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如歌：讀楊双子《合歡》

還沒開始讀這篇小說時，一看到《合歡》的題名時，便聯想著愛和情慾間的根繫纏繞，不過看完後發現內容既純粹又剔透，和舒名所說的一樣，它是一篇情感上很美麗的短篇。

盡管內容不像張嘉真《撲火》裡，有著情慾的暗流洶湧，但在情感依戀上，《合歡》一文明顯可見所描摹的力度。文中除了運用李斯特〈愛之夢〉去刻劃，也以對話來詮釋愛為何物。少女對於彈琴感到痛苦，老師給予的回應是「因為愛得太深了，才會痛苦啊」，這句不僅包含了老師對於音樂的熾愛、面對家族的責任，更是少女還未能全然理解的酸楚情思。

可以說作者楊双子有意去進行朦朧情感的塑造，碧老師一開始被建構成優雅知性的上位者形象，以「銳利的冰冷的目光」注視翠小姐，然而到後面的段落，在翠小姐眼中的老師卻是「……白皙的臉頰有好看粉紅色澤……眼睛充滿光彩的琥珀色」，讓她心頭有種獨一無二的怦然，若不是初嘗情愫，又怎會將對方的衣著、儀態和神采如此仔細描摹；而文章也反覆提及翠小姐多次默誦老師名字和話語，像是一種隱密的儀式感，虔誠將少女心事埋於心底；當她在彈李斯特〈愛之夢〉時，更是對老師的漠然而視感到痛苦，與樂曲中第三號「Olieb, so lang du lieber kannst（愛吧，盡其所能的去愛）」形成強烈的呼應。

與舒名和kiko一起讀了小說，聊一聊之後發現，我們喜歡的不是它對同性題材的深掘，也不是文學的技藝，是人際裡始終為單向道的愛，翠小姐注定會與老師分離，卻能理解老師對鋼琴的愛；碧老師所緊密相連的家族，反倒無法理解她光采所在。明明彼此互為知己，堅實情誼間卻隔著歲月之河流淌，讓少女僅能仰望著老師背影，直至結尾才領略了愛和痛苦。

音樂是一種語言，更是自身的靈魂，之所以動人，在於它藉生命的美好滋養茁壯；之所以痛苦，在於必須透過靈魂的碰撞，嗑嗑絆絆中成長。我們最終都得遍體鱗傷，在生活中找到純粹的自我，這或許也是一種成長痛。

所以生命啊 它璀璨如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