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箭在弦上

直升機上閃著一道道紅色的火光，連續傳來幾聲槍響。墨雅隨即將眼光從直昇機那一方，拉回至母女倆身上之後，他對自己所看到的一切難以置信。

    「不！……這不是真的！」

    背部中彈的母親倒臥在地。而她身上的白色洋裝，瞬間也被背上彈孔冒出如柱的鮮血染成一片深紅；而坐在她身邊的小女娃不停地嚎啕大哭，衣服和臉龐沾滿了母親的血水，仍不斷拉扯著母親衣角哀傷地叫著：「媽媽……媽媽，您醒醒……」

    「我要媽媽！……」

    架著機槍射殺母親的直昇機，轉頭再度飛回母女倆的上空盤旋。  

    螺旋槳發出的巨大聲音，讓原本哭泣的女娃受到更大驚嚇致而哭鬧得更加厲害。

     頭痛不止的墨雅，將他燃燒著怒火又佈滿血絲的眼睛，恨之入骨地朝向直昇機內的人影注視，嘴裡還唸唸有辭：「你們還要做什麼？……這一切還不夠嗎？」

    「難道連一個小孩你們也不放過？」

     直昇機盤旋在小女孩上方不遠，螺旋槳刮起的大風沙使得小女孩再也睜不開眼睛；直昇機上的人就彷彿是袖手旁觀的獵人，自視地在一旁觀察手到擒來的獵物一舉一動，而且還以獵物痛苦的垂死掙扎為樂。

    當他腦海中的畫面，浮現了機上嘲笑著小女孩喪親悲劇的那幾張嘴臉時，墨雅不知不覺湧上一陣颼颼心寒的感覺！

    「……一定不是，……」

    「假如你們是的話，又怎麼會有如此惡毒的心腸痛下殺手？……」

    他躲在草堆裡，遐想著造就這些冷血殺手的理由和力量從何而生。

        武裝直升機從上空往後撤了幾公尺，它讓槍口可以完全瞄準地面目標。而睜不開眼的小女孩還是一樣吵著要媽媽。就在一轉眼間，槍聲再度一陣大作，只見直昇機上的機槍失魂般瘋狂射擊。這時，小女孩的哭鬧聲停止，直昇機迅速飛離現場。   

        震耳欲聾的聽覺頓時鴉雀無聲。

       「不，……你們是冷血毒蛇、......」

    激動不已的墨雅哭了，他哽咽著。熱淚裡交雜著萬頭鑽洞的複雜情緒，淌流而墜地不光只是滾燙的淚水，還有對他自己只能袖手旁觀的自責！

        下一刻開始，墨雅腦海出現不斷重複母女被獵殺的畫面。這些景象讓墨雅受到極大的驚嚇，隨後如被黃色炸藥引爆的烈火灼燒似的疼痛，幾乎讓他崩潰！

       一股急欲爆裂的憤怒，充斥在墨雅半人半獸的天性。企圖衝出理性的柵欄！

    再怎麼說，墨雅也有著天性使然的劣質的另外一面。就好比他的傲慢與任性、魯莽和蠻橫，消極和執迷的缺陷！墨雅的靈魂的確不甚完美；不過在成長與教育環境塑造的性格，墨雅在看待事情是非與輕重的標準還是相當的保守。

       但是，今天台灣社會價值已然不同以往了；私慾替代了原有的道德觀。自求多福、不管閒事已經是最自律的普世價值！至於導致人格轉變發生如此之大的反差？其主因就是台灣少子化家庭與國民教育，經過相互結合之後所養成的多數品格。

        所謂的良知，如今只介於現實中避免被人看透？或者在被識破後再和緩地將過錯推卸別人。至於捫心自問，那只是電影裡的歷史情節了！

        夫妻與親子彼此算計、謀害的社會案例，已經多不可數！這樣的人際關系及互動模式。已成為現代的律法和道義之下，不言而喻的一種默契；當一切成為天經地義的生存哲理時。對於發生在身旁的不公不義，明知會自討苦吃卻還不顧自己見義勇為的義舉。這種現代人

認為不可思議的行為，可以說早就已經絕跡了！

    類似的頭痛，墨雅先前也有過幾次經驗。可是他每次感覺到的疼痛一直都是非常輕微，而且疼痛通常會很快地緩解及康復；然而現在正激烈擴散的痛楚，卻是持續不斷延展。這感覺讓他感受不到停止的徵兆，疼痛的程度反而還快速攀升！而這個棘手問題，也是最令他所憂心的強敵。因為，如果眼前的痛苦沒有能馬上結束；以目前持續惡化的進度來看。再用不了多久，墨雅頭部偶發疼痛所帶來的傷害。就會超越自己本能所能忍受的極限範圍了！這對未來面對突發狀況的應變能力影響之大？可能也是墨雅無法預料和控制的。

          墨雅全力控制著自己，以免過大的肢體動作曝露形跡；此刻。生理的痛苦，磨難他的意志，腦裡的痛苦，卻磨難著他的心智。

    就在極為短暫的時間之後他終究忍受不住劇烈的頭痛。

       「啊！」

        墨雅再也無法忍受而放聲大叫。隨後在草堆中昏迷了過去。

       這時轉動的機械聲轟聲大作，捲起了更大的旋風......

隱身在人性中的真貌

我們都是身披羊皮的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