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捷運車廂裡,剛坐定靠車門位置的詩詩看到一個男子快關門時跑進車廂,他身穿牛仔夾克、腳穿球鞋、手上拿了一把透明膠傘。她定神一看,那雨傘面貼了一個蘑菇汽車貼紙。
「那不是我故意忘在果陀咖啡屋的雨傘嗎?這城市裡這樣一把自製的蘑菇透明膠傘同時存在的可能性有多少呢?」詩詩心裡想著,邊打量全神貫注看手機的男子。
男子年約三十中等身材,皮膚白皙,頭髮多而幽黑,帶著一副金邊眼鏡,有些書卷氣。男子將雨傘掛在車門透明隔板的欄杆上,詩詩仔細打量那蘑菇的位置,更加確定這就是徐彬的自製雨傘。
車子到轉換線的大站,那男子忽然轉身步出車廂,他沒帶上那把雨傘。詩詩看到了,但她完全不想提醒那名男子。心想「就讓那把雨傘再度被遺棄」,就像她與徐彬的短暫愛情,丟了就丟了。
(8)
祥安換乘另一條線的捷運,捷運出了地面,窗外飄著雨,他才想起他將那把愛心雨傘忘記在捷運車廂裡了。出了捷運口,雨不大,市調公司就在不遠處,快走幾步就到。雨傘的事就拋諸腦後,展開一天的工作比較重要。
(9)
周日的早晨,詩詩與朋友有約。她穿著輕便,拿上她的棕櫚綠托特包素顏出門。她才二十幾歲,五官端正,皮膚細緻,不化妝也很好看的。
她出門按了電梯,電梯從樓上下來,開門電梯裡有一個戴金邊眼鏡的男子,她看著有些眼熟,但又想不起來哪裡見過。住電梯大樓,鄰居之間通常頂多同樓層較熟,更何況工作之餘,沒有閒暇串門子。她對男子點頭微笑即轉身面對電梯按鍵按下1的數字。鍵盤上的B2已經亮著。
電梯到一樓,詩詩步出電梯離去。她忽然想起這個男子就是那天在捷運上拿著蘑菇透明膠傘的人。原來他住在這棟大樓,那雨傘是怎麼到他手上的呢?難不成他從果陀咖啡屋拿的?世界上有這麼巧的事。
(10)
週日的早晨,祥安想到昨日朋友送的茶葉還在放在車上,就穿著便服拖鞋下樓去車庫拿。
他出了家門進了電梯按下B2的按鍵,電梯啟動沒多久到九樓就停下來了。電梯門開進來了一個二十幾歲的素顏女子,衣著輕便,手上拿著一個棕櫚綠托特包。女子對他點頭微笑,他也行禮如儀。女子到一樓出了電梯。
祥安忽然想起那個棕櫚綠托特包是某日清晨那個只看到背影女子的手上之物,也是捷運車廂裡一個女子的膝上之物。原來那是同一個人,她住在這棟大樓。
(11)
詩詩參加完公司的跨年晚會步出捷運站,發現下雨了。雨不算大,而且時間已晚,她正躊躇要不要冒雨走回家。
忽然間,她感到頭頂有氣流,一個聲音出現在腦後:「妳好,我們住在同一棟大樓,我住十二樓,我們在電梯見過,我叫李祥安。如果不介意,我跟你一起撐這把傘回去,好嗎?」
詩詩抬頭先是看到那位戴金邊眼鏡的鄰居,他正帶著微笑看著她。再仰頭看,詩詩看到一把深藍色的大雨傘,高爾夫球場用的那種。她心情頓時感到輕快,於是帶著微笑說:「喔,鄰居,好啊,一起走吧。對了,我叫彭詩詩。」(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