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aligia》Ch.5 Ira 憤怒 09

凱特琳心中實在充滿了對這次邀約的疑慮，她甚至在思索，自己究竟為何會答應赴約。她不安地瞥了一眼手錶，指針即將觸及九點，正是圖書館閉館的時刻。她知道，對方選擇這樣的時間和地點，必有其它用意，而圖書館只是一個幌子。她再次拿出手機，翻看那條讓她躊躇的信息：

「今晚九點，大學圖書館門外見。」

短短的幾個字後面，還附加了一句：

「千萬別告訴那個法國人。」

為何要特別強調不讓西奧知情？這其中隱藏著甚麼秘密？凱特琳不由自主地朝圖書館身後的暗角投以警惕的目光，她總覺得有到某種不可知的危機正向她逼近。

果然，在九點整前，那個人的身影已經在走廊的另一端映入凱特琳的視野。夜色掩飾了他的一身黑西服，卻遮蓋不了他那淡金色的短髮，還有那張看似帶笑的臉，毫無笑意的眼神比深秋的晚風還要更冷。

正當JM步近時，圖書館的燈光也同時熄滅，四周的黑暗更加濃厚。

「你的守時讓我很滿意，凱特琳小姐。」JM的話語中聽不出任何讚賞的意味。

凱特琳立即追問：「既然是閉館時間，你叫我來這裡究竟想幹甚麼？」

「天氣不錯，不如我們散散步吧。」JM這句說話聽上去輕描淡寫，卻像隱含了一道命令般，讓凱特琳不能拒絕。

他們走出了圖書館的陰影，JM似乎心情不錯，而凱特琳則無奈地跟隨著，內心的不安和焦慮讓她不時回頭張望，檢視著身後的街道是否有異常。正是這份警覺使她在走了一段路後，才意識到他們正朝的醫院方向移動。這令她想起之前在圖書館外的命案，當時她親眼目睹一個黑影滑入了地下溝渠，情況就與醫院外的黑影完全一樣。

「慢著，我們這是在前往大學附屬醫院嗎？」凱特琳禁不住問。

「我不能說你的觀察有誤，」JM走在前方，腳步不徐不疾：「但我也不能判定你的推測為正確。」

隨後的凱特琳無法看到他的表情，只能在側面瞥到他上揚的嘴角。一股寒意隨即襲來，使凱特琳不由自主地緊縮了身上的大衣，她不斷環顧四周，雖然只見街燈投下的影子靜靜躺在路上，但她就是知道有東西在暗處窺探。JM卻似乎未受影響，他的步伐穩健，臉上帶著的，仍是那個讓人心寒的笑容。

當醫院的陰沉輪廓在夜幕中越來越清晰，一陣低沉而憤怒的吼叫聲同時切割了夜的寧靜。

「……咕……阿佩斯……蒂……咕……」

街燈下的影子開始扭曲變形，更從地面冒起，化成一層不尋常的霧氣，接著緩緩蠕動，最終匯聚成一個黑影。如果JM所言屬實，那黑影就是那位憤怒的未婚夫的化身，正要對凱特琳展開復仇。

凱特琳的聲音也在發抖，但JM卻沒有理會她的求助，只是一臉從容地抬頭四處觀望，同時在手機上滑動著。就在凱特琳分心的瞬間，黑影突然逼近，她眼看那條又細又長的黑色手臂又要再次抓住自己的喉嚨，凱特琳的雙腿仍然如上次一般，因驚慌失措而動彈不得。

然而這次不同了，凱特琳感到有人猛地抓住她的手臂，將她整個人拉扯到後方幾步。是JM將她從危險之中拉開。

「謝謝。」凱特琳驚魂未定，說話仍帶著顫抖：「JM，我們現在該怎麼辦？」

「別動。站住，就停在這裡。」JM邊觀察著四周的街道，邊不時查看手機。

「甚麼？」凱特琳驚訝得瞪大了眼睛：「你要我站在這裡不動？」

「對。」JM的目光依然鎖定在手機上，一眼也沒有望向凱特琳：「你的理解完全正確。」

「這怎麼行？那東西就快要襲擊我了！」

「你確定嗎？」

JM的反問讓凱特琳再次凝視那個黑影，她這才意識到它其實一直沒有移動，只是在原地怒吼。

「這是……怎麼一回事？」凱特琳仍對眼前的景象感到疑惑。

「果然和我的推測一樣。」JM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那現在，凱特琳小姐，請向前走一步。」

「甚麼？」

「這是致勝的步法。」JM厲聲一喝，壓下了凱特琳的疑問：「你不是想幫忙解決事件嗎？」

凱特琳不確定，只是JM不僅救了她，還自信滿滿地說這一切都在他的預料之中，所以她還是決定信任他。她猶豫著，終於邁出了那一步。黑影還是只在原地咆哮，並未有其他動作。

「很好，再往前一步。」JM的聲音冷漠而果斷，他就像是棋手操縱著棋盤上的棋子，使凱特琳這枚白士兵一步一步走向敵方的黑皇帝。

凱特琳心中雖然充滿恐懼，但身為棋子的她並沒辦法抗拒。黑影仍沒動作，不過即使是不諳西洋棋的凱特琳也知道，棋盤上的士兵，往往都只是用來阻擋敵人的犧牲品。或許這真的是JM心目中的致勝方法，但最終擊倒敵王的，決不會是她枚士兵。

「這樣真的行嗎？」凱特琳質疑著。

「沒錯，再走一步吧。」

凱特琳遵命再次前行，但就在這時，黑影突然膨脹，一條細長的影子，宛如手臂迅速伸出，在凱特琳反應過來之前，已緊緊纏住她的喉嚨，令人窒息的恐慌迅速湧上心頭。

「J……M……」凱特琳拼了命才勉強發得出一點聲音：「救……」

JM僅僅站在一邊，雙手交叉抱胸。對他而言，棋盤上白方的士兵被擒就如同預期之中的棋局發展。凱特琳試圖反抗，卻感到四肢無力，意識逐漸模糊。

就在凱特琳幾乎絕望地閉上眼睛時，一道銀光忽然在夜色中劃出，西奧手持銀匕首，如冷冽的月光輕盈著地。他動作敏捷地滑到凱特琳身後，一個轉身，銀匕首直插入黑影內部。黑影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嘶叫，很快化作縷縷黑煙，逝去於街旁下水道的暗渠中。

凱特琳倒在地上大口喘著氣，而西奧忍不住對JM破口大罵：「你這是在置她於死地嗎？幸好我一直在後面監視，才及時救了她。否則，她剛才可能真的命喪當場。」

然而JM保持著他的從容表情，對西奧的突然出現沒有絲毫驚訝。他甚至笑著拍了拍西奧的肩說：「你出手的時機掌握得不錯，正合我預期。」

「你這是甚麼意思？」西奧對JM不解的話有些反應不過來。

「實驗成功的意思。」JM滿意地笑著：「兩位今晚的表現也很出色，那我就以實驗結果來作為對你們的報酬吧。」

「首先，這東西有活動範圍限制，正如你們剛才所見。所以索妮婭・帕茲那邊，你們可以安心，它沒有這個能耐去傷害她。」

「亦因此，我們可以確認，你們之前在圖書館門外看到的，還有在大學門口襲擊老教授的，都不是這東西。」

「但它們的確有共通點，就是下水道。基本上可以肯定下水道之中的確有甚麼，又或者該說，有人想讓你們去下水道。那麼，接下來要解決的問題是甚麼，就已經相當明確。」

JM一口氣解釋了幾個不明點，特別是他提到接下來要解決的問題，這一點在凱特琳和西奧心中，也各有不同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