皇龍耀在腰上的手分別輕撫她的背、一手為她理了理耳畔的髮絲。

「已經過去了，別想了。」

「...只是有些惋惜，如果她沒有被奪走花舞的名頭，或許她應該很幸福吧...」

「終是青樓女子，即使花舞之名還在，她心慕之人，也並不念舊。」

話中之意便是道出了她心中良人、其實也只是貪圖一時美色之人。

雲璃更是感受到了淒涼。

懷中人兒氣息盡顯，腰間的手緊了緊，低下頭，在她的了臉頰上烙下輕柔一吻。

「為夫不會的。」

皇龍耀低沉且鄭重的嗓音語氣，雲璃心尖兒一顫，恍若未聞。

「話說回來，璃兒，今年也不打算參加藝鬥嗎？」

「我？我哪有甚麼能拿出手的？」

「嗯...也是，璃兒的好只有為夫知道便好。」

雲璃聽聞，臉上泛起片片暈紅。

「那麼，今年一同去觀藝如何？」

往年在藝鬥之時，兩人雙方皆是忙碌之際，自是未曾一同觀賞過藝鬥。

雲璃不做多想，點了點頭。

見她答應，他露出了燦笑。

藝鬥不僅僅是落英國內重要的活動盛事、更是世家貴族子弟隱含的相親活動。

在藝鬥前如若女方收到男方邀請，女方也接受答應，那便含著兩人之間極有可能訂下親事。

往往藝鬥之後，說媒訂親的人家不在少數，且都會盡量趕在冬至前，在冬至當天添個好消息。

雲璃的答應，無疑對他來說是增進了兩人間的距離。

雲璃起先並無多想，在商事上，藝鬥也是極為重要的一環。

卻在感到他明顯帶著滿足的燦爛笑容與視線，她才驚覺她答應了的是甚麼事。

面頰瞬間緋紅，但也無法再說出甚麼。

答應了就...答應了吧。

不好意思再被他笑看著，她捏了捏腰間大手。

「不要笑。」

「為夫很開心。」

「...沒必要那麼開心...」

「妳答應為夫，為夫不該開心嗎？」

這話中省略的究竟是甚麼，兩人都心知肚明，雲璃卻不願面對。

她應該更謹慎的...怎麼把自己賣了都不知道......

「...那不算......」

狀似嬌嗔，皇龍耀將她更攬進懷裡。

「怎麼不算？妳答應了。」

「我...」

「想耍賴？」

略為帶著懲罰氣息，在她耳畔允咬舔拭。

「嗯...不要這樣......」

「承不承認？」

「嗚...人家答應陪你一起去...」

僅此而已沒說出口，耳上的濕滑感移到了唇瓣上。

「嗯......」

未說出口的話，連著一記深吻吃下了肚。

感覺到她的順從，皇龍耀滿意的在她唇上又重重一吻，而後收回靈敏長舌，在收回時，還不忘在她熟軟粉嫩上舔了舔。

被吻的呼吸有些不穩的雲璃，順勢倚在他懷中。

皇龍耀感覺到自己下腹輕微變化，眼神滑過一道不知名的光芒，雙手繼續圈著她腰際，輕聲開口。

「乾脆直接試親了，迎娶璃兒過門？」

「！！！！！！」

她聽到了甚麼？！

「還是不要試親了，為夫直接迎娶璃兒進門吧！」

「你......」

「放心吧璃兒，為夫答應過會等妳到及笄，就一定會等到那時。」

「......」

她不知道該怎麼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