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住京都的學生鵬說,要帶我去參觀祇園祭夜巡。我想穿件浴衣應景一下,於是,去錦市場附近的浴衣專賣店,用台幣一千元左右買了浴衣、腰帶和木屐,融入一點京都人的生活。
本來跟店家預約下午三點,讓他們售後服務免費幫我著裝。但鵬一早寄了浴衣穿著步驟的教學影片給我,我想或許可以自己試試。但是,自己站在鏡子前綁了一個多小時(相信我,我小學就會包粽子了),等我走出飯店門口,一陣風吹來,我就覺得好不容易綁好的浴衣快被吹散了。還是決定回去店家讓他們幫我著裝,身邊帶著一位「日文翻譯」,是很方便的。店家幫我綁的浴衣果然專業,束腰牢固,走起路來很有安全感。
我跟著一大群人,走在充滿祭典歡樂氣氛的四条通上,我們還買票參觀菊水鉾,也不免俗地帶了一串「粽子」回家掛門口保平安。這時,我的「日文翻譯」又變身攝影師,在擁擠的人龍中,幫我找空間拍照,我走著走著都忍不住笑了。
我穿著粉紅綴花浴衣、夾腳木屐碎步來到鴨川,腳趾有點抽筋的痛感,想來愛美還是得付出點代價的。記得幾年前第一次跟團來京都,傍晚太陽還沒下山,整團觀光客就在鴨川納涼床吃小火鍋,熱到不行的情景。而現在,我竟跟教書第一屆的學生盤坐在榻榻米,吹著涼風,悠閒享用很有儀式感的京料理。
用餐時,我才知道鵬貼心的妻子要他出門隨身帶著「三寶」:襪子、溼紙巾和OK繃。並特別交代他:「先生」穿木屐,可能沒有帶襪子,你準備襪子給她穿;「先生」穿木屐腳會痛,如果有破皮,要拿OK繃給她貼;天氣很熱,「先生」流汗時,記得拿溼紙巾給她擦……想到日本太太殷殷叮嚀丈夫要好好照顧我的語氣和表情,怎不令人感動?
在教學的過程,我期許自己能盡心陪伴學生走一段青春的旅程,成長的過程也許有些顛簸,他們終究會在每個轉折中,找到自己生命的出口。
鵬是我教書第一屆的學生。他專科畢業後,曾經到我新任教的學校找我,送我一大疊國中時的照片,彌補當年我們沒有製作畢業紀念冊的缺憾。從聊天中我大概知道,他還沒找到人生的方向。後來,知道他毅然離開台灣,到日本打工。接著,竟就在京都娶妻,還在高級的溫泉飯店擔任要職。我為他高興,我深知這一路走來的辛苦,只有他自己知道。
而我,忝為他的老師,沒能幫他什麼,卻一再麻煩他。何其有幸,我只是學生生命中的過客,在他長大成人後,卻可以讓他這樣熱情款待。吃飽飯互道再見,我獨自漫步鴨川走回飯店,輕風拂來,心神舒暢。想想:我能在知命之年獨旅京都,不知是多少因緣和合,才能讓我擁有這一切,怎能不珍惜當下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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