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延聊電影｜《我不是教你詐》｜我很好騙，只需要動用幾滴眼淚：《我不是教你詐》一起詐騙之後的反思｜院線電影

2024/01/23閱讀時間約 3 分鐘

電影開場向觀眾展示了一起最典型的「詐騙過程」。退休女老師正在籌錢要為剛過世的警察丈夫蓋墳墓，沒想到一通隨機播打的電話，竟讓她失去了思考能力，聽著電話另一端的歹徒辱罵自己，逼她將屋內所有現鈔丟到樓下。對於一名總在糾正別人語法的知識份子，課堂上理性授課的她，卻在情急之下聽信了這邏輯充滿漏洞的謊言，彷彿親手將丈夫的安葬費送給了騙徒。電影《我不是教你詐》的故事並未停留在此處，令我驚艷的在於劇本後續的編排。既傷心又自責的老婦人，聽了警察提供詐騙案共通的關鍵字，她自己又跳回了這座「詐騙牢籠」當中，她順勢成為了前去收錢的「車手」，老婦人因而迅速攢回了做墳墓的錢，最後她也決定像其他車手一樣，直接帶走最後一筆錢收手，沒想到自己遭到被害老者的攻擊，成了留在眼睛上的瘀青，她「記住了」這種痛，帶著罪惡感完成了自認為的復仇。諷刺的是，整個詐騙循環的結構仍未被破解，依然會有下一個人成為受害者，也可能成為共犯。

《我不是教你詐》全片藉由這起「詐騙案」帶出了保加利亞社會的現狀，那無法安定人心的潛在恐懼，無法尋回獨居老人丟失的錢財，政客與警察合力將受害者送上台，講述自己被騙的經歷，卻沒有能力保護他們受到報章媒體的言語羞辱。這無疑是他們國家「另一種型態的戰爭」，對比家教學生那砲火不斷的故鄉，這個無法保護弱者的社會，也沒有值得「落地生根」的理由。因此，電影結尾那令人震撼的「反轉」，我想也徹底讓她的學生了解到，文明世界的「戰爭」終究看不到止息的一日，這確實殘酷也是不爭的事實。

「我真心為這場鬧劇感到抱歉。」

《我不是教你詐》帶領觀眾步上1300個臺階，隨著主角抵達山頂壯觀的建國紀念碑，由近至遠拍出國民之於保加利亞歷史的對照，她也俯瞰了整座舒門城，審視著如今無法解決社會亂象的失能政府，眼神裡的絕望也包含著感慨，由資深演員埃里斯科切娃詮釋的女主角，支撐起角色背負的重擔，帶來充滿情緒張力的高水準演出，也忘不了她踩在街上的高跟鞋聲響。片中多次透過女老師對女學生提問，在問答中從語言到文化異同裡建構出他們所認知的保加利亞，更有著「保加利亞人又不會築巢」的幽默諷刺。「你要星星還是十字架？」商人讓婦人選取自己與丈夫墳上裝飾的圖案，婦人選擇了十字架，印證了她對於亡者必須在四十天內下葬的「迷信」，加上商人一再反覆提及的「市場經濟」，都成了逼迫她成為罪犯的幫兇，身為警察的丈夫則選在夜裡奇蹟似顯靈，將妻子犯罪回家後喝酒排解的房間關了燈，更吹熄了她點起的蠟燭，這充滿魔幻色彩也帶有驚悚氛圍的戲碼，是整部作品中最令筆者難忘的場景。只願他們不會再落入詐騙案的籠牢當中，讓被吹熄的希望燭火能再一次燃起，點亮整個房間、整個家，以及整個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