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身為職業小說家》的〈和時間為友〉這一章的最後,村上春樹提到了真實感。他說,如果讀者能從他的作品裡感受到一點「類似溫泉水的觸感」的話,他會感到相當欣慰,因為它就是為了尋找相同的真實感而讀很多書,聽了很多音樂。這本書我重讀了很多次,每當我感到迷惘或低潮的時候,我總會打開它,而每次也都會得到一些新的什麼,真是神奇。這一次我得到的,是一直縈繞在腦海的三個字:「真實感」。
有些感受如果用語言表達,會失去它應有的重量。我有一種隱約的感覺,自己過去所寫的文章,對我自己來說,一直還缺少什麼。那「什麼」似乎就是真實感。雖然我試著真實地寫下我的感受,但我寫出的東西卻無法使我自己感到真實。曾經有讀者說過我的文字很真誠,讓他覺得很難得。諷刺的是,那樣的真誠何嘗不是一種刻意經營?諷刺的是,「我在騙人」、「我是個騙子」的念頭總反覆出現在我腦海。我實際在做的,何嘗不是「扮演一種真誠的形象」?沒辦法使我感到真實的東西卻讓讀者感受到真誠,這到底算什麼?
我一點也不想要騙人,但事實是我早就騙了所有人。
但是話說回來,其實我也一直在被騙。我喜歡村上春樹的小說,而小說之所以叫小說,就是因為它不完全是真的。我喜歡看劉謙的魔術,哪一個魔術是真的用超能力把硬幣變不見?我討厭被騙,但是我現在才突然發現,其實我早就已經被騙了,而且我還被騙得很開心。那這又算什麼?
《小王子》裡說:「語言是誤解的源頭。」真是至理。如果我們有一天都能不靠語言、只靠意念就能溝通,會不會消除所有誤解呢?雖然馬斯克嘴上是說他覺得打字太慢、想用意念打字,才創立 Neurallink,但誰知道他是不是其實也想解決人類的誤解呢?
村上春樹想傳達的真實感,我是否能接收到其中的 1%,我不敢確定。我想分享的感受,是否能用正確的語言傳達 1% 出去,我不敢確定。只要我沒有 100% 傳達我想說的,我就會認定自己是個騙子,這就是我的「真實」。
請讓我,繼續騙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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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欺騙想要被騙的人,你就能致富。
對想要真相的人說實話,你能夠謀生。
對想要被騙的人說實話,你將會破產。」
—Jason Zweig
(自《一如既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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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剛看完三體第一季,發現自己跟三體人好像。
有看的可能懂,想懂的就去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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