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１9、喪盡天良之人（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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斧頭的反光閃過少芝雙眼，一瞬間她看不見眼前事物，但預期中的疼痛卻遲遲沒有到來。

「張少芝！不要發呆啊！」

孟城憋力使勁的聲音讓少芝回過神，她驚見孟城跟李席纏鬥在一起，爭搶著那把斧頭。

經過幾次拉鋸，李席猛地用力往旁邊一扭，孟城被甩了出去，跌趴在竹林長年累積的腐葉地上，手感受到的軟濘濕冷就跟現在情況一樣糟糕。

少芝大吃一驚，孟城的怪力竟然無法和李席相抗衡？！

李席揚起斧頭就往他頭部劈下，孟城間不容髮之際翻身避開，磅地一聲斧頭幾乎沒入腐葉土中。

「孟城！快點！」

少芝見李席奮力地要將斧頭拔出土裡，指著剛才判斷好的方向朝孟城大喊。

孟城連滾帶爬地起身，李席索性放棄拔斧，朝他撲上去，孟城見狀立刻彎腰貓下身子撞上迎面而來的李席。反作用力輕易地將李席壯碩的身子彈開一點距離，孟城趁他沒反應過來，上去就往他臉頰與腹部各招呼了鉤拳與上鉤拳，李席痛苦地一手摀著臉，另一手撐在膝蓋上，頭暈目眩。

孟城與少芝拔腿就跑，他回頭看了一眼還沒從痛楚中恢復行動力的李席，朝少芝露出討稱讚的微笑：「看來李席到底是個科學家，完全不懂打架嘛！」

但少芝可沒他這麼輕鬆愜意的心情，她腿還是軟的，隨時可能跌倒，能發揮出來的腿力大概只有平常的30%，踏出的每一步都戰戰兢兢。

「別廢話了，快點出去，然後報警吧！」

在逃出這片竹林前，她大氣都不敢喘一口。

才說完，少芝一腳踩進一窩軟爛腐葉，頓失重心跌了下去，膝蓋擦傷，手掌猛拍在地上。

「好痛……」

她腳踝以下被埋進了腐葉堆裡，裡頭軟軟爛爛像被一堆濕黏絞肉緊緊包覆，少芝忍著作嘔的衝動，掙扎著要將腳抽起來。「天啊…好噁！」

「這座竹林的天然陷阱還真多……」

孟城說著，邊過去幫忙，餘眼光頓時注意到了有個快速接近的物體伴隨著快速穿越竹林的沙沙聲。

抬起臉便見到李席單手操著斧頭，殺氣騰騰地朝兩人飛奔而來，臉上已經沒有先前的從容斯文，殺氣扭曲了他的臉，額上青筋暴凸、骴牙裂嘴卻帶著戲謔瘋狂的大笑臉。

「快快快快快！」孟城將少芝右手臂繞過自己頸肩，再扶住她的腰身往前走，用兩人三腳的姿勢試圖將她的腳拔出爛土堆。

少芝一回頭，她也見到剛才孟城所見的李席，猙獰得幾乎辨認不出原本的樣子，一副必將他們屠殺殆盡的模樣，嚇得少芝無法動彈，就像即將被大卡車撞上的人那樣，只能呆楞楞地任由炫目的車燈以及刺耳的喇叭聲直直逼近自己。

「張少芝！」孟城「拔」著她的身體，但她的腳一點沒有離開那腐葉陷阱的跡象，他大喊：「妳另一隻腳踩地，陷下去的腳用力抽起來啊！完全放鬆我沒辦法幫妳！」

少芝目光顫巍巍地對上孟城雙眼，語氣裡滿滿的恐懼與絕望：「孟城…你快跑吧……」

孟城來不及反應，李席已經很靠近了，他立馬放下少芝，轉身就見李席雙手持斧橫著劈向兩人，他連喊小心的時間都沒有，身子反射性地往後倒下閃避攻擊，順勢也壓倒了少芝，雙雙倒在地上。

李席大吼著直直向下砍往少芝陷入腐葉堆裡的腳，少芝尖叫著用力收腿，終於把該死的腳抽出腐葉坑，這次整個斧頭金屬部分都沒入土堆。孟城立刻起身朝李席猛撞過去，力道之猛讓他倒退好幾步，最終四腳朝天跌倒。

孟城趕緊拔起土裡的斧頭，扛在肩上，向著正要爬起身的李席說：「哈！現在誰沒有武器啦？」

少芝才用抖得不能自己的雙腿站穩身子，立刻見到李席嘶吼著撲向孟城，兩人開始搶奪斧頭，她趕緊遍尋四周，焦急著想找到能反擊的東西。

孟城精瘦的身材對上塊狀肌肉飽滿的李席顯然不妙，李席發了瘋似不斷發出低吼，用力扯著斧頭，並再次故技重施，將孟城往旁邊甩。孟城好不容易站穩，李席沒給他喘息機會，接連幾次猛力轉彎、甩帶，力道大得像頭牛，孟城根本無力招架。

為了不讓斧頭被李席搶走，孟城手上的力道不敢鬆懈，倒是李席一鬆一放，用著瞬間爆發力在拉扯斧頭。突然，李席抓著斧柄的其中一隻手順著孟城的施力方向過來，直勾勾擊中了他的右臉，孟城暈了過去，倒在竹墩旁。

李席看著暈倒在地的孟城，甩甩手腕，扭扭肩膀，準備舉起斧頭終結他的生命，但身體突然被一個力道往後推了一下，定睛一看，是舉著一塊石頭的張少芝。

少芝滿臉是淚，高舉著石頭，怒瞪李席：「已經夠了李席，不要一錯再錯，去向警方自首吧。」

李席雙眼將少芝全身上下掃描了一次，大笑著放下斧頭：「少芝同學，妳全身都在發抖欸……說這個話未免太沒說服力了吧？」

少芝吞了吞口水，孟城在她身後倒地不醒人事，她很想上前確認他有無大礙，但現在情況不允許。

「我們無冤無仇，你真的不必這樣做…不需要再有人死去。你終究要面對自己犯下的罪孽，想想你弟弟李敬！」

李席饒富興味地瞇起眼：「罪孽？小敬才不會跟你們凡夫俗子一樣，覺得我殺了他是種罪……是他保證無論無如何都會幫助哥哥的，他現在就用著最大的力量在幫助我啊。」

「……李席，你已經瘋了。」少芝捏緊手上的石頭與拳頭，強逼自己撐住，別慌、別哭、別害怕，氣勢要是弱掉就真的沒戲唱了。

李席將斧頭拿在右手，開始像個掠食者般繞著少芝與孟城踱步：「妳知道我殺了小敬之後，第一件事做什麼嗎？」他自問自答：「是把他的研究成果與正在研究的項目進程和我的研究內容全存到一個one way Approved的儲存空間……」

李席緩步走著，語氣神秘兮兮：「必須輸入正確訪問密碼才能進入。而且一旦有第二人嘗試訪問或突破，所有資料就會隨機轉移到其他儲存位址，並且最棒的是，只有我知道正確位址為何。」

少芝放下舉起石頭的手，緊盯著移動中的李席，還有他手上那把斧頭，用鼻子發出嘲笑般的哼聲說：「就算你盜取李敬的研究又如何，能不能搞懂才是重點吧。」

李席邊走著，邊點頭：「小敬的研究是滿難的，我弟弟對理論的建立……該怎麼說呢？」他思索了下，恍然找到答案：「加入了很多他自己的想像與創意。但這不是問題……只要多花點時間，我一定能夠在他的成果上做出突破！」

說到此，李席正好繞著他們走完一圈，站回一開始的出發點，拉起斧頭，似乎意味著談話到此為止了。「而且不論突破與否，我們兄弟倆的研究可說是舉世無雙……殺了弟弟又如何？對這個世界而言，是我的私德重要，還是腦中那些能替國家軍事科技領先其他國家2、30年的知識重要？」

李席露出邪惡的微笑：「妳比我更清楚吧，少芝同學。」

少芝無話反駁，政治與現實社會不是偶像劇，像李席這樣掌握關鍵知識的科學家，恐怕會很諷刺地因為李敬的死亡而變得無可取代，結果肯定不會是邪不勝正、壞人接受制裁的Happy Ending。

「多虧了小敬，現在我帶著研究內容隨便到哪個國家都能得到優渥的待遇以及舒適的生活，並持續我的研究。妳說……我為什麼要自首？」李席又開始扭肩轉腰：「好了好了，很高興認識妳，少芝同學，該永別了。」

少芝沒有搭理他可怕的結論，語調嚴肅地問：「你打算去哪個國家？」

李席對她瞇眼一笑：「放心～雖然沃爾帝國為了這個研究極可能割出好幾個州讓我當統治者都再所不惜。但我還沒笨到跟其他大國對著幹，恐怕我人還沒到沃爾帝國，美歐奧這三個權領世界的大哥們就先出手處理我了。」

少芝鄙視地輕笑：「原來你也會怕啊？看來福份也不是萬能的嘛。」

李席像被刺痛要害般驟然變臉：「閉嘴！」

少芝反手就將石頭砸向李席，精準命中他的額頭，一絲鮮血從額頭上流下，李席仰頭大笑：「含著金湯匙出生的千金大小姐，臨死前也只能做這種掙扎而已嘛！」

眼見鋒利的斧頭被李席高高舉起，少芝本能地要逃，但她突然意識到，自己要是跳開，斧頭會直接劈在倒下的孟城身上。

隨著李席的大吼聲，斧頭應聲而下，少芝閉起眼，腦中只有尖叫，忽然少芝身子被一股力量往下拉，並被一雙手臂抱住在地上翻了個身。

恰！！

斧鋒猛砍進了竹墩發出清脆且紮實的聲音。

孟城右邊臉頰泛起黑青，嘴角破損流血，催促張少芝起身：「快跑！別回頭！我們河邊見！」

「可是──」

少芝無法放著孟城不管，躊躇著。

孟城大吼催促：「張少芝！妳得去報警！」

孟城的吼聲宛如當頭棒喝，少芝猛地一愣，隨即聞聲而動，奮力往招弟河方向奔去。

沒錯…她差點讓擔憂與恐慌扼殺了判斷力，孟城不是需要她照顧的對象，她得相信他能脫困，然後自己專心往下一步前進。

李席拔腿要追，孟城立刻半跪起身，眼明腳快地一個出腳用力踹向李席膝蓋，頓時竹林間響起一陣骨折的啪嗒聲音。

「呃啊啊啊！！！」

李席發出劃破竹林的慘叫，大聲哀嚎倒身在地，孟城爬起身，用力拔走危險的斧頭，追上少芝的方向。

少芝沒命似地一直跑，她聽到慘叫，聲音在竹林間擴散。

是誰的聲音？孟城？還是李席？

少芝心亂如麻，臉上被恐懼的淚水浸濕。

儘管孟城要她別回頭，但仍忍不住時不時回頭觀望。忽然，少芝在昏暗竹林裡透過夜視鏡片見到一個人影正追上來，還拿著斧頭。

但光線太缺乏，夜視鏡片功能有其極限，少芝下意識認定追來的人的李席，恐慌使她一顆心急速地、無限地下沉，亂了呼吸。

「啊啊！」少芝一腳又踩進了腐葉堆裡，因慣性動力整個人用強勁力道往地面撲倒，但這次面前不是濕軟的泥土，而是一叢剛冒出頭來、小而堅硬的筍尖。

就在少芝準備感受到恐怖的痛楚時，胳膊頓時被抓住，阻止了她撞得頭破血流、毀容留疤。

回頭一看，與她四目相接的是氣喘吁吁的孟城，一手還抓著斧頭：「竹林完全是妳的剋星吶，到底在這裡面跌倒幾次了？」他艱難地喘氣，指著小而堅硬的筍子：「小心一點……這是剛長出來的筍子，要是一頭撞上去不是眼睛沒了就是鼻子沒了。」

「孟城！」少芝喘著大氣，睜大眼睛驚訝地看著救命恩人：「我…我還以為你已經……」

說著，少芝心中的大石頭咚聲落下，她感受到原本全數集中在心臟的血液開始慢慢往手指、腳指等末稍流動了。

孟城幫少芝把身陷腐土中的腳抽出來，一派輕鬆笑道：「別擔心，我命很硬的。」

少芝連忙子問：「李席……怎麼樣了？」

孟城握住少芝的手，指了指前方：「走吧…我踹斷了他的膝蓋，他追不上來了。」

少芝聽後，不知是從極度緊繃中稍得喘息，還是單純很高興孟城沒事，突然抱住孟城悶聲哭了出來。

孟城先是吃了一驚，而後露出一抹溫柔的微笑，安慰地輕輕拍了拍少芝的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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