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我的極短篇小說《鐵布衫》經過發展後而成的短篇小說。
故事的敘述方式是參考《唐吉軻德》,現實又帶有荒謬的行文法(這個是我最在行的寫法)。而故事的架構,則是參考了一篇國文課本上很常出現的小說。
因為一說大概就知道了,就讓我偷偷保留到最後吧!
再過數日,孩子就要滿周歲了。
「我想,我想幫咱的孩子打一個金鎖片。」
「打一個什麼?」
「一個金鎖片!」妻子一邊說,一邊忙著燒柴煮飯。萬錫山的孩子正香甜地睡在草堆疊起的小床上睡得津津有味。
「一個要幾啥個錢?」
「這個……打金的告訴我,少也來個十萬吧。」
「要十萬?」萬錫山失了聲,當時物價通膨,幣值已是非常恐怖。
妻子搓了搓沾滿黑炭的雙手,「不過也不用全部都是金子,打金的說用個黃銅或什麼的,上頭再上個金,效果也是很不錯的。」
突然,妻子嘆了口氣,「我在想,要不要把我這玉璧子給賣咯。」
萬錫山看了看繫在妻子腰間的翠玉璧,上面雕著一隻鳳凰展翅,作工極是精細。聽妻子說那是她家族代代相傳的祖傳玉璧。
「不准!這十萬,我來想辦法!」
「唉,你要是肯好好工作,咱們也不用這般辛苦。」妻子嘆道,「我只希望這個金鎖片,能給孩子有個希望,能夠好好受教育,將來有好的人生。」
萬錫山愣愣望著妻子,突然倏地站起,拎起牆腳的月闕刀。
「要去哪?」
「去工作!」說完,萬錫山便奪門而出。
走在滿是泥濘的道路上。與以前相比,萬錫山可以清楚地感覺到變化。以前路上滿是牛車、馬車,現在則是偶爾出現了他們稱的鋼鐵巨獸,四個輪子,噴著黑氣跑的是極快。
以前五百里加急,現在只需要一台會在天空飛的大蒼蠅--萬錫山是這麼叫飛機。總之時代已經不一樣了。連他這種大老粗都能感受的到。
走到一家木材加工的小店號,店外疊滿了成堆未加工的原木。
他看到了小店門旁釘了一個小木板,寫著「招聘加工人員」。
萬錫山想也不想,拎著刀直接撞門而入,「喂!老子要應徵員工!」
小店的老闆見這人拎著一把刀殺氣騰騰的衝了進來,嚇了一跳。不過聽到他要應徵員工,老闆倒是心底馬上骨溜溜地計算了起來。
「你知道我們是要做什麼?」
「做什麼?老子什麼都做!」
老闆微笑,只道原來是個老粗,「我們是做木材切割的,你可以麼?」
「木材切割?你小瞧老子了吧!」
萬錫山退出了店門,「你看著哪!」
他將月闕刀高高舉起,使出了「關山落月刀」的「關山垂眠」。
只見他雙手緊握,月闕刀銀光如汐,流轉了七八十個刀花,刀花虎虎生風,每一旋都是緊守門面,可守可攻,是內家上乘刀法。
他內力一催,刀花宛轉,只聽他大喝一聲,刀鋒凌厲砍下,一堆疊起的原木一轉瞬被砍成了兩半。
萬錫山收刀,「如何?」
「這……」
「怎麼樣啊!」
「我們都是用電鋸……」
「傻個電鋸!能像我這樣麼?」
「但是你能總是都這般穩定麼?」
「這……」他雖練內家心法,但是內力有限,無可能像這樣時時全力發招。
老闆顯然也知道自己問到了痛點,「你也知道,時代變了。再過不久滿街都是汽車,滿街都是自動工具。」
想到家裡的小孩,萬錫山不想多辯,「行行行!就這個吧。我拿少點錢,我來替你工作。」
「好,那咱們先從五百元開始。一天工作十二個小時。」
「五百元?」萬錫山大吼,「我萬錫山,人稱關山攔月鬼,左砍兀那洋鬼右殺日本蠻子。你!你跟我說五百元?」
「這五百元很多了!」老闆顯然怕了萬錫山突然砍過來,連退了好幾步,「要不,你去問問那兒的錢老闆。他們什麼人都徵!」
「什麼人都徵?」
「什麼人都徵。」
萬錫山悻悻然地瞪了老闆一眼,才又舉起月闕刀緩緩走去。
走去之時,木材加工的老闆趕緊把徵人的牌子給拆下了,一邊拆還一邊嘮叨,「晦氣!晦氣!又來了個不知現實的蠢蛋。」
順著木材加工店老闆指示到了錢老闆的店上。破爛的洋房一角還有被砲彈轟炸過的痕跡,破碎的磚片經過時間的沉澱已經灰化老去,上頭則爬滿一層綠色爬藤。
萬錫山一樣用力推開門,「喂!老子要應徵員工!」
那錢老闆穿著西式洋衣,頭頂卻帶了一頂不搭嘎的瓜皮帽。
看到萬錫山如此粗魯的態度,他卻也不以為意,反倒笑臉盈盈,「應徵工作的是吧?」
他搓了搓手,「我們現在啊,你也知道這附近以前都是炸彈啊,砲彈轟炸,很多地方都還需要修整呢。」
萬錫山點點頭。錢老闆繼續道,「我在找可以跳高遁地的武林好手,替我們在高處工作。這樣咱也不用什麼保險,也不需要什麼安全設備,你們也可以輕輕鬆鬆地賺錢!」
「武林好手!」萬錫山大喊,「別的不說。正是老子!老子人稱關山攔月鬼,左砍兀那洋鬼右殺日本蠻子,見神殺神,見佛,砍佛!」他戲劇性地用月闕刀比劃了下,錢老闆看得很似滿意。
「太好了!我們就是缺你這樣的絕世好手。要不,馬上上工吧?」
「等等,你願意付老子多少錢?」
「我們很願意給的,六百元,只要工作十個小時,還管中飯!」錢老闆沾沾自喜。
「六百元?」萬錫山作手比了個六,「老子缺錢啊!我要趕快湊了個十萬元!」
「錢誰都缺呢,您說是吧?」
「不成,不成!這不划算啊!有沒有更快點的賺法?」
「這……」錢老闆欲言又止。
「說啊!」
「我們會邀請武林高手在縣城表演。」他話鋒一轉,「您會金鐘罩麼?」
「老子橫練一身鐵骨,還怕了什麼?」
「洋槍怕不怕?」
「洋槍?」
錢老闆神祕地從店裡拿出了一把短柄手槍,「我們在縣城都在表演這樣的活兒。在子彈做點手腳,打了下去便不會受傷。看的人多,打賞的人也多。之前還有幾個官爺請我們去表演呢!」
萬錫山搖搖頭,「打假的多沒意思?老子鐵骨一身,你付我十萬元,打真的來!」
錢老闆嚇了一跳,「會出人命的!」
「老子都沒在怕了你怕個啥?上子彈,來!」說完萬錫山將月闕刀直插地面,「來,你打來看看!」
錢老闆顯然覺得這噱頭十足,於是便將一顆真子彈裝了上去。
上膛後卻顯然覺得不妥,便又搖頭,「不妥,不妥!」
萬錫山怒道,「扭扭捏捏的幹啥?老子不要命,老子要錢!給老子打了過來!」
錢老闆雙手微抖,萬錫山又怒催了一聲,這才扣下板機機簧。
只聽見轟天巨聲,子彈偏了一方,打到了月闕刀刀柄,這刀乃上古精純鋼鐵所製,鉛銅子彈打到了刀柄,不但沒有在刀柄留下任何彈痕,反倒一聲反彈,直接彈進了萬錫山的左肩胛骨。
「唉唷!」萬錫山大呼一聲,鮮血從肩胛骨汨汨流下。
「是你說要我打的……是你說要我打的……」
錢老闆嚇壞了,手抖著抖著洋槍也掉在了地上。
「這……別……別來找我!不是我殺的!」錢老闆自顧自地關了店門躲了起來。
「喂!你好歹也給個金創藥啊!」萬錫山吼著,好在鉛彈角度極淺,他用手指就將鉛彈取出。饒是如此,鮮血迸流且疼痛如千刀萬剮,他不禁呻吟。
走在泥濘的路上,萬錫山左肩胛骨用布包紮起。右邊拿著月闕刀,有力無力、狼狽地走在路上。
他一邊咒罵錢老闆,一邊罵自己愚蠢。
以前他在戰爭時,關山攔月鬼的名號可不是叫假的。輕功突進,在被洋槍瞄準之前那些小鬼子就已死在他的刀下了。那可真叫一個意氣風發。
現在狼狽的模樣,哪裡有關山攔月鬼那般風光?
路走到了盡頭,左邊泥濘滿鋪的是往村子的道路,右邊則是到縣城的小礫子路。
萬錫山想起這裡有一間當鋪。
他看了看石舖礫子路,細白粉粹的小石子遍布滿地,依稀可看見汽車壓過的膠胎痕跡;他又看了左邊的泥濘道路,遠方村莊疏落排列,炊煙裊裊,綠山稜線交錯直和天際線相接。
一陣微風徐起,輕拂萬錫山的面龐。
想起自己的孩子,萬錫山驀然流下了一滴眼淚。
他想也不想,走到了當鋪。
當鋪老闆打量了萬錫山,此時左邊的肩胛骨已經停住了血,止血的布卻沾滿血跡。
「這刀你鑑定鑑定。」萬錫山話也不多,直接把刀遞了過去。
老闆接過刀,細細品看了月闕刀,也不管萬錫山的傷勢,讚嘆道,「極品!極品!刀琫的刻紋、刀的重量,刀身的延展,無一不是極品。」
「這鍛造的技巧之高,作工技藝之深,真乃上古神物!」
「這個可以當多少?」
「你想開多少?」
「十萬!」
「十萬?不成!不成。依我看值個一萬。」
「八萬!」
「三萬。不能再多了!」
「五萬,不能再少了!」
萬錫山面露凶光,或許是出於萬錫山粗獷的臉,或許是左肩肩傷可怖至極。當舖老闆一而推託,最終還是決定以五萬元成交。一手交錢一手交貨時,當舖老闆還面露微笑。
也不管當鋪老闆那市儈狡猾的笑容,萬錫山捧著一把把疊起鈔票,這五萬元的重量可真是實實在在。。
泥濘道路上有個水坑,萬錫山停下腳步看了水坑一晌。小水坑的水面漣漪輕輕,折出了萬錫山的面孔。鬍鬚滿扎、面容猥瑣。
他嘆了口氣,將錢袋子帶到了家。
「你……你怎麼!」妻子驚了聲,忙上前看他的傷勢。
「那個先別管,那個先別管。看看這個!」萬錫山指著錢袋子。
妻子看了後,不禁失聲道,「你該不會賣了月闕刀?」
萬錫山緩緩點頭,說道,「這樣子孩子也就可以有個金鎖片了罷!」
語畢,妻子突然抱著她大哭。
此時萬錫山才注意到平時繫在妻子腰間的翠玉璧居然消失的無影無蹤。
「孩兒的媽,你該不會……」萬錫山也失聲了。
妻子點點頭,「這樣子咱們的孩子就可以有個金鎖片了哪……」
看著在胸前哭泣不止的妻子,萬錫山緩緩抱住自己的妻子。
看向置放月闕刀的角落。
萬錫山,人稱關山攔月鬼,左砍兀那洋鬼右殺日本蠻子。
他的孩子正香甜地睡在草堆疊起的小床上睡得津津有味。
小孩子翻了一個身,再過不久在他的小脖子上就可以繫上一個金鎖片。
這樣子就比什麼都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