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一個不折不扣的藝術家,
只不過陶冶他的並非只是單純的藝術作品而已,
從他那小小的世界中,他體會的一切,難以用常規做以定義。
因此當他在那些具有黏性的液體中遊刃有餘地玩耍,我們並沒辦法輕易地帶著一般的理性去直視與接受。你會在他的臉龐中看見純真與快樂,如果你心頭真有純真的話──否則你所看見的場景,只是一場煉獄。
對於白鎮宏來說,使用精神力載子做到精細的切割只是小菜一疊。他這一生受過許多所謂『生存的環伺』,那是所有生物在瀕臨崩潰的求生階段,才會衍生的強大執念與力量,通過一次次的虐殺與藝術體認,白鎮宏在那生存的最強反擊中體認到氣息的細膩。
分別是從極致的自我否定開始,為獲得生存的希望與渴求,接著燃燒最後一絲生命,在生命中的縫線中讓微妙的求生意志儼然而生,最後那股氣焰將會吞食任何鬆懈的意志。
因此他對任何死者或者『準死者』,
都採取最溫柔、最高規格的善待。
絕不輕視、絕不鬆懈,
每一刀與每一殺之間都含有飽滿的真切。
所以,他的精神力載子已化為一種獨特的氣息。
存在於自然之中。
精神力載子的產生,雖已有精神學的闡述,但實際每個人之間對於這種載子的體悟各有自己的理解。一種突變的神經元,改變了這群人,這種神經元與意識相互連接,它的構成來自於人腦的『感受』與『想像力』。
透過精妙的訓練,這群人足以使用具有強大破壞力的意識神經元,當然那只是我們腦內思考的結果,實際上的精神力載子更為貼切人心。
如果它足以昇華的話。
我們吞吐的氣息,所感受的氣息,千變萬化又包羅萬象,為何有時想要哭泣、為何有時不知不覺的高興,然而這並非純然是一件事而已。我們的心智、我們的感受,早已超越我們自己的理解。那氣場中的氛圍,就是每個人各自散發的氣息,當每個人的氣息互相疊加之後,載子場會比想像中的更為複雜。
因此精神學的內容無法衍生到所有範圍。畢竟,它並非考慮了兩個以上的載子交互作用。實際上,現實生活中,大多數的狀況都是如此。我們並非只是一個人活在這世界上而已,更多的是與人互動與連結。那些交互作用可以強化每個人自身使用意識神經元的角度。
在行話中,這種新角度的思維作為『氣息』,精神學新革命者孫神所強調的理論,就源於這種交互作用。要能真正說明意識神經元的精妙與美好,必須把交互載子場考慮進入,也就是必須把人與人之間的氣息氛圍考慮進來。
只要能控制外在場的氣息,就能獨佔先機,
能夠利用氣息,就能不耗力量地扳倒一切。
而對於白鎮宏這種專家來說,他第一次與孔哥周旋的時候就感受那種氣息了。那是孔哥天生獨有的氣息,一種致命的氣息──
『感染』
白鎮宏是這麼認為的,就以這兩個字最為貼切。那是純然的一種感受,無論說者的語言內容,聽者所接受到的氣息是一種強大的注意力。聽者被迫會花時間去接受那一切。即使那些話是廢話也無所謂,總之,總會有那麼一刻,聽者將會失去注意力。
也許這種氣息乍看之下在實戰中毫不起眼,但如果加以運用,將會是一種詭譎的存在。也許要趁早摘除,站在任務的立場來說。畢竟在進入Final Stage之前,他又獲得一個報價鉅額的訂單。
心思細膩的張君凱已經嗅到了那股味道。他知道紅翦會的高層在想什麼,反正這只是一場驗收而已不是嗎?若是東西壞掉了,那就丟掉吧,不是嗎?雖然表面的一切愚蠢地好像在幫助自己,但他心頭已經知道答案。
他不想把一切過錯推給那充滿意外的人物『孔哥』,
但也多虧孔哥,讓他重新思索自己的定位。
當然,他的底牌還沒用盡,只是一切時候未到而已,
因此這一切只是開始。
所以他決定豪賭一場,
這份鉅額天價的訂單,也讓白鎮宏眼前為之一亮。
「值得嗎?」白鎮宏回想起兩人談話。
「如果我付不出錢就把我做掉吧。」張君凱笑著說。
「那是自然的,若屍體是你,我會採取最高規格的處理。」
「好吧,演戲這種事情就不用教你了吧?」張君凱喝了一口咖啡。
「我根本就不需要演戲。」
「我想也是。」
「對了,如果你的技術真的可以做到的話,為何你還要留在這裡?」白鎮宏原本作勢要離開,但又回頭一問。
「時間到了就知道了,不是嗎?」他淡淡地說,兩人各自心中都埋下了不同的答案。
對於白鎮宏來說,
永遠都有一個人可以投降,
雖然他這輩子從沒為過任何事情投降過。
他的性格相當濃烈,這也為什麼艾德會為他安上這個通關條件。那是一股強烈的藝術而生的生活特質,艾德是這麼嗅到的,其實這並非錯誤,只是艾德錯估了白鎮宏心頭上的小小性格。
現世中的大多數藝術家,一生為求那藝術上的極致,
也許付出生命中的其他一切也在所不惜,
但白鎮宏的自身體悟是從屠夫老爸中獲得的。
他的老爸是屠宰場的屠夫,整天與內臟與動物肉塊為伍。他只所以產生只因為一次酒吧的錯誤邂逅,他的母親喝得爛醉,碰上了一生都不得志的男子,兩人在廁所激起了魚水之歡的火花,接著,兩人共同創造了這名心智不凡的少年。
他的母親並沒有輕易虐殺掉這份生命,在辛苦的環境下產下他,然而他從沒想過,這犧牲一切拉拔長大的少年,承襲了屠夫老爸的意志。我們不能否認所謂『氣息』會不會改變受精卵的基因特性,雖然大多數學說已經有自己的一派理論,但沒有一個直接證據可以證明。
如果這是真的的話,也不失一個有力的解釋方式,解釋那些心智擁有獨特理解的人為何從一個純然不相干的環境中誕生。譬如說良好基因的家族中偶爾總會產生一個殺人魔,而這故事總是屢見不鮮。即使我們翻開家族的基因特性分析,還是在迷霧中探尋,但如果怪罪於受精當下的雙方氣息,那或許就是說得通了。
白鎮宏的誕生,來自於屠夫老爸那極具破壞又低調的氣息,當他劈著那些肉塊而憤慨不已的當下,又要維持表面的好好先生,那種內化的暴力已經轉化成一種無法言喻的的氣息。
雖然好像是好人,但總有說不上來的恐懼。
你們有遇過這種人嗎?
白鎮宏的屠夫老爸就是如此。
低調、善良又負責任,
喜愛幫助他人,
但總有一縷說不上來的氣息。
好像下一秒就會把你制伏一樣。
那一天的性愛就是如此。
他的老爸第一次超出自己的理智,
在那太美的酒精與衝動之下,
與一名看似幻覺般的美麗女子邂逅。
他將自己過去幾十年的暴力與執念,
都一同與那上億精蟲一起流洩,
因此那股念力植入了意念的最深處。
白鎮宏很快地掌握上天或者老爸賜給他的氣息,
他對於屍體與肉塊的喜好並非天生,
而是受精卵而繼承的意念。
因此把自己的母親大卸八塊,也許只是某一種可能性,
某一種意念下承接的自然結果。
而屠夫的本質性格也同樣表現在受精卵中,
那股為生命折磨又認同的無奈,
也同樣繼承給白鎮宏。
白鎮宏並非是一個純然追求藝術的藝術家,
他其實喜歡在價值中互相衡量,
就是因為繼承了那種無奈,
他能夠體會資本主義下被壓榨的階級痛苦。
如果能獲得好處,投降也無所謂呢。艾德太過相信自己的直覺,的確,白鎮宏的不可一世之下,其實躺著一名極度悲觀與生命被不停踐踏的老爸意志,只是你看不見而已,你只是看著他那看似詭譎的殺人氣息,但無法看透那最後一層複雜的心理情愫。
因此,無論先天或者後天,
白鎮宏那股具有強烈毀滅的氣息,
融入了自然之中。
他不需多耗力氣,只要在一定的範圍之內,
他就可以索取到對方微弱的恐懼。
而他那股天生令人感到絕對之惡的氣息,
成為了他的完美保護罩。
其實他什麼都沒做,當他遇到管精儀的時候,真心完全地等待對手出錯而已。但管精儀所感受的並非如此,在最深的黑暗之中,用著自己的廣視譜視覺能力,看見眼前的極致之惡向自己凶猛襲來,
他無法分辨那是意念、精神力載子還是氣息。
他彷彿聽見一個男人的低吼與悲鳴,
實際上他只是聽到了當時屠夫在做愛時候的發洩低喃。
那種低喃成為了致命的氣息,
天生地包圍了白鎮宏,
只要白鎮宏踏入未知領域中就會自動啟動,
白鎮宏稱之為『低喃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