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與干預》自由市場何時需要政府干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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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時常聽到一句話「市場有看不見的手」,自由市場看似混亂,沒有限制,但事實上卻會被「看不見的手」給規範,當一項貨品的需求高於供給,價格升高,就會吸引更多人進來市場提供貨品,而當供給追上需求以後,價格就會掉下來,市場的競爭會讓市場自動的達到平衡狀態,自由市場也推崇全球化,讓每個地區的人負責做他們擅長的事,適合種植的地方負責農業,擅長製造的人負責生產,然後雙方互相交易,就可以讓效率最佳化,然而自由市場經濟真的是萬靈丹嗎?

2008年爆發的金融危機,到疫情時代,我們明顯感受到全球化的脆弱,各種商品因為全球的空運海運停擺,到處都短缺,價格因此節節上升,全世界都陷入通膨的危機,緊接著戰爭接二連發爆發,進一步又推高通膨,眼看全球經濟搖搖欲墜,市場那隻看不見的手似乎也無力校正這種失靈的狀況,各國政府紛紛出手,不管是疫情時代推出疏困大灑錢方案,或是應付通膨,中央銀行不斷升息,都是政府出手干預的手段,直到2023年末,我們終於看到通膨漸漸舒緩,價格回復平穩。

如果自由市場經濟不是永遠的萬靈丹,有時候需要政府的干預,我們想要問,什麼需要政府出手呢?政府的干預扮演什麼樣的角色? 要知道這個答案,最好是從過去的歷史下手。


價格如何決定?

人類在很早的時候,只進行有限的,符合道德的商業活動,並且認為只要大家都以這種方式交易,市場自然就會有秩序,能夠好好運作。什麼是有道德的商業活動呢? 如果拿我多的東西與你交換我缺少的東西,這是正當的交易,雙方都有收穫,但如果是出於貪婪與欲望,例如雖然我有魚,但我想要更多的魚,這種交易就是不道德的,並且人們認為只有實體的東西才有價值,金錢只是代表這項實體事物的價值,金錢本身沒有價值,沒有價值的西當然就不會生出新的價值 ,所以「錢生錢」是不對的。

隨著商業行為越來越頻繁,人們的觀念開始改變,過去人們認為一個貨品存在一個公平的價格讓雙方都獲利,但現在的社會開始認識到同樣一件物品的價格不是固定的,它會取決於在什麼地方,什麼時候使用而價格不同,有的物品的新鮮度很重要,例如剛收成的作物會比擺很久的作物更有價值,在有瘟疫流行的區域,藥草的價格會比其他沒有流行病的區域昂貴,沒有任何一個機構可以決定物品的公平價格,自然也就沒有所謂不公平的交易。過去人們認為只有實體的東西才有價值,現在人們開始認識到無形的東西也是有價值的,像是服務,專業,,例如商人到世界各地經商,他們必須熟悉貿易路線,了解各地的需求,這是一種專業,商人也負擔了東西賣不出去或是運送過程中損壞的風險,這些「服務」的價值也應該反映在商品價格上。


為什麼市場需要政府干預?

隨著羅馬帝國崩解,大家赫然發現原來帝國的存在對商業行為這麼重要,過去人們把商品的流通視為理所當然,但其實是羅馬帝國確保了地中海的航運暢通,所以商品可以自由穩定的在各地流通交易,當帝國消失,貿易活動就開始凍結,一旦某個地區因為氣候的關係,生產作物減少,就會使原本的經濟迅速惡化。一旦貧困取代了原本的繁榮狀態,往往隨之而來的就是疾病與瘟疫,因為貧困的城市無法維持良好的衛生條件與醫療系統,普通的病毒也會造成大流行,人口更加快速減少,經濟活動進一步停滯,因此政府的第一個功能是提供「軍事力量」。

隨著大家交易的金額越來越大,人們開始會用借貸與放款來完成更大規模的商業行為,許多專門的金融機構與法規因應而生,「提供一個好的金融環境」是政府的第二個功能。一個好的金融環境必須要有良好的法律規範,而且法律規範得有信用,大家才能相信它在該執行的時候會依法執行,而且可以預測法律執行的結果,因此一個社會要創造更多的財富,不只需要軍事武器,還需要建立公民意識,大家都要有法律觀念,政府也不能貪腐,才能公正執法。義大利佛羅倫斯的經濟規模曾經傲視整個歐洲,但在梅迪奇家族掌管佛羅倫斯的後期,他們越來越無視政治制度,把整個城市都視為家族的財產,這使得佛羅倫斯的自由貿易僅剩空殼,也造成了佛羅倫斯的衰落,人們從梅迪奇家族的失敗中學到最大的教訓就是,特權壟斷與獨裁政治會帶來貪腐,造成經濟上的不平等,而當不平等擴大時,就會威脅到市場的穩定,甚至會讓一個原本繁榮的市場走向滅亡。

在工業時代來臨之後,人們第一次見識到如果運用機械,商品的生產數量竟然可以有飛躍性的成長,更棒的是,生產的成本還可以隨著生產數量顯著下降,這種利用「工業製造」所創造出來的倍增財富是農業產品與原物料無法比擬的。工業時代市場潛力無窮,而且在達到一定規模之後,更為形成壁壘,讓後進者更難追上,但這項策略要成功,就更需要國家政府的力量。為了要讓城市成功從農業轉型成工業,需要國家祭出獎勵策略,鼓勵大家投入產業。大量生產的商品不免良莠不齊,需要國家制定工業標準,確保商品的品質,同時需要政府的監督機制,才不會讓劣品橫行,破壞商品信譽與價值。而當一個產業剛起步的時候,有時候也需要國家對進口商品徵收關稅,來提高國內產品的競爭力,不然人們只會購買國外比較成熟又低價的商品,剛萌牙的產業沒有機會建立市場。因此在那個時代,一方面隨著大航海時代開啟,英國與荷蘭都建立起極為成功的跨國企業,自由貿易達到另一個高峰,荷蘭還發行了第一個上市公司的股票,金融行為變得更加複雜,但同時,背後需要的國家力量也更為強大,發現新大陸的航海隊需要國家出資,發行股票需要國家銀行在背後擔保信用,工業產品需要國家的規範與監督,看似自由的大海也要依靠國家的力量來爭奪海權,事實上要維持一個自由市場,無一不仰賴政府的干預。


感想

我們從前面的歷史學習到政府的存在對於經濟的穩定至關重要,首先政府提供軍事上的保護,繁榮的經濟依賴商品的自由流通,而商品自由流通,又依賴物流路線暢通,而確保路線暢通的背後是強大的軍事力量

第二點政府的功能是提供可信賴的法規與司法系統,當商業行為越來越複雜,就越有可能有糾紛,人們需要一套法規來依循,法規提供的不一定是「公平」,而是「可預測性」,例如中國雖然不是民主國家,但在改革開放的年代,因為中國的司法有可預測性,大家還是敢去中國做生意,然而到了習近平時代,可能隨時因為一紙命令,原本合法的生意,會在一夕之間不再合法,政府有各種方法沒收你的財產,挑剔你土地取得不合法,挑剔你逃漏稅,而你百口莫變,這樣的政府就無法提供穩定的經濟。

第三點政府的功能是利用國家的政策推動經濟方向,這種積極的干預在工業時代之後尤其重要,例如日本與韓國的經濟都是政府透過銀行貸款,來重點扶植特定產業與企業,韓國的三星,LG等知名大企業都是這樣壯大的,然而積極的干預也有很多失敗的例子,例如台灣的汽車產業,幾十年來,裕隆一路靠政府的補貼過活,卻從來沒有製造出一個汽車引擎,相反的,韓國卻成功的養出了Kia ,賣車給全世界,最大的差別就是韓國政府補助汽車產業,不是只有補助一家,受補助的企業需要彼此競爭,達到政府訂的 KPI,才能拿到下一階段的補助,裕隆卻多年來憑藉特權獨佔政府補助,缺乏競爭也缺乏監督。

這就提到了政府第四點重要功能:監管,政府制定標準,符合標準的產品就能貼上政府認證的標章,例如MIT 標章代表台灣製,CAS 標章代表台灣產農產品,這些標章讓消費者一目瞭然哪些產品有通過政府機構檢驗,標章也保證了產品的品質。政府也監督企業的財報,確定企業穩定經營,不會捲款跑路。這幾年火紅的加密貨幣市場一直不受政府監管,陸續發生誇張的金融事件,說破產就破產的公司不勝枚舉,就連 FTX 這種全世界第二大的交易所也因為不當投資而倒閉,破產以後才發現他們甚至不法侵佔使用者存在交易所裡的資產,這都是缺乏監督的結果。

經濟學家總愛疾呼「市場會自己調節,不需要政府的干預」,但我覺得這種說法太過天真,也不負責任,只有在良好的政府基礎上,人們才能享有穩定的經濟,創造有生產力的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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