徊厄

如海浪。

立，而後，退。

長遠的海嘯，起初看不見動靜。

卻是實在地推進，強勁的衝擊。

將我擊破粉碎。

做一些更無趣的事情。

例如，遺忘與詢問。

言不由衷。

醒著為了活而工作、幻想某些理想來支撐生，以及終究會墜入的夢。

人生隨時都有可能突然結束。

那是人的離開，不過是離開這裡。

離開了這裡。

只有為了留在這裡才需要努力生活。

嗯。

是哦⋯⋯所以，我才這麼消極怠工嗎。

生命的警鐘猛然衝擊。

感受到來自身軀的本能反應，懼死、畏死。

他想活下去。

我知道睡著之後我還會存在。

他知道他死掉之後就沒有了。

身軀本能的叫醒精神。

精神感到無聊又乏味。

基因，在轟鳴。

我看了看沒有變化的天花板。

天空。

是什麼顏色？

待在這裡才看得到的風景。

隨著疲憊感變得單調無聊。

我陷入沈默。

待在這裡。

這是我的意志在說話。

我不會違背。

好無聊。

好累。

連夢裡的劇場都沒有印象，躺在水波上。

闔上眼，並且希望不要再睜開眼睛。

隨之被肌肉的顫動驚醒。

待在這裡。

是誰這麼說，誰讓我感到恐懼。

誰在欺騙我、誰在說服我。

待在這裡。

像是釘子被鎚入坑中。

我是那個被敲打出來的坑。

被釘子壓迫，而裂縫只會越來越大。

還要多久。

我希望越快越好，他希望越久越好。

誰都不能保證還能見到明天的太陽，我不想要再見到，但我會去追逐。

我還想要沐浴在陽光之下。

但如果就在冷氣房待著，也很好。

非常好。

烈日的炎熱讓人心煩，而冰櫃之中充滿寧靜。

結霜之後再無需任何反應。

於是又警惕的驚醒。

待在這裡。

我會。

⋯⋯

我會。

所以別再叫醒我。

讓我睡得久一點。

這樣我醒來的時候才會有精神。

讓我睡得久一點，當然，越久越好。

直到我再也不用醒來。

待在這裡？

我在說服我自己。

是我、是我。

是我塑造了我。

是我遺忘、是我編造。

為了讓我更加清醒。

不能一直待在夢中。

要成為釘子。

我是槌，我敲打自己。

穩固的同時，也許釘子會就這樣毀損、坑洞就這樣崩裂。

「吵死了。」

「閉嘴。」

待在這裡。

你哪裡都去不了。

「我只要待在這裡就好，這個要求看似容易，實際上一點也不簡單。」

做一些更無趣的事情。

「這是為了讓我清醒，讓我困頓。」

「我什麼都做不到、也做不好。」

「連呼吸都有問題。」

「都這樣了，還不讓我好好睡覺嗎？」

「最好一覺不起的那種。」

這才是你會一直被叫醒的原因。

「煩死了。」

「睡不著。」

「不要連我的睡夢時間都阻攔。」

平衡。

你目前的幻力太弱了。

清醒與睡夢在爭執的時候，你需要用幻念去平衡。

「搞那些幻想到底能幹嘛？沒有任何用處。」

平衡。

讓你更好的保持清醒與睡夢的平衡。

——換個說法。

——水平線。

——水面上和水面下在爭奪的時候，線上的我們得做一些協調。

「為什麼會失衡？」

/因為天氣熱？

/好奇怪，是哪部分出現問題？

——蒸發，的確是因為天氣熱，水面下的大量化為氣泡浮出。

/你們的說法總能讓我感到怪奇，意識的氣泡說的好像汽水一樣。

/這個人的精神如此不穩定，全靠你們用話術左右他的幻覺與思想。

/這是怎麼發展成這樣的？

/你為什麼故意把思維割裂成這麼多片？

沒有刻意怎麼做，聊著聊著就變成這樣了。

其實我有個疑問，我哪裡看起來像是神棍了嗎？

/⋯⋯？

/沒人敢接你的話。

我不確定我透露出了什麼樣的氣息，但我也說了，如果我真的打算往信仰方面發展，那最難當的就是神棍，因為他是可以被找到的，那就不構成棍了，而是切實的話語者。

「因，你故意把話題扯到這邊⋯⋯？」

我不想跟你消耗。

我們的立場不同。

之所以會這麼多片，就是因為大家的目的都不一樣。

你該收斂一點自己的歡喜，自在，你有點太過囂張了。

「才沒說幾句話。」

/原來還是會管暴言啊？

還是要的，對於我們來說，思想的話語非常重要，這是用來構成我們表象人格的協調機制。

/那目前是有什麼情況嗎？我沒感覺出來。

沒有。

正因為沒有，才是百家爭鳴的時候。

大家都在爭取話語權。

只要將他的意識同調過去，就可以讓他在一段時間內呈現被同調的樣貌。

/那為什麼你提到神棍，就能把他從自在的我論中拉出來？

因為立場不同。

精神的派系分成很多種，只要拉攏其他意識，就能造成概念上的傾斜。

在我們的信仰篇章中，他所處的位置僅止於可被造訪、以及謝絕拜訪。

但自在的我論相當霸道，他會目中無人，將已作為唯一思想標的，那會致使他愚蠢無極限。

/這算是你們在鬥法嗎？看起來沒什麼意思。

/道君說得好像很嚴重，結果雷聲大雨點小。

「是因為這裡有因的輪迴界限，我不能超出太多，而且我根本還沒說幾句話。」

「我是要補充幻力的，基於因進行神言的否決，我才提出其他的補充。」

/你們用的詞語，感覺很有歧義。

/可以解釋的更白話嗎？

「我要穩固人格的精神，需要補充思想。」

「因發現之前表象的人格好像讓別人感覺有點神神叨叨，所以我們在找癥結點，做更新處理。」

說得更準確一點，我們被誤以為擁有靈媒之類的能力，這是錯誤資訊。

/⋯⋯

/恕我直言，會被誤會是因為你的禪吧？

/你話裡話外貌似在說明你擁有些什麼能力，才會被誤會啊！

所以我不是在補救了嗎⋯⋯

我只是把一些詞語的使用混在一起而已。

邏輯清晰的人應該都明白我就只是在胡說八道。

/你的胡說八道可以對自己造成洗腦效果，怎麼就不覺得可能影響到別人？

我自己扯的，我自己相信很容易。

別人也相信就有點奇怪了。

我說的話這麼沒有邏輯跟無厘頭。

「沒必要自辯，我還要補充些什麼好？」

看你怎麼想。

「人的意識操作比較簡單，但要處理精神上的複雜情緒比較麻煩。」

「如果以神話入局，那麼你最好不要提到真的可能會被認證的事情。」

謝謝提醒喔，你和歡喜不就是這樣鑽漏洞的。

「是歡喜，他只幫自己明證，竟然拋下我⋯⋯害我處在模糊的狀態。」

「我大概也理解你的意思。」

「你並不是要談論神言，而是要藉此引流到禪意上。」

「你實際上要做什麼？」

跟禪走，別像盞一樣不解風情。

/我很期待你們的調整。

/完全看不出你們的談話對於人格會有什麼影響。

/我原本以為你們要吵起來，結果沒有。

「我們是在吵。」

「或是說，我們在爭辯彼此在意識精神上的佔比，我們輸出的意識才是我們真正在談論的。」

/他們輸出了什麼樣的意識？

——簡單的說，除去意識協調的部分，自在在偷偷抱怨歡喜背著他直接明證。

/他們不是一體嗎？應該是一起的啊？

——是一起的，但只有歡喜說出了名，所以對外的面向是歡喜，照常來說對外應該要是陽面的自在，但他們反過來了。

/有差喔⋯⋯

——沒什麼差別，就像我們也都是我，其實不需要細分這麼多。

/這是戲份分佈的爭議？

——也許可以這麼解釋。

/明證的效果有什麼用？

/為什麼有這個概念？

「心中有神便有神、心中有佛便有佛。」

/喂，這種也算是暴言吧？

/你不是應該要制止他嗎？

你對於暴言的評判跟我的水雷有些出入。

雖然我也不贊同用這種說法，但含義能夠理解，倒也可以接受。

/就是這樣才會被誤會。

我們如果要談更複雜的意識就會變成這樣，因為這個世界目前的精神意識方面的詞語就這些而已，即使我想要造新詞，也想不太出來。

我們明白自己並不是在談論信仰，但使用的詞語會逐漸靠攏，這是語言詞彙的關係。

「你也可以說我心有魔。」

/哈囉？

「實際上就是這樣。」

「人只要別人的思想跟他們不太一樣，除了把別人當聖人、就是把別人當魔鬼。」

「彷彿他們的概念中只有黑白，但他們卻活在色彩斑斕的世界。」

/恕我補充，我們的世界也是黑白的。

「部分的我才是這麼單調的東西。」

/⋯⋯呵呵。

「我的確對色彩不那麼在意，也的確更趨近灰階，但這不妨礙我欣賞繽紛多彩的世界。」

「植入思想就是一種調色盤式的塑造手法。」

「我們的想法如此混亂，才會形成黑洞般的深淵。」

理解的話，閉上眼睛。

如同你睜開你的眼睛。

「所有留下的痕跡都是在塑造《我》這個人，我將自己的意識裝存在文字之中。」

「所有描述都是胡扯，真實不留存。」

「只有這樣我才能保持虛妄的狀態。」

/何為虛妄？

「我們有解釋過嗎？」

忘了。

「那給予現階段的定義？」

虛妄由虛無衍生虛構，無中生有，藉由妄念呈現，化為虛實。

虛妄的定義便是可有可無，同時有、也同時無。

必須達到有無無有的現象，才算是虛妄。

妄念呈現出來的虛實，會隨著妄念的消融而破滅，從有歸於無。

「你要這個定義做什麼？」

/問我？

/我只是提出讓你們思索回答的問題。

/在百無聊賴的爭鳴環節，尋思意識是簡單的樂趣。

/就當我在發矇。

/以及我好奇，你們要藉由這種狀態獲得什麼？

轉動頻率，然後聆聽。

組織幻想。

/你不覺得幻想有點多餘嗎？

每個人眼中的其他人都是人們自己幻想出來的，實際上，他人就是一種虛妄。

/⋯⋯

/你擴展的範圍也太大⋯⋯

——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