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老狐狸

最近好像剛好來到股市的歷史性時刻，在這樣的時刻看《老狐狸》這個以１９９０年台股破一萬兩千點的歷史為背景發展出來的故事，對照台灣社會的現況，好像多了一絲反諷的意味，數十年來，指數潮起潮落，但人們想呼籲的事情與人性卻沒有改變多少。

【以下涉及劇情，請斟酌閱讀】

片名叫《老狐狸》，但電影中的「老狐狸」陳慕義拿了金馬獎最佳男配角，演員名單掛第一的劉冠廷，在電影中的戲份很難說服我他是主角，反而白潤音的角色貫串全片，甚至最後還讓溫昇豪客串成年版，或許這個曾經嘗盡人情冷暖，看過世事無常，甚至差點走歪的孩子，才是真正主角吧。電影把「老狐狸」這個一般熟知的概念附加在一個角色身上，最後再提取它並且賦予新的意義，而這些轉折都環繞在導演說的「同理心」上。

「喝冰開水，閉上眼睛，告訴自己，干我屁事」這是電影中老狐狸教小孩消除同情心的方法。「我們要利用不平等，創造不平等」、「我們要站在強的這一邊」、「跟弱者站在一起你就會變弱」片中老狐狸的諄諄教誨，在觀影當下多半都會覺得，你是在亂教小朋友甚麼東西？但實際上這些觀念不都充斥在日常生活中的每一處嗎？弱肉強食，西瓜偎大邊，或許這個所謂自然界的真理，始終深植人心沒有消除過，就算老狐狸不教，這個孩子在成長過程中還是會不斷地體會到。

前陣子發生了一些事情，讓我深刻的認知到「感同身受」是多麼沉重的一句話，這句話的沉重之處在於人很難真正的去感受到同樣程度的悲傷、歡樂、憤怒，即便曾經經歷過同樣類型的事情，在我們還無法精確量化情感的今日，還是存在著感受的不同，而因為這樣的差異，「感同身受」很容易就會成為一個流於形式的詞語，聽在當事者耳裡往往會被認為是敷衍。

但是能夠「感受」，並將各種感受分門別類，正是人與一般動物的不同之處，也因為這一點不同，讓人們可以試圖擺脫弱肉強食的自然真理，讓彼此的連結更密切，成為一個群體，能夠理解別人的感受並接受對方的反應，是連結群體的繫帶。也許這段文字乍看之下與前段所說的感同身受相矛盾，但實際上我想說的是「同理心」並不是掛在嘴上說說而已的詞彙，而是要放在心上真切去感知的心態，你能夠想像對方的情緒有多高昂激動，那麼再進一步的試著內省那樣的情感強度你是否有過，你才能更好地給予對方適當的回應。

另一方面，老狐狸之所以視母親、外場領班這樣能感受並體諒別人的人為弱者，在我看來或許也跟後續的選擇有關。同樣都能感受、看穿別人的心理狀態，老狐狸選擇忽視，或利用對方的脆弱來打擊對方；外場領班則選擇退讓，體貼對方而犧牲自己；但孩子，或可說是小狐狸，誤打誤撞地走出了另一條路，他利用對方的弱點為自己創造優勢，但又不往死裡打，而為對方留下一條後路，甚至是尋求能夠雙軌並行的辦法。也許小時候只能用來反擊霸凌者，但長大後則成為懂得利用溝通妥協甚至方案的變化來說服對方達成自己想要的目的，製造雙贏，或許的確他才是主角命格，真正的老狐狸。

陳慕義不愧是男配角，雖然這樣的說法在此時有點像是馬後炮，但他在電影中呈現出來融合陰險狡詐的大老闆以及一個不被兒子認同，而想找個小孩取暖的父親，讓人在不寒而慄之餘，又深深感嘆這樣的遭遇塑造了這樣的人格，走上這樣孤獨的人生旅程，他把角色情感的複雜表現得絲絲入扣，實至名歸。

此外白潤音也是一大亮點，前段天真開朗的孩子到後期在老狐狸的薰陶下，那個氣質與臉孔的扭曲，真的是越看越毛，彷彿即將看到下一代商場大魔王的誕生，之前《親愛的房客》就很看好這個童星，看來以後還可以期待更多精彩的表現。反倒是劉冠廷大概受限於劇本，沒有太多表現，可是也不得不說他真的很適合演這種忠厚老實型的角色，話說回來，也很久沒看他挑戰《陽光普照》中那種邪氣逼人的角色了，不知道以後有沒有機會。

最後引一段導演蕭雅全的話：「同理心是一種跨線理解對方的態度，不敢說『同理心』是消弭階級衝突的方案，但我相信，失去同理心絕對是階級衝突日漸擴大的關鍵原因；這是我想說《老狐狸》這故事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