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考Podcast名稱時,「青春」一直在腦中打轉,處在不上不下的年紀,怎麼偏偏是青春?青春有太多界線,年齡的框架、體力的限制以及責任的轉變,青春好像只屬於某一群人,想著不想要被名稱侷限,才意識到,我是被自己侷限了。
點開手機備忘錄,想從日常紀錄裡找些靈感,時序滑到了去年九月。
當時在上教練課時認識了T,聊了幾句,換了IG,「我跟他不會只是朋友」,已經想不起來上次有過這種斬釘截鐵的直覺是什麼時候了,而我的直覺從不出錯。
但與過去不同,不會賦予第一眼深刻悸動特別的意義,更在乎觀察與了解,而且說實話,他雖然長得好看,但跟我的菜幾乎完全相反,於是我更好奇,這吸引力是從哪來的。
起初,我以為是「好奇」,對話間,不難發覺,T對於了解自己有迫切的渴望,他想找到更多關於自己與關係的答案,並嘗試各種方法讓內在接近穩定。對於自我探索,T沒有破釜沈舟的沈重感,而是帶著好奇與期待的品質,踏上深入內心世界的冒險。
雖然多數時候他需要展現既定印象中老闆的成熟形象,但其實是個很有少年感的男生,兩個特質同時存在且不衝突。
在崇尚物質世界的年代,一個事業發展不錯的年輕男生,在乎內在價值,是很難得的特質,一個人在乎什麼,聽他經常提到的話題、看他把時間花在哪裡,答案就足夠明瞭。
我想知道,T會走到哪裡、會看見什麼,我一直都很喜歡帶著少年氣質的人,但單就這樣的理由,與受到的吸引程度相比,似乎太過薄弱,而且比較像是我對人類的興趣,約莫一個月後,我找到了答案。
九月底,在英國念書時的好朋友N來台灣玩,經過了疫情,幾年沒見,免不了話當年,我們的生活方式、彼此的狀態都有了很大的變化,但旅遊嘛,偶爾放縱還是可以被接受的,那幾天,就像跟命運借了點時間,回到六年前。
其中一晚我們去了表演酒吧,T也在,看著他與他人互動的樣子、我們聊天的內容,有股熟悉感,是六年前在倫敦的我,不計後果任由任性與感性擺佈,是感性與本能的傀儡,享受著這個危險、習慣著這種危險,接著全身而退。
雖然之後跟T變得更熟,現在想來那是他的工作社交模式,與他的本質並不完全相同,也跟後來我喜歡他的原因無關,但那時,頗受衝擊,那幾天的時光果然只是借來的,我不再是六年前的我,也回不到那時候的狀態。
在倫敦的日子,多數被苦澀充盈,是通往成熟的首站,漸漸活成想成為的樣子,成長固然開心,但我還是傷心,以及捨不得。
當天晚上我做了一個夢,夢裡有個小女孩,我緩緩走向她,蹲了下來,對她說:「謝謝妳陪我這麼久,但我要送妳離開了,放心,我很好,謝謝妳,我很愛妳。」用力地抱了抱她,接著她在我的視線裡漸漸消失。
無論是旅行、留學,我們堅信終究會回到出發的地方,但長大不會,長大是沒有回程路的單程票,我們是火車,經驗是燃料,時間是駕駛,一意孤行蜿蜒地駛向某個地方,你以為會有目的地,但終點在哪沒人知道,無法想像的事,就不會存在,更甚即便我們始終待在同一個地方,也不會是當初的模樣。
沒有華麗的儀式感,在心中進行了一場盛大無比的告別,揮別了陪伴自己二十七年的小女孩,留下了她的進站票,我知道車廂裡永遠會有屬於她的位置,但時間到了,終究要揮手道別,她該下車了。
醒來之後,眼角掛著淚,N那幾天與我同住,對於突如其來的感性感到有些不好意思,在浴室壓著聲音哭了好久,在備忘錄裡打下:「青春嘎然而止的那刻,就是認知到自己對青春一無所知,肆意揮霍,不知道時光飛逝、光陰無情,青春不會忽然結束,當我們看見它的時候,早就告別好久好久了。」
「結束了。」我傲慢地對青春下了無情又殘酷的註解,但幾個月後,與青春恍然相逢的剎那,我看見了時間的溫柔與慈悲。
A是我四年前的曖昧對象,在上海工作,今年過年前,突然聯絡上,這個「突然」就是某天我想起他,解開了當年因為不成熟而封鎖的line,因為不想打擾而沒有行動,但再過一陣子,我收到了他放假回台灣的訊息。
所有的必然,都是一次次偶然的累積,見面時,A除了感嘆著再次相遇的不可思議,也驚訝於我的變化,他形容了當時第一次見到我的樣子,令他太印象深刻,以至到現在還是忘不了。聽到曾如此少女的自己,感覺有點難為情。「妳那時候語速比較快,說話尾音會往上飄,跟現在完全不同,現在更知性美。」「但都是妳,都很好。」他接著補充。
自己不記得的樣子,有人記得,真好。
思緒回到四年前,剛從倫敦讀完碩士,還沒有開始工作,我吱吱喳喳地跟A分享對於自己、世界、未來各種想像與藍圖,有著孩子的任性,初生之犢不畏虎的傲氣,卻也有著隱隱憂慮,他說了什麼我記的不是很清楚,但我依稀記得他說:「妳會成為妳想成為的樣子的。」
幸好,四年前的我不會對現在的自己感到失望。
後來A說,他認為人到了某個年紀,就不是為了自己而活,而是為了責任,生活不是自己的,很羨慕我現在的模樣。
我以為青春不再,但在他眼裡,我仍年輕,他依然溫柔貼心,不過比起四年前有更多的內斂沈穩,相比當年飛揚的神情,肉眼可見的疲憊、身上的諸多枷鎖,是事業成就的代價。
「無論如何,在你身上依然感受得到大男孩的氣息,不管幾歲都能夠探索世界跟自己喜歡的事,重要的是我們都還年輕啊,心態年輕,永遠年輕。」後來,我這樣跟他說。
在T身上看見部分的自己而產生了好奇,A因為我當時的稚嫩而印象深刻,他們都讓我回望了過去的我,並發現,原來已經走得好遠好遠了,那些我們羞怯、急於拋下,並不靈巧的模樣,都可能成為某人心中的閃光點,無論是跟誰的關係,最後都會連結到與自己的關係,他們讓我看見了不同的自己,通通都是青春的樣子。
原來在這段時間,專注於自身發展,投身於熱愛,「青春」於我悄然變化,青春其實不存在在時間的概念裡,而是存在於心境的變化,你以為青春逝去,但卻能拂手拾起,青春從未真正離去,只是遷徙。
跟T和A的故事還沒說完,但也不是重點,只是在想Podcast名稱,想著我想跟這個世界說些什麼時,想起了他們,謝謝他們。
到底青春是什麼,我也不敢肯定我的答案,或許透過每一集節目,跟不同朋友的對談,會有嶄新的輪廓,生活中解不開的疑問,都存在在別人的生命故事裡,希望在我找答案的過程,也能為你的生活提供解答。
打開青春連絡簿,你想跟誰聯絡呢?今天會連線到什麼樣的故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