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央定睛一看,裝飾木條上站著一隻畫中小黑鷹,她驚喜同時又怕嚇跑牠,用氣音小心地向劉祖榕說:「你剛不是才說小黑鷹絕跡了嗎?」
劉祖榕輕笑,要她正常說話就好:「這是玄女姊姊的化身。」
才說完,小黑鷹往下啣了一個掛在木條上的護符,振翅起飛,飛過黎央頭上。
黎央見有東西掉下來,反射性伸手去接。
落在她長中的是一個黑色劍形護符,粗面刺繡,做工精緻紮實。
「這個……?」
劉祖榕望向小黑鷹離去的方向,陷入思考,隨後他對著黎央說:「劉家玄女的護符只能由象徵玄女化身的小黑鷹贈與。這麼久以來,妳是我見過第二個拿到護符的人……第一個是我父親。」
「你父親不住這裡了嗎?」
這偌大的三合院感覺冷冷清清,缺乏人氣,久沒家庭住的房子都會流露出這樣的氣息。
「他到美國定居了。」劉祖榕很快帶過這個話題,指著她手中護符:「我家供奉的九天玄女是武神,她的劍專斬災厄,護符在靈感力強的妳身上,不會只是裝飾品。」
黎央聽後一知半解將護符收進口袋:「這幾天的遭遇狠狠打了我這個無神論者好幾巴掌……」
劉祖榕話音又起:「還有,我大概知道為何妳突然看得到靈體以及能量薄弱的怨靈為何沒被妳活人的磁場嚇阻,反而試圖吸取妳的生命。」
黎央眼睛一亮,要是知道原因,說不定就有解法。「怎麼樣?」
「妳的磁場似乎與玄女姊姊相當契合,天眼是她開的,所以妳身上有股〝神明的香氣〞,靈體只要吸收夠多香氣便能從無盡痛苦中解脫。」劉祖榕開始往外走,黎央趕緊跟上。
「相較於能量體強大的惡靈,怨靈薄弱的能量在觸碰生命力強大的生人時,很有可能被生人磁場撕成碎片,魂飛魄散。」
黎央一臉疑惑:「魂飛魄散跟解脫哪裡不一樣?灰飛湮滅難道不是一種解脫?」
劉祖榕回頭看著黎央:「一種是帶著生前痛苦走向無盡森冷黑暗,一種是超然一切的釋懷擁抱溫暖光明。」
見發出豁然開朗的哦聲,劉祖榕接著說:「既然答案找到了,我們回營隊吧。」
「欸不是……」黎央可不覺得自己有得到什麼滿意的答案:「玄女姊姊沒事幹嘛突然開我天眼啊?讓人很困擾,可不可以請她關上?」
「她不是第一次這麼隨心所欲地行事了。」劉祖榕已經走出三合院,準備關上大門。「她有她的用意,也許有任務交給妳,或者妳身邊最近可能有某些大災厄需要化解……總之,事情結束後她會回復原狀的,不會傷害妳。」
「我的眼睛就在傷害我的小心臟,都快被嚇出心臟病了。」黎央在一旁扁眼看著劉祖榕,表情滿滿的不信任:「那隻小黑鷹來去不過1、2分鐘的事,你怎麼可能知道這麼多……」
劉祖榕將大門上鎖。「通常她飛進主廳時,我大腦會出現一股強烈意念,很難解釋。意念加上我自己的猜測……通常不會錯的。」
面對模模糊糊的答案,簡直快把黎央急死了,她正要追問時,忽然一台轎車從三合院前方行駛而過,黎央的眼睛被一道光閃了一下。
黎央視線追著那部車走,一眼就認出掛在後視鏡上那個誇張的佛牌,她指著車屁股,扯著劉祖榕衣服:「那是我舅舅的車!」
她立刻想起晨予的訊息,不禁喃喃自語:「這個時間舅舅怎麼會來這裡…?」
劉祖榕跟黎央同時看到那台車,不過他注意到的是其他地方:「那台車的副駕駛座有坐人。」
黎央看了下手機上顯示的時間,已經半夜1點多了,就算是老媽這也鬧得太過份!自己前幾天才發生失憶事件,把自己跟她兩個女兒嚇得半死,現在又讓女兒們聯絡不上,隨意亂跑。
「我們跟上去看看,我媽可能在車上。」
黎央決定跟上去看他們姊弟兩搞什麼,管他是不是長輩,她兩個都要叫過來訓話!
黎央向前要走,被劉祖榕拉住:「用雙腳追上去太慢了,而且妳會先累死。」
眼下沒其他辦法,使得她焦急得來回跺步:「但我們沒有車啊……」
劉祖榕轉身打開三合院大門:「我有。」
「真的嗎?」黎央滿心期待,但三合院中並沒有汽車,所以她直接猜另一個選項:「摩托車?」
劉祖榕不發一語推門進去,走向左邊側廳,幾分鐘後將他們的交通工具移到門外:「腳踏車。」
兩人之間突然瀰漫著一股靜默,持續了幾分鐘。
「不是……」黎央傻眼,剛才的期待瞬間煙消雲散,懷疑劉祖榕是不是在跟她開玩笑:「我們用腳會累死,腳踏車就不會?我們追的是車子啊大哥。」
「它不是一般腳踏車。」說著,劉祖榕跨坐上鐵馬,拍了拍車頭,神情認真看著黎央:「它是電動腳踏車,最快可以達時速40公里。」
「……汽車時速60起跳。」
劉祖榕用大拇指指向鐵馬後座:「快上來吧,車子開去的方向只有單一條路,往宗祠寶地,路很窄無法開太快。我們追得上。」
黎央一聽,全身體溫瞬間轟地一下全跑光了:「你說什麼?!」
「妳沒聽錯,跟上去是對的。」
劉祖榕話說到一半,黎央已經跨上坐,拍著他的背催促:「走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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啤酒被李席丟棄一邊,他雙手抓著大斧頭,轉動了下肩關節與肘關節,笑盈盈看著他的營隊同學們。原本溫馨的暖色火光,此刻在他立體的五官上照映出詭譎悚然的陰影。
孟城將少芝護在身後,唯一一條出路被李席堵住,再這樣下去他們兩人會被逼進李席圍起來的營地中,如此就真的成甕中鱉了。
少芝緊揪著孟城綁在腰際的運動外套,不住全身發抖,視線驚恐地在李席詭異的笑容與李敬殘缺的屍身間游移。
她偷偷地拿出手機,確認自己很好地被孟城修長的身形擋著,李席看不到她手上動作,顫抖的手指試了好幾次就是沒按到緊急報警的圖示,少芝暗自咒罵:『張少芝!振作一點!』
孟城陪著笑臉:「李席…好哥們…有話好說,你先放下斧頭好嗎?」
孟城說話期間,少芝終於成功撥號,下一秒卻顯示通訊失敗,少芝才驚覺這裡收不到訊號,她在心底問候了上天的老媽幾次,改按下錄音鍵。
「哦…別怕啦,這斧頭是我本來要在野外求生活動砍樹用的啦!」說著,李席拿起斧頭在空中猛力揮了幾把,產生強勁之風吹到孟城臉上,讓他全身汗毛都站起來。
「你為什麼殺了自己弟弟?」少芝用盡全力穩住自己的聲帶,語氣聽起來謹慎且鎮定,沒有自己想像中那麼畏懼,這讓她稍微壯起膽了。
李席往裡頭瞥了李敬屍身一眼,正好見到一坨蛆蟲從遺體臉部掉落地面,發出啪一聲。他面帶不捨之情看向少芝:「一開始只是意外,真的!但後來想想,這不就是神之眷屬所說的〝旨意〞嗎?」
聽到那四個字,孟城和少芝驚愕地互視一眼。
李席無辜地聳肩,開始緩緩向他們逼近:「所以,最後我就順水推舟,收下神明大方的贈禮了。」
孟城猛吞口水,跟著少芝一起緩步向後退。「李席…好同學…你先冷靜…殺了我們不會讓事情變好。」
「真的不能怪我……」李席沒有搭理孟城,完全沉浸在自己世界,自顧自地說起來:「你們能明白家裡有個怪物般天才弟弟的痛苦嗎?明明我也很強,但再怎麼努力就是無法縮短我們之間的差距,所有人的目光、資源……都被小敬獨佔!沒有人注意到比他努力百倍、千倍的我!」
「獎學金沒了,我氣得跑走,小敬在森林步道追著我跑,突然他腳踩的石階崩碎,連帶著摔下步道,往森林下方滾落。」李席撇頭看向弟弟的屍身,喃喃說著:「我嚇死了,趕緊去察看他的情況,找到小敬時,他還有一口氣。」他回過頭瞅著兩人,原本悲傷的臉逐漸出現扭曲的微笑:「但這時我突然想起神眷教條,它說兄弟姊妹死亡後,他們未用盡的福份便會轉移到其他手足身上。」
孟城的神情噁心得快吐了:「老天…那是你親弟弟啊………」
「欸……」少芝小聲提醒他,他們已經無路可退了。
孟城劍眉倒豎,暗自啐了一聲,雙眼緊盯著李席,以防他突然攻擊。
明明撞開李席兩人就能逃進竹林,撇開滿身肌肉、壯得像塊石頭的李席雖矮他一個頭,但厚度是他的2倍,先不論光憑自己能不能成功將他撞倒……李席手上的斧頭之大啊,恐怕連大腿骨都能輕易砍成兩半,身後還有少芝,他不敢貿然躁進。
「看著昏迷的小敬,我不禁想,要是沒有弟弟……我這輩子該有多麼輕鬆啊!」
李席停下腳步,又瞥了一眼李敬的屍身:「於是我先用石頭砸爛小敬的頭臉,再親手掐死他……算對他仁至義盡了。根據神眷教條,手足死前承受的痛苦越大,溢散出福份就越多。但我讓他好死……」李席歪著頭思考了下,語帶歉意說:「我得承認石頭是不必要的,直接掐死就好……但反正他都要死了,多提供一點福份給哥哥也沒什麼吧?」
少芝原本揪住孟城衣服的手轉而開始捏掐他腰間的肉,讓他快想辦法,他們無法一直拖時間。
「你既然已經殺了他,為什麼要對屍體做這種事?!簡直變態!」她壓低聲音,嚴肅質問。
「因為完整的屍體太容易被找到了呀!肢解是最保險的選擇……」李席態度像在說會冷要加衣服般理所當然。
「現在剩下軀幹部分了,你們覺得該分成幾份才好?」說著,李席拿著映照著篝火暖色橘光的斧頭再次逼近兩人。
「小心!!」
孟城指著李席背後大叫,他一轉身,孟城立刻縮起肩膀,以猛牛衝撞的姿態,卯足全力一次爆發,撞向李席。
李席一瞬間的分神使他被孟城輕易撞倒在地,斧頭也往後拋飛。
張少芝反應也很快,立刻拉著剛穩住重心的孟城,拔腿往前狂奔。
李席很快起身尋回斧頭,一邊追上他們逃走的背影一邊哈哈大笑:「欸,孟城!你們沒有我的全像記憶力,一時半刻是跑不出這個竹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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