鑰匙轉動的聲音劃破了亞佛烈德的黑暗。
亞佛烈德知道這是星期五的晚上,曾是安傑爾家庭日的象徵。然而,自從亞倫逝去後,這些日子已失去了往日的溫馨與意義。亞佛烈德投身警隊,並自我安慰,將工作繁忙視為無法再維繫家庭時光的藉口。空蕩蕩的所謂家,現在只剩下他和母親珍妮特。
那個稱為家的地方就在這扇門之後,亞佛烈德知道門後有甚麼而抗拒著,然而右手卻依然像當日那樣,推開了門。
室內漆黑一片,連一盞小夜燈也沒有亮起,不過亞佛烈德自出生就住在這個家,他對於這裡的每一個角落都了如指掌,而且還有窗外的星光,他並不需要亮起電燈,畢竟已經夜深,亮燈的話會打擾到應該已經安睡的珍妮特。
他需要的,或許只是一個熱水澡和一張舒適的床。他已經連續幾天沒有回家,一直告訴自己,這是為了工作,為了在警隊中證明自己,以便有機會揭開亞倫死因的真相。他甚至放棄了自己的法律學位,成為了他一直厭惡的警察,因為他堅信,要追尋真相,必須靠自己。
他堅信,只有全心投入工作,才能避免亞倫的死成為未解之謎。這不是因為他不知道如何面對母親珍妮特的悲痛,而是他認為,只有真相才能為那位失去兒子的母親帶來慰藉。
亞佛烈德知道睡房和浴室都在二樓,樓梯就在他面前,他卻不知為何左轉進入了大廳,就像當時那樣。
茶几上那個不該出現的物件奪走了亞佛烈德的所有注意力,他走近細看,那是原本應該是一個奶油蛋糕,然而奶油都已經熔掉,蛋糕上的蠟燭亦已經燒到了底,因為沒有人在這裡許願,沒有人吹熄它們,唯一完好的是蛋糕上的巧克力牌。
「生日快樂,亞倫。」亞佛烈德知道牌上寫的是甚麼,但他還是不能自控地讀著:「對呢,早兩天是亞倫的生日……」
不過這個生日蛋糕並沒有切開,只是就這樣放在這兒,腐朽了。
「這麼說,這蛋糕不是擱在這兒兩日了嗎?」亞佛烈德的嘴角描出一絲苦澀的笑容:「真是的,媽到底幹甚麼了?都不清理一下。」
亞佛烈德拿起壞掉的蛋糕,要往廚房丟掉。那就在客廳後方,飯桌旁就是開放式廚房,亞佛烈德仍然不需要亮燈,廚房那邊的落地大窗後就是他們的後花園,明亮的星光洒滿一地,後園中的景色也清清楚楚地烙在亞佛烈德的眼底。
小小的後園旁邊是幾棵高大的喬木,亞佛烈德看見樹下懸掛著的白色裙擺,還有那雙垂著的腳,正隨晚風微微晃動。
就像全身的血液一瞬間通通逆流那樣,亞佛烈德只感到無法呼吸,他衝向那扇落地窗,急切之中卻被冰冷的玻璃無情地阻隔。
「媽!」亞佛烈德聲嘶力竭。
痛苦至極的呼喊在空曠的宅邸內迴響。亞佛烈德的心臟猛烈地撞擊胸腔,那份震驚與不可置信的感覺迅速轉變成深沉的憤怒。怒火在他內心燃燒,他不由自主地回想起這些日子來的冷漠,那些漫不經心的告別,那些沒有給予的安慰。他此時才意識到,自己的遺憾已成為無法挽回的錯誤。在尋求真相的道路上,他忘記了身邊最重要的人,忘記了母親需要的不僅僅是真相,而是她兒子的關愛和陪伴。
可惜,這一切都太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