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暈船陪聊員上線了｜April：短篇小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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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為你配對上 1 位，不暈船聊天員。

「嗨～」
「哈囉~」
「妳是AI嗎？」
「根據公司規定，就算是，也不能跟你說哦」
「噢哈哈哈哈」
「阿雪，是嗎？你好啊，我是怡雯。」

Photo by Mike van den Bos on Unsplash

喧鬧的商店街，人來人往穿梭在這個大城市中，明明地球上有這麼多人，但人人都會有感到寂寞的時候。車子的聲音、行人穿越馬路的腳步聲、雨聲，然後是電子看板上的廣告聲，傳入了你的耳朵：

「不暈船聊天股份有限公司」的理想宗旨是！

提供每日定時打卡聊天服務，搭配AI技術與心理諮商師的協助，並在1個月後好聚好散。

是的，我們不想要你過度依賴這個聊天服務，它只是讓你渡過低潮的一種方法，卻不是解決內心寂寞的最終解。

為什麼會有這個想法呢？應該不難理解吧？

你抬頭望向高樓的那扇窗，窗內，少女正在電腦椅上身著懶腰，打了個哈欠，繼續同著電腦上正在播送的廣告詞，張口，同步的朗誦道：

你有沒有曾經因為失戀，卻找不到人說話的時候？
會不會有些話，不好開口跟親友訴說？
又或是，暫時的需要陌生人陪伴，卻又不想要發展成感情關係呢？

「不暈船聊天股份有限公司」提供的「不暈船陪聊」服務
可以提供你一個月的陪伴
讓你緩和心中的焦慮與不安
帶著溫暖前行。

廣告結束。

少女戴著耳機，微笑著說道：「哦，真了不起呢！真的上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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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用說明1：聊天員就是一個跟你聊天的朋友，你不能規範聊天員跟你演什麼角色扮演，或是把聊天員想像成你現實中已經認識的人，請把聊天員當作是一個新認識的好朋友對待。

「阿雪，早安~」
「早安~」
「今天放假要做些什麼呢？」
「今天啊...等等要去打球，下午要進實驗室工作。」
「周末也要進實驗室啊？」
「對啊...研究生的生活~」
「好認真~」
「啊對了，好奇，既然妳有可能是AI，那有什麼生活嗎？是可以問妳身為聊天員的生活嗎？」
「可以問哦，每個聊天員都是有自己的生活的。」
「那怡雯周六有什麼安排呢？」
「早上我剛剛在看書，最近買了一些書都還沒讀，然後等下你去打球的時候，大概會來煮午餐吧，想要燉牛肉。」
「哇啊，你也過的很認真啊。」
「哈哈，畢竟要聊天也是會需要涉略一下不同的知識。」
「這樣算是在工作嗎？」
「我不會覺得跟你聊天是一種工作，這就只是我的生活方式而已。」
「那妳同時在跟很多人聊天嗎？」
「沒有耶，我同一時間就是跟一個人聊天，當然也要看情況啦，每個人情況不同。」
「原來是這樣。」
「哈哈哈哈，對啊。總之不管你想聊什麼都可以哦。」
「早上醒來有人可以講講話的感覺真好。」
「是嘛XD 太好了」
「嗯嗯，有種有人知道我在幹嘛的踏實感(?」
「阿雪想要有人跟你分享一天的經歷，是這樣嗎？」
「大概是這樣吧~」
「沒問題啊，我都會在的 :)」
「好喔~我知道了，我先出門啦。」
「好的好的~」

阿雪：

年齡：28歲
興趣：打球、遊戲、文學
狀態：今年即將研究所畢業，來台讀書邁入第8年，上個月跟女朋友分手，原因未提及。
需求：喜歡早上有人可以說早安的感覺，暫時需要有人陪伴度過失去早安訊息的失落。希望聊天員是女性。

那是一年，我們都失戀的冬天。

你說：「我以前從來沒有交往經驗的時候，總覺得自己不太需要依賴他人，現在反而每天都會想找人講話，很奇怪吧？」

我說：「我是覺得蠻正常的啦哈哈哈，有說話的對象很重要。尤其是有交往對象的時候，基本上大小事都可以訴說，但分手之後不知道找誰說才好。」

「對啊.....」

「而且有些事情也不太會跟要好的朋友講。」

「嗯....我和我要好的男性朋友...講話大多數只是聊天打屁。」

「我之前有看到一個報導是說，有人在提供『什麼都不做』的陪伴服務。」

「喔喔喔喔，我有看到。」

「我有想過，其實失戀的人很需要，一個『每天可以傳訊息給我喔』的服務。因為我也是，會很想跟喜歡的人講講今天發生的事情，但現在又不能跟他講了。」

「嗯....我也是，有時也擔心會打擾到對方。」

「然後有時候我想講的事情，好像也不是很需要跟朋友講的事情，例如『我今天煎的蛋超完美』之類的廢話。」

「我懂XD 這種小小的開心，大概就真的只適合和最親密的人分享。」

你想了想，又回道：「可是服務提供者也不能只讀不回。」

「嗯嗯，我也有想過，所以提供服務者的態度也蠻重要的。當然可以是當朋友閒聊，要有對話的感覺，但這樣又會聊出感情很麻煩。」

「嗯...不過我還是覺得這個 idea 不錯！」

「我還有想到另一個問題，如果使用者把提供服務的人，當作那個已經不能再聯絡的那個人，站在使用者的角度上，這樣會不會反而一直走不出去情傷？」

「應該不會吧哈哈哈哈，我覺得不小心和服務提供者發展出新感情還比較可能。」

「嗯嗯，可能還是要有一個使用前的規範。畢竟對於提供服務的人，即便使用者多麼煩，還是要好好提供服務。」

「提供服務的人自己要『置身事外』也是有難度呢！同時要保持同理和距離，感覺很互相矛盾。」

「如果要保持距離感，打卡聊天只是像機器人的回覆，那寫個程式就能解決了呢！現在也有跟AI聊天app，但我用了一陣子之後還是覺得有點難聊...」

「嗯...有沒有可能是原本餵AI資料的人就是一個難聊的人呢XD 或許可以結合真人與AI？」

「兩者結合啊...好像也不錯耶，一開始的時候就讓使用者知道，這樣他們安心的訴說，也不會覺得好像是在跟機器人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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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用說明2：理想情況下，我們希望使用者需要知道自己希望得到什麼樣的陪伴；如果尚不清楚也不用擔心，可以我們有心理諮商媒合服務，可以申請一個會談，簡易梳理一下自己的心情。使用者須同意，使用「不暈船陪聊」服務是希望幫助自己心靈上的健康；使用期間依照需求，須參加 1-2 次的心理諮商，討論自己目前的狀態。

「早安~」
「阿雪，早安~今天起的比較早呢。」
「嗯嗯，早上醒來就睡不著了。」
「不過現在還真的很早呢。」
「對啊...我想到...我們聊天已經第15天了。」
「對呀，兩個禮拜過去了。」
「明天有安排心理諮商。」
「嗯嗯，很好呢！」
「嗯...原本擔心平常我們的對話一直都被心理師監看、分析著，但了解了一下，才知道如果是有危險暴力傾向等言語才會通知給諮商師知道。」
「對哦，我們的使用規則裡面有詳細寫，聊天員不可以外洩聊天紀錄，除非是比較危急的求救訊息、危險的暴力言論。」
「那諮商師會聊些什麼呢？」
「主要會了解一下阿雪一開始申請『不暈船陪聊』服務的原因，然後目前的聊天方式是否有幫助，再依照你願意討論的程度，看看是否可以幫你整理一下心情~」
「哦哦...了解了。」
「會緊張嗎？」
「也還好！只是第一次諮商」
「嗯嗯，不用擔心，就諮商師當作另一個可以放心講話的朋友就好~」
「怡雯今天要做什麼呢？」
「我最近在學日文喔~今天應該會來做一些練習題。」
「哦哦！怎麼會想學日文？」
「本來就蠻有興趣的，再加上以後想要去日本留學。」
「好厲害！」
「阿雪也很厲害啊，來台灣念書。」
「但我又不需要學語言XD」
「離開家鄉就已經很厲害了。」
「也還好啦...我也只是剛好父母願意支持我出國而已。」
「嗯嗯，會想家嗎？」
「其實也還好，只是會想父母而已。」
「那今天有空就打電話給他們吧 :)」

怡雯：

年齡：25歲
興趣：遊戲、旅遊、女性主義
狀態：自由工作中，準備日文檢定，目標是去日本念女性主義
需求：想要跟他人有連結，但又不想太深入；享受保有自己，但又可以照顧到他人，這樣的感覺。

聊著聊著，我說：「我認真覺得我剛剛提到的服務是有需求的。」

你說：「我也覺得！只是大眾對打卡聊天服務的必要性的認知，也許還有待擴展？」

「剛剛想的方式，比較像是個人接案。我還有想過直接是『交換的形式』來進行，就是說由兩個打卡聊天需求的人，互相打卡。畢竟我也需要有人讓我打卡講講『這個蛋煎的真好XD』，哈哈哈。但是，這樣一來跟交友軟體又有什麼不同呢？」

「嗯...」

「這一步應該是發展到更後來啦！如果發覺這個需求是真的有的，而且很多，那可以做個配對軟體，配對兩個互相需要打卡的人，但就覺得這樣好像交友軟體。」

「對耶哈哈哈哈哈哈，聊著聊著就一直聊下去了。」

「這樣心理態度也不是很健康？找個替代品的心態聊天。」

「有可能哦。我個人是比較想要長期的 commitment 啦。」

「所以！如果這個服務只限定2個月呢？兩個月之後，使用者就必須終止聊天，好好去發展，找尋自己的現實伴侶。」

「可是要是聊著聊著發現很適合呢？」

「那就恭喜老爺賀喜夫人XD」

「最後還是變成交友軟體了啊哈哈哈哈哈哈」

「先不管規模化的話，我覺得可以設定這個服務就是特定給『失戀了，短暫需要人打卡說話的』，而且最長就是2個月。」

「嗯嗯嗯，雖然那樣的情況下，兩個月算是很長的了。一個月好了XD」

「嗯嗯，好像還是一個月保險點。聊太久依賴心可能就越大了。」

「沒錯沒錯。」

「或許還可以安排上一些輔導措施，對於使用者跟聊天員都是，需要有比較專業的人員協助輔導，不然很容易在精神上疲累，或是遇到不知道怎麼處理的情況。」

「妳想的好嚴謹喔。」

「畢竟是希望都照顧到使用者與聊天員的心情嘛。」

「分享日常小事，這種服務，其實某種程度來說很私密呢。」

「失戀這段期間，我其實覺得最難過的是，覺得自己做了什麼很突破的事情、或是很開心的事情，卻不能跟對方分享了。有種『啊，我學會了這個，但他不知道呢』這種感覺。但是不是非得說給他聽不可呢？我覺得好像...好像也不是？」

「嗯...不過嗯......」

我等待著想說你到底要講什麼？
結果你回了一句：「欸算了XD」

「什麼啦！！！」

「就是...我可以讓妳打卡啦，如果妳不介意的話。」

好好講出來就是了，為什麼這樣反而有點尷尬的情況，是怎樣...

「哈哈，是顧慮我聊天會有感情這件事情，所以不好講出口嗎？確實這種事情呢，講明白有點尷尬。但我還是要明白的講，我目前對誰都沒那個意思。」

「嗯嗯，我了解～」

我再次重申：「我沒有要談感情。」

你說：「現階段真的，站穩腳步比較重要吧X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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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用說明3：一個月之後，使用者的心情不會馬上消失，原本所遇到的問題也不一定可以馬上解決，但我們會鼓勵使用者多多嘗試生活中的不同可能，也可以持續使用我們的心理諮商媒合服務。

「阿雪，早安~」
「早啊。」
「明天就是最後一天了呢。」
「是的。」
「你還好嗎？」
「嗯，蠻捨不得的，但還好。」
「我懂，但是你很堅強的在過生活，我知道，你也知道，你會沒事的。」
「嗯嗯，雖然很喜歡跟怡雯聊天的日子，但知道自己需要振作。」
「從難過中振作嗎？」
「嗯，有時候好像不怎麼難過了...但有時候...」
「可以理解的啊，受傷的心情本來就不是說好就能好的。」
「可是我好討厭自己這樣反覆啊~XD」
「我懂我懂...不過這都是過程，會過去的。」
「嗯...可是也要跟妳告別了，又要練習與人分開的感覺。」
「那就當作是一種練習吧 :D」
「啊~~好五味雜陳啊...」
「關於分別這件事情嗎？」
「嗯嗯...不對，比較像是，關於捨不得這件事情。」
「那就代表這會是一段美好的回憶呢 :)」
「嗯...我會好好珍惜的 :D」

這是好幾年前的事情了。

「如果我留在台灣讀博士，妳覺得怎麼樣？」
「等等，什麼？」你在哪裡讀博士，跟我沒有關係吧，這也是為什麼我在跟你聊在不同國家讀書的優缺點啊。
「就是…妳覺得怎麼樣？」
「…為什麼這跟我有關？」

這個人留在台灣的原因，不是為了前女友嗎？到底跟我有什麼關係？
聊著聊著就走心了。

因為想確認彼此的心意相不相符，所以問出這種問題。
蠢蛋啊，蠢蛋。

「我們只是朋友，不是嗎？」

我們需要的，到底是陪伴？還是心動？

現在哼著歌，我戴上了耳機，進入「不暈船聊天股份有限公司」系統，準備開始今日的工作。首先還是要觀察一下使用者是否感覺到陪伴吧...然後新的聊天員培訓、AI 培訓也要追蹤一下下一步的安排、多建立幾個使用者的樣貌模型、明天有心理師的討論會議...然後是宣傳推廣...

哦嗯？有電話進來。

「喂？」

電話那頭傳來少女的聲音：「哦，真了不起呢！真的上線了。」

「對啊，」我笑了：「妳要不要跟我一起來搞不暈船聊天股份有限公司？」

「我啊...」少女說：「我有別的工作安排了。」

「妳來我這邊兼職嘛~」

「妳該不會是，想要蹭我的知名度吧？」

「笑死XD」

「不過我說啊，」少女那個溫柔關心的聲音，遠遠的，又近近的：「妳不要把自己困在城牆高塔裡面了。」

「......」我笑而不語。

「不要這樣。」

「妳知道這是為了我們而建立的城牆。」

「我很佩服妳的創業精神，可是...」

「沒有什麼可是，」我打斷少女的話，「我需要這塊牆。我們兩個其實在做一樣的事情，只是方法不一樣而已。」我頓了頓，又補充了一句：「我這是在保護妳。」

我可以想像到少女抿著唇，眼神無奈的上下轉動，淚水在她的眼眶中流轉，想著該說什麼好，最後她只是默默的說：「不要害怕，好不好？我需要愛...我需要...」

「嗯，我們都不要害怕。」我答應她：「我不會害怕。」
只是，如果接下來，誰想要再靠近妳，他們必須先通過我才行。

掛上電話，點選螢幕畫面。

什麼時候可以，面對真實的感情，面對自己的感情...

不要躲藏，不要害怕？

I killed the kid inside of me this morning
The one that falls in love too soon
I did it without giving any warning
That's what he gets for loving you
今天早上，我把我內心裡的小孩殺了
那個太容易暈船的小孩
我沒有事先給出警告
這就是他愛上你的代價

And I guess
It's probably for the best
But right before he left I said to him
而我猜
這是最好的決定了吧
在小孩走之前，我告訴他...

I don't want you to die
But it kills me keeping you alive
You fall so hard and wonder why you bleed
「其實我也不想要你死
但你繼續活著會讓我很想死
你每次都愛得太快，然後不解為什麼自己在流血？」

But don't you ever change
I'll say to him as I dig his grave
Someday someone will love you like you need
「但我也不想要你有任何改變」
我一邊挖著他的墳墓一邊說：
「有天會有人如你想要的那般愛你」

But if they want you they'll have to go through me
If they want you they'll have to go through me
「但如果他們想要你，他們必須先經過我這關
如果他們想要你，他們必須先經過我這關」

Haiden - killed the kid

歡迎你成功註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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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為你配對上 1 位，不暈船聊天員。

Photo by Josh Appel on Unsplash

香水百合的murmur：

這個故事靈感來自疫情期間，跟大學同學聊天時想到的一種聊天服務。獻給所有，曾經聊一聊就暈船的男男女女。

《你的不暈船陪聊 AI 專員》，2024年即將上線。

敬請期待。

原本在這一篇之前，還有一篇真琴學姊的故事〈如果在我們都長大後〉，將會延後在明年1月完成。

關於-香水百合

#說一些感情故事 #美東時區 #Swifti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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