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尋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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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雲密布,遮天掩地。


  陰氣濃郁至化作大量幽綠光帶散浮夜空,陰鬱而美麗。


  山林中的小村於夜風吹拂下更顯寒冷,外燈早已盡數熄滅,只有零零落落三兩內燈於各家各戶微微亮起。


  躲在屋內村民無不正顫顫抖抖,縮藏於角落低聲喊仙念佛,祈望災厄不會降臨在自家頭上,更祈望葬陰門的大人們會如約定般拯救小鎮。


  他們,每個月變都有按時交稅的。


  數十棟民屋圍繞的村中央,此時正有三人在巡邏。


  村長,一名看上去四十歲許的中年壯婦,身穿粗糙縫製皮甲,手拿殺豬厚背刀,頭具、綁手、護腿、鐵腳一應俱全,可以說是全副武裝,她後面還跟著兩名村民。


  中年壯婦與兩名手提機關燈的村民,三人呈三角陣形,小心翼翼巡走在這最熟悉不過的小村周圍,六眼不斷分別掃視各方,深怕一個漏眼,黑暗中就會出現什麼可怕魔物。


  其中一名相當高大甚至超過村長半身有餘的村民,牛首人身,眼見燈光照明範圍之外盡是一片黑暗,放眼望去有如恐怖話本邪異,與往日光景完全不同,夜風鬼嘯聲音更是不斷,實在讓人又驚又怕,忍不住開口詢問。


  「村......村長,我們還要巡多久呀?」


  緊握殺豬厚背刀,這是唯一能讓村長感到安心的存在。


  兩名陪同村民不行,葬陰門的承諾也不行!


  她不信慈悲天,想要活下去就得靠自己,拼了命的靠自己!


  「巡,繼續巡,巡到那些像老鼠崽子一樣只會躲在黑暗中的狗屎魔物出現!不把他們引出來讓葬陰門消滅,花茶村就等著滅村吧!」


  高大村民聞言,臉色頓時顯白不少,身體縮了縮像是想要躲在村長身後,腿肚更是有些顫抖起來,完全辜負萬妖族給予的體魄天賦。


  他還深深記得,第一天聽到魔物出現消息時,自己好奇前往觀看,結果只看到自己從小到大好友的殘體碎肢,大片紅血灑滿田地,讓那裡的茶花開得鮮豔異常。


  「這......這就是......就是在把我們當餌呀!村長,妳怎麼會答應這種無智事情!大人們術法通天,那還需要......」


  倏忽!


  殺豬厚背刀斬破夜風劃至高大村民腰前!


  那被擦得銀亮刀身反射出火光陣陣,照得村長粗獷大臉上一明一滅,人生四十餘年歷經無數風浪,如今全都化作冷冽殺意盯向膽敢質疑自己的村民。


  「啊!」


  驚叫一聲,高大村民被嚇得跌坐在地,但仍能與村長平視。


  剛剛那一刻,他能感覺出來,村長真的會動手殺人!


  就在高大村民認為自己可能要被當作活肉吊出魔物時,卻是見到村長冷臭張臉,伸手出來拉了他一把站起。


  「巡邏,是葬陰門提出的要求,我曾用五倍稅收請求過,但慈悲天不同意,她說了......」


  聞言,想起那位有如傳說神靈般強大又溫柔和善的大人,高大村民怎麼也想不通,為什麼會讓他們這些平凡人來執行如此危險任務,忍不住想要知道的問。


  「慈悲天大人說了什麼?」


  「以村為陷,以人為阱,以我們為餌,方能一舉功成。」


  轉述這些冷酷內容時,村長堅毅非常面容上絲毫未見動搖,只有將殺豬厚背刀握得更緊。


  人生在世,只求一路。


  走得通她就走,走不通她就殺!


  高大村民聽完,臉上充滿不可置信神情,但村長實在沒有必要騙人,畢竟如今她也身先士卒的站在對抗魔物第一線,這種玩命的笑話並不好笑。


  看著眼前村長,他想起還躲縮在家中的妻女,最後用力吞下一大口口水,迅速蹲低身將機關燈重新撿起,肢體行動間的顫抖也消失了不少。


  「對不起,村長,我剛剛......」


  「噓!」


  高大村民話還沒說完就被村長強勢打斷,她比了比從剛剛開始就沒有參與話題的另一名矮小村民。


  矮小村民身約正常人半高,僅到村長腰際,五官與靈人族並無太大差異,只是眼瞳通紅如寶石,齒牙尖銳,頭頂一對長圓兔耳,標準的圖靈族獸種象徵。


  而他原本隨著夜風擺動的長圓兔耳,就在剛剛高大村民準備道歉之時,突然緊豎直立十分顯眼,村長見狀便知道,他們要釣到大魚了!


  「村長,茶田方向,有不尋常聲音。」


  不管什麼種族都一樣會怕死,矮小村民也不例外,他努力運用天賦只是希望能為自己三人帶來一條活路,因此一聽到怪聲便立即通報。


  在這種無人、無獸、無生命行走的夜晚,任何聲音都十分奇怪!


  「好,跟平常訓練的一樣,我走第一,阿石上矛,拉波繼續掌燈注意四周,都給我打起精神了。」


  三人往村子另一方前行,走得仍然是三角陣位。


  村長明顯站前許多,寬背熊腰,手握殺豬厚背刀,氣勢十足。


  高大村民阿石則是中間靠右,將機關燈別在腰上,自背部取下配合他身型的巨大雙手尖銳長矛,不時打量四周。


  圖靈族的拉波走在最後靠左,一雙長圓兔耳不斷抖動聽聲辨位,臉上神情滿是緊張,他知道戰鬥先機就落在自己身上,只能成功不能失敗。


  三人緩步在黑夜冷風裡移動,當離開小村中心,踏上外頭田地的那一刻。


  「村長。」


  拉波一聲低喝,這讓走在最前頭的中年婦女雙眼放亮。


  「有東西要從左前方過來了。」


  村長擺頭看往指引的方向,就在機關燈照明不到的黑暗中,傳來像是喃喃碎語聲音,隨著時間過去更是越來越清晰,這也讓她臉色越來越難看。


  那不像是一、兩個人的聲音,更像是許多人在無意義喃念,而且村長聽起來相當熟悉,那似乎都是她死去村民的說話聲音。


  此時,三人腳步也停下。


  因為他們看見了,就在黑暗視野與機關燈火光交錯的邊緣,一隻足有常人身體寬大的獸腳踏出來!


  甫一照面,見到傳說中的魔物,阿石和拉波立刻軟腿三分。


  粗壯獸腳上,噁心的紫黑色血肉不斷湧動變幻,浮現一張又一張熟悉面孔,發出兩人每天都聽到過許多次的村裡同伴聲音。


  「嗚嗚......嘻......村長......」


  「妳......妳來找......我們嗎......」


  「好痛......好痛的......一起來......」


  「不要只有我們......都來吧......」


  一張臉孔接著一張臉孔,哭喊尖笑聲音不斷,猶如魔鬼邪怪攻心,阿石與拉波兩人瞬間被迷魂!


  他們放下雙手長矛與機關燈,開始走向那黑暗中邁出的巨大人面獸腳。


  「哈啊!」


  一陣有力沉喝,村長渾身赫然冒出絲絲白似透明氣息!


  她的厚實大手在兩個村民背上各自用力拍了一下!


  「醒來!」


  氣勁入體,瞬間震醒兩人,他們這才發覺自己離黑暗邊緣的巨大人面獸腳不到二十步之遙了。


  險死還生讓阿石與拉波嚇出一身冷汗,但也因此精神比過往任何一刻都更加集中和清醒,他們各自握牢手中武器和道具,一左一右緊張的站在村長身旁。


  見情況穩住,沒有在第一照面就潰敗,事情有好的開端,村長重新將注意力放在魔物身上。


  對方果然就如紙閻羅所說,生性十分謹慎狡詐,即使實力遠勝他們三人,迷魂後更佔有大好局面,卻依然選擇小心龜縮在黑暗天色之中。


  村長深深吸一口氣,催動渾身氣勁隨之翻騰,做好十足準備,因為接下來就是要拼命了。


  邁出步伐,走向巨大人面獸腳,殺豬厚背刀在手,聲音淡淡響起。


  「跟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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