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臺灣國際民族誌影展選了兩部片都跟太魯閣族有關。《揹獵物的女人》,一看片名就猜是拍太魯閣族女性獵人的故事,之前忘了在什麼場合就聽過這個例子,看到有人用影像紀錄,絕對是我觀影首選。
敘事風格是很太魯閣族的,安穩而沉靜。影片聚焦於Heydi帶姪兒入山捉捕獵物的過程。如果看到姪兒二字,就以為是青少年或年輕人的話,就入陷阱了(我的腦補,不是導演手法)。姪兒是已婚青年,而Heydi已是老人,有一幕我看到她戴著護腰上山。
不同於一般人對打獵的想像,Heydi是用設陷阱的方式捕捉獵物。我曾聽過,真正厲害的獵人是用陷阱捕捉獵物這句話。如果對打獵的想像是追捕獵物的動態過程,那Heydi上山設陷阱誘捕獵物,則是緩慢、安靜,及耐心等待的。直到聽到山羌大叫,那八成是中陷阱而發出掙扎、痛苦的聲響。此時Heydi上山,將山林及祖靈給予的山產(動物)取出,不同於其他獵人將其緊綁,相信牠不會逃跑。一如片中傳達的,獵者跟被獵者同屬自然關係,位階平行,生命同等。
隔天觀賞閉幕片之一的《夢洄》,一樣是太魯閣族導演的作品,之前看過蘇弘恩國際紀錄片影展得獎的紀錄片《靈山》,也留下很深的印象。《夢洄》以巫醫,也是藝術家的太魯閣族人東冬.侯溫為主要記述對象,但導演敘事線並未定著於巫醫這個現代罕見的傳統角色,或行巫過程的呈現。他留了很多空間給求助者,不管是喪女的泰雅族父親,或喪夫的太魯閣族年輕婦女。正如他在映後座談分享的,他想拍的是療癒。我想這正是巫醫或行巫作為打開療癒空間的重要媒介之價值。
觀影的同時,不免想到彭榮邦老師的碩論《牽亡:惦念世界的安置與撫慰》,寫的就是台灣民間信仰的牽亡儀式。儀式打開生者對亡者惦念與牽掛的空間,此事單靠自己真的難以開啟,更別說如果我們相信有「靈」的世界,傳統信仰或儀式留存至今,仍有其無法取代的位置。
片中以戲劇方式,演出東冬及其他人的夢境,是相當獨特而巧思的安排。夢境在精神分析中,被視為通往無意識的徑路,透過分析師對夢的詮釋,可一窺人類被深埋的渴望與慾求。而夢在太魯閣族常被用來預判未來事物吉兇走向,像是獵人會用前晚的夢預測當天是否適合打獵。求助者透過巫醫向另一個世間直接表達內心想望或疑惑,而夢境裡或許另有更難直求的想念或填補的缺憾吧!
延伸參考:婦研縱橫vol.116 (2022.4)「看見」女獵人:性別與狩獵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