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9) 波斯菊禮物

曲垣離開<沒有貓咖啡店>後，青靈還待在那裡。她知道那對男女離開土地公廟後發生了什麼。

築賓：「妳是怎麼遇見那位大叔的？」

上星：「我看到他坐在小七裡用手指頭表演。」

「給誰看？」

「不知道欸，誰想看就給誰看吧！」

「好看嗎？」

「還蠻有趣的，我會想知道接下來怎麼跳，所以待了一陣子。」

「妳要去哪？」

「搭捷運。」

「我也是。我搭紅線，妳呢？」

「一樣耶！一起走吧？」

在他們要搭的列車到站之前，已互相聊了彼此的背景、今晚要去參加的活動，由於有順路，相約一起先去吃晚餐，然後再各自前往晚上的活動。

上星：「我小時候家裡窮，我爸騎腳踏車接送我。那種我爺爺留傳下來的老舊腳踏車很奇怪，我坐在後座時，有時腳會被車子的某個地方刮到。有一天我爸發現我腳踝上方的破皮，然後他就不再用腳踏車載我了。假日偶爾我們全家去兒童樂園玩，我媽會把我們兄弟姐妹換上最乾淨整齊的衣服，仔細打理我們的門面，好像為了表現我們雖然窮，可是很有教養。」

築賓：「我家也差不多！小時候有客人來家裡，帶了餅乾禮盒給我們，一定得等客人走了才能打開，否則免不了一陣打罵。我媽會邊打邊說，要不要臉？家裡是沒有讓你們吃飽是不是？要表現得像餓鬼一樣嗎……」

餐廳附近的站點到了，時間很充裕，他們在散步的路途上走走停停。後來築賓突然跳躍起來，遇到路上任何突起之物，大開雙腿跑跳飛越，就像在跨欄。上星笑起來，「你在幹嘛？」「整個城市都是我的運動場。跨欄有益身心健康，可以拍照加文字，做成長輩圖。一早寫著：早安，朋友，我們又跨越了黑暗與黎明，真是美好的一天！中午就寫：午安，好友，完成一餐的餵食了，讓我們一起跨過那寬廣的代溝吧！傍晚再寫：晚上好，是時候關掉電視，跨越黨派隔閡，好好的跟心愛的家人一起吃晚餐吧！睡前還寫：晚安，我的朋友，就讓我們跨越心中所有的掛礙，好好進入夢鄉！祝一夜好眠！」

上星故意停下來看他微跨欄，「你真的很屁欸！」

築賓指指旁邊，一個媽媽牽著幼童沿著圍牆邊漫步，只是幼童是走在圍牆上，瞬間長得比媽媽高許多。「妳看，那孩子在做體操項目的練習，走平衡木之類的。」

上星則是看見對面的社區住宅種滿樹木於每個樓層的陽台，好像未曾修剪一樣，放任亂長。

「那是生態宅。」築賓找到了門口的大字。

「農曆七月時我可不敢住，看起來像海草鬼的頭髮到處亂植！」上星用雙臂環抱自己。

抵達＜田野餐廳＞時，他們參觀了養在園子裡的山羊，「哇！羊騷味好重！」築賓掩起鼻子。

「哇！真的欸！好濃喔！我喜歡，聞起來真爽！」上星盡可能的靠近山羊，「聞起來跟羊肉一樣美味！」

築賓發現一旁有些漂亮的鵝卵石，在徵得主人同意後，挑了好幾顆裝進袋子。

上星問：「你喜歡鵝卵石喔？」

「只喜歡好看的。」

她迷惑：「鵝卵石好看嗎？」

「是不比妳們女生喜歡的寶石好看，但它們百看不膩。」

吃完飯又要回到捷運站的這回，他們繞了不同的路來走，突然遇到一處廢墟，上星叫了出來：「啊！幾年前我還會來這裡，印象中那時候還沒荒廢啊！現在變成鬼之廣場了嗎？」

「鬼是已經死掉了，但此地像是垂死。我原本也喜歡這裡，看到現在變成這樣，還滿難過的，應該做點臨終關懷。」

「臨終關懷？你要做什麼？」

築賓坐下來沉思，他掏出袋子裡那些鵝卵石說：「用這個。」然後在廢墟中央把石頭全部擺在地上，「用幸運符號陪伴它。」

上星看著他排列石頭，滿臉疑惑：「幸運符號？」

築賓面向她：「就像電影裡拍的那種未來世界，隨處懸浮的操作介面隱身成待機模式。我會感覺到有什麼吸引我內在的注意力，不用伸出手，用意念點擊，那些操作面板就會從待機模式醒來，看看儀表板上顯示的狀態，選擇其中一種方式，想到哪裡就做到哪裡。」

「到底如何想出來的呢？」

「好比說，當妳一覺睡醒時，剛醒來的那一秒所浮現的第一個想法。類似那種比較＂純淨＂的想法。」

上星試圖跟上他的思維。

築賓繼續：「我們隨時都在生成與淘汰想法，但這種時候要挑＂純淨＂的，沒有經過太多編輯的。」

上星環顧四周：「雖然我不太懂，但你說的＂臨終關懷＂打動了我，當我也想做點什麼時，只想到我希望它順利昇天，進入天堂。」

築賓想了想，那妳可以做個天梯！

「天梯？啊！有了！用我在賣的服飾！」

她的包包裡正好有些袖套和襪子，拿它們互綁成半邊A字梯的模樣，兩條直豎與多個橫條。她把天梯掛在矮牆上說：「好像家家酒。我們在幹嘛？」

「表面上看起來很鬧，但重點是投注在我們手作物件上的心意，物品本身不是最重要的。」

「把心意灌進去的意思嗎？」

「可以啊！」看上星一臉認真＂灌注＂的神情，築賓拿出手機喊她：「看這裡！」幫她與天梯拍了張照，搭配她外套上的波斯菊圖案，看起來就像努力往上爬的美麗花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