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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篇小說l邊緣人l005_SILENT_翹課

    天晴時的雲朵變化總是帶給Silent一種難以言喻的平靜祥和。

    那綿密又精緻的白色邊緣互相柔和，又彷彿彼此附著，在光之中襯托出距離感和陰影的那種變化深深地吸引著他。

    Silent總是在每一個的早晨，在即將進入那密閉的空間前為自己爭取可以仰望天際的時光。先是慢慢地一步步爬上教室大樓，接著往樓層之間相連的長廊之間走去，然後他會進入那個陰暗，所有人都還在沉睡的教室。Silent喜歡打開門時看到所有的生命都隱藏在陰暗時的那種感覺，只要時間還沒到，那些人就維持那般僵硬的姿勢沉睡著。連空氣也靜悄悄地，很少人會破壞這樣的早晨，因為每個人都不願意醒來。

    Silent放下毫無重量的書包，然後關上門，離開教室。

    秘密地點就在通往專科教室和班級之間的寬敞樓梯間，在那裡有個專門為音樂社團的學生所建的一個小型圓頂音樂教室。由於教室本身是圓柱狀，所以在長方形的長廊之間會留下一些小空間的縫隙，那個地方只要不特別注意，是不會被發現的。事實上在這個校園裡的隱密角落並不算少，但Silent對於「角落」並無太大的興趣，因為總有些學生聚在那些角落說一些秘密或是做一些他不感興趣的事。Silent可以從那個縫隙中俯瞰校園外的景色，在這清冷的早晨俯瞰著早已開始活動的城鎮，無論是比鄰的屋頂，各式各樣的陽台，還是一排排被晾曬在外頭的衣服，屋頂上的水塔，都能收進眼底。

    Silent就這樣戴著耳機遠望校園外頭的景色，度過每天第一個鐘響之前的時光，沒有人知道他放下書包後去哪，也沒人會注意。他們和Silent和不同，只要沒有什麼特別的事，他們都不會想要離開教室，除了會結伴去廁所之外，就是聊一些這個年紀會在乎的無聊話題。

   「給。」一隻手將廉價甜食的包裝盒遞到Silent眼前，Arzt站在他旁邊一手拿著菸。

   「臭死了。」Silent毫不客氣地拿走包裝盒，Arzt知道他不抽菸，但是對零食沒有辦法，他拆開盒子上頭的透明綁線，裡頭滾出一顆包著杏仁的巧克力球。「小心教官在你後面啊。」他補了一句。

   「那我可能會把菸蒂留在這，比你快一步逃走。」他故意朝Silent吐了一口煙，「不知道是誰被抓到好幾次沒繫皮帶，嗯哼？」

    Silent別過頭不理會他的嘲諷。 Arzt就是這樣的一個人。看起來雖然輕浮隨便，其實行事卻格外的謹慎。同樣也是個在這窒息的空間中和Silent一樣去試著尋找出口的人。Silent目前是這麼想的。但是在Silent看來，Arzt並沒有表現出不適應，不曉得是他樂在其中，還是早就放棄掙扎。他總是和那些傻瓜一樣試著為這枯燥無趣的日子添上色彩，或是跟那些說閒言閒語的母雞一同攪和，Silent一開始一點也不想承認他的存在，直到他發現他離經叛道的這個事實。

    原來他是個會做表面，並把一切都妥善處理的人啊。

    Silent對Arzt行為嗤之以鼻，但是他並沒有將他抽菸這件事說出去，他可不是那種無聊的人，這裡可有更多學生做過比抽菸更糟糕的事呢，不過這些並不在他理解的領域範圍。那些荒謬的事大多是口耳相傳。雖然剛開始聽到Silent也會稍稍吃驚，但之後卻覺得發生這些事也不是說不可能。因為在他所能理解的這個「環境」裡畢竟是封閉的。並不是說封閉本身不好，有時候它反而是一種保護。但是一想到自己被限制在這種保護之中反而被剝奪了判斷是非的能力，Silent就覺得這一切都是自欺欺人。許多在這種封閉之中所成長的少男少女之後大多成為社會的上流砥柱，但是他們有些永遠都不會理解那些封閉之外的人們，所擁有的千奇百怪的想法。更不會理解那些錯誤從何而來，而為了想要拒絕這些錯誤，他們反而將這種保護做得更加封閉。

    而Arzt彷彿能夠在這樣的保護之下創造一條從封閉之中向外連接的通道，讓Silent看見了逃脫的「可能性」。

   但是，為什麼他還要繼續待在這裡呢？Silent不解地看著Arzt的側臉，染成紅褐色的短髮下那一雙明亮的眼眸正慵懶地看著天空，左耳和他一樣戴著黑色的耳環，那彷彿就是離經叛道的證明。自從發現Silent離開教室獨處的地點後，Arzt就會不時出現在他的地盤上並和他若無其事地打招呼，Silent之後也發現Arzt並不是偶然和他路過遇見，而是向他表示自己一樣也是純粹無聊想要離開教室的遊者。

    那麼，就歡迎你吧。

    Silent讓出一個位置給這個同樣被關在這裡而感到煩悶的同伴，沒有多說什麼。

    剛開始他們並沒有說什麼話，就像兩個單純在街道上擦肩而過的路人，或是在某個廣場坐在一張涼椅上休息的陌生人，分享著共同的空間，卻沒有任何交集。

   「吶，不會講出去吧？不過我看你也不是那種愛打小報告的人。」Arzt第一次在他面前抽菸時說道。

   「離我遠一點就會考慮。」Silent可不想要把自己的肺和他一起陪葬。

   「那就說定了。」

    之後不只在那個音樂教室後面，只要是安靜，並能夠看見天空和陽光變化的小角落都是他們的遊蕩去處。Arzt不是跟著Silent到處閒晃（他真是無聊到沒事做了），就是躺在圖書館後面的環形長椅上以很奇怪的姿勢用外套蓋著頭睡覺，Silent不得不承認那裡真的是個很美的角落，因為剛好位在兩棟大樓之間，東方的日光會斜射在圍欄旁，鐵竿上的光點像在草地中跳躍的精靈，圖書館和對面的教學大樓又特別地高，所以陽光永遠不會直射這中間的夾縫，那景像都是處在落日斜陽陰影下的狀態，而唯一的缺點是長椅後面有栽種景觀植物，所以也是蚊蟲的藏密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