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熟悉的蒼翠青草地,參差錯落著粉紅、明黃、淡藍小花,一種疏籬的美。杜鵑小姐看得出神,她的鼻腔在躁動,急於嘗上一口自然的芬芳。
「真是怎麼看也看不膩!」說著杜鵑小姐便放鬆的將身體攤平在柔軟的土地,「呼~」喜悅順著心臟攀上臉頰,滿溢,綻放。
這份歡喜來之不易。
深呼吸,吸納萬物的吐息,杜鵑小姐腦中照現了些許回憶...
(二)那是個暖和的下午,陽光照樣灑落,一切似乎如常,杜鵑小姐卻像掛了副愁苦面具似的,任由地心引力牽扯五官下墜。她為了甚麼暗自神傷?任憑再好的天氣也莫可阻擋?
視線順著杜鵑小姐低垂的、嵌了淚珠的眸下移,手上拖著的,是一冊小簿,封面因承受著第一線的風霜而殘破,而內裡的紙頁只是些許泛黃。好友名單依舊於泛黃中整齊列隊,然而這些本應繽紛的姓與名如今卻如隕落的星,一顆顆的黯淡、消亡,「他們大概是再不會亮起、與我再不會有交集了吧。」
她不懂,難道與朋友相遇時便注定分離?那麼誰來填補她的孤寂?誰來賠償她為友情付出的時間與精力?她像個被世界辜負的孩子,急欲以撒潑打滾的方式,來為自己爭取公道,但杜鵑小姐忍了下來,她已經成年了,儘管她對成年並沒有實感,但她還是憑著印象,模仿故作堅強的大人,抹淚,起身,步入屬於她的一隅。
小花妝點淡綠草坪,杜鵑小姐蜷縮著坐於其上,她並不是怕風吹來時會感到寒冷才這麼做,她並不是那樣孱弱、那樣嬌嫩,她只是怕,風把她的心,吹得愈發的冷。
(三)「晚上好呀 ! 」突如其來的問候像從漆黑中滲入的一抹亮光,將杜鵑小姐拉回了現實,她望著已經在她身旁坐定的來客,終於開口「你好。 不過...我不記得這裡會有人出現,我的朋友們都到好遠好遠的地方去了,只留下了我...」「我都知道,親愛的朋友。 」說著,他側過身子,用雙臂環住杜鵑小姐-獻上一個擁抱。
「阿?」杜鵑小姐的疑惑轉化成波形,嘴巴為其擴音,但緊接而來的暖意淹沒了困惑,暖流使兩顆心無限的靠近、交纏在了一起,就像它們最初那樣-它們本是一體。
「我一直都在。」輕柔的嗓音環繞杜鵑的耳畔,那一刻,名為孤寂的情緒似乎飄散了。杜鵑小姐明白了些甚麼,她重新整理了面部的肌理,不再挾制於使蘋果都下墜的引力,「謝謝你。」她說,「我感覺好多了」。
溫暖的感覺仍洋溢,她牽起他的手,對視,便看見了映照著自己的湖泊,他們互相笑了,隨後一起,放鬆的攤平身體,躺在以小草做為底色的畫布上。「或許我能知道,你的名字?」「當然,你可以叫我月見草。」
(四)「鈴鈴鈴鈴鈴~」鬧鐘?按掉,睡覺。「嗯?等等...」杜鵑小姐揉了揉霧化玻璃般的睡眼,「是夢啊...」視野逐漸清晰,她趴在電腦桌前睡了一宿,抬眼,電腦上映著的是遊戲畫面,兩個小人正牽著手,躺在蔥綠的泥土地上愜意歇息,聽!風在吹拂,他們攤著肚皮,坦然受之。杜鵑小姐笑了,她知道他們是杜鵑,是月見草 - 她與她摯愛的,自我靈魂。
「我想我知道該如何與孤寂共處了。」空蕩的房間中,內心滿盈的杜鵑小姐喃喃的對自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