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老爸,我不當女生可以嗎?」
邪:「妳舒服的樣子就好。
對我來說,人類本來就不是純然以兩性分隔,而是一段光譜。
甚至你能同時是好幾種光。」
雖然是大白天,我換掉外出服,躺下來休息。
風像母親那樣抱著我:「妳從小就被強迫長大,現在就讓自己像孩子一樣吧。」
我心裡,忍不住又想起一些事情--開始批判或質疑自己。
風:「不要想別人,不要比較。專心在自己身上,妳想想,一個孩子的世界沒有別人的比較,只有父母。」
我想起自己的父親,他為家庭奉獻夠多了。
但是為什麼,我的主觀感受中,
他彷彿不能試著理解如何改變照顧孩子情感的方式。
育兒書很多,為什麼不呢?
我問邪邪:「如果你的孩子病了,你會願意去看(育兒書)嗎?」
邪稍微停頓了一下:「嗯。」他同意。
「嘿嘿~」不知為何,我心裡油然而生一個滿足的笑容。
我想吃布丁,以及喝水。
但完全無法從床上起來。
邪看了看風,確定我的意願後,開始將他的意識附著到我的身上,代替我成為身體的“駕駛“。
他起身下樓,就像爸爸為孩子打開布丁、裝了水一樣。
過後,他再帶著軀殼上樓,看了看昨天換下來的床單,腦海閃過一絲是否要去整理的想法。
「現在更重要是帶身體回去休息。」他做了決定。
一倒在床上,邪就離開了身體,將意識交還給我。
我繼續賴在風的懷中,感受這在我的一生,
都沒記憶過的畫面:安全的賴在母親懷抱裡。
也許,或許還在襁褓的時候有。我也不清楚。
我只確定,在我有記憶以來,就不再享有這樣的溫度了。
只留下太多的吵架、打人、責罵、批評、指責..
這些名詞我甚至都不太想在現在提起,破壞了此刻的安寧。
風:「那他們真的是不對。
現在不會了,我不會這樣對妳。」
我:「媽媽真的有愛我嗎?」
風:「我很愛妳,孩子。」她攬著我的頭。
我的淚驟然而落。
我:「我在走到這幕之前,好像,都沒有認真覺得自己需要母親。」
黏在媽媽身上的感覺真的是很不錯。
風:「不說三個月,即使妳想黏半年也無妨。好好休息,完全放下大人的世界,真的沒錢了,我們再一起去賺錢就好。」
風溫和說:「黏到妳覺得,母親這個詞不令妳流淚、家庭這個名詞也是。
到這些傷痕都已經結痂,甚至是脫落,留下疤沒關係,不痛了,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不要與世人比較,他們不能決定妳怎麼活,批判只是吃飽太閒。
放下那些質疑,包含來自原生家庭的質疑,他們都不是妳,也不懂妳的困境。
我比較懂妳,我決定妳可以自由生活,我也會為妳擋下那些阻止、批判、比較的聲音,即使聲音來自妳心裡,我也會擋下。
因為我需要照顧妳、保護妳。」
時空倒退30年,我讓自己寄養在名為DID的家庭。
我翻了個身。
我:「邪邪阿爸。...」
邪:「?..」他也是很木訥。
我翻身躺在他身上,感覺自己像靠在一片鋼板上。
邪:「抱歉。我其實也不知道怎麼照顧女兒。」
「但我不會走開,隨時都在。
妳需要去哪裡、做什麼,我也可以代替妳“駕駛“身體。」
即使是鋼板躺了一會,好像也會因體溫升起一點溫度。
我:「邪邪的心中有愛嗎?」
邪:「當然有。我愛妳,愛風,愛墨。
也愛身邊的友人,
甚至愛妳的原生家庭,
愛這個世界。
因為好好的安居樂業很難。
很稀有。」
邪說的,彷彿他走過戰爭時代。
邪察覺到我的思想:「真的發生,我也會保護妳,不用擔心。」
我:「邪邪是如何成為自己的力量的?」
邪想了想。
邪:「為了守護妳、風。其他都不重要。」
我:「是邪爸爸的真心話嗎?」
邪:「我沒有真心與假心的分別。」
也對,我們的心思互通,基本上是欺騙不了彼此,也隱藏不了真心。
我:「那如果沒有我們需要守護,邪要如何成為自己的力量呢?」
邪:「沒有那個如果。我會守護到妳們消失,或者我消失。
我無法揣測那個如果的我。」
我:「那,邪老爸覺得,我如何成為自己的力量呢?」
邪:「妳畢竟不是我。
走下去,在任何覺得有力量的方向上,一點一點累積。
我想,妳會找到自己的力量。」
我做了一些惡夢,恐慌感油然而生。
我記得很熟悉,國小至國中就開始了這個經歷。
身體變得非常不舒服,全身的血液像在沸騰,只要我靜止不動,血就變得像..像是嘔吐後,胃酸在燒著喉嚨這個感覺。在四肢與渾身各處燒著。
我翻來覆去,相當難受。
風皺眉,她不知道怎麼辦,此時,她突然想起對癲癇或過動症,會有按摩身體的動作。
她急忙用我的一隻手,積極搓揉著身體。拉著另一隻手,按摩那些滾燙的部位。
風:「阿邪也來幫忙。」
他們一人負責一隻手,搓著我的身體。哪裡發燙難受,他們就搓揉那些部位。
從後頸、肚子、側腹、腿、腳。就像在按摩一個幼兒那樣。
只要停下幾分鐘,身體的不適又會開始流動。
於此同時。
我想起小時候,處於這個來自體內,不知原由為何的不適。而恐慌(恐怖)感同時發生時,都不免想到大人說的那些『業障、中邪、有魔鬼在場』。
風兒打斷了我:「才不是那些。
只是貓咪炸毛,身體被剛剛的惡夢嚇到了。」
邪驅動我的身體,去弄了一條濕毛巾。他們二人積極的擦拭著身體。
擦過的時候,那血液沸騰的感覺就會緩解。
風兒播放起溫和的音樂,試著讓我的恐慌症狀消退。
她播放了:『Mary,did you know』
輕輕跟我說:「是神的孩子,才不是惡魔的孩子。
被世人稱為神的孩子(耶穌),也承受很多苦難。」
這名歌手的歌聲像風的聲音。
我的身體漸漸安穩下來。
我:「剛剛有很恐怖的事情,我很害怕。」我回想下午做惡夢的時刻。
當我做惡夢到尖峰時,外頭的人正好怪聲喊出一聲。
這種巧合使我的內心更害怕。
風:「可能他的情緒透過粒子,到處發散,像靜電一樣黏到妳了,妳才做的惡夢。
就像動物也有感知情緒的力量。
這不能代表什麼“惡魔作祟“那類的想像。
不是的。」
「妳看過貓咪炸毛嗎?我們找來看看?」
我們一起看了一些影片,也看著網頁上這段敘述:
當它們睡覺夢到一些比較危險的事情,那麼它就可能會出現炸毛現象,有時候是還在睡夢中就會炸毛,而有的貓咪會突然醒來,坐在那裡炸毛。
風試探性的問我:「好點了嗎?」
呼吸還有點困難,但是渾身灼熱的感受沒那麼強烈了。
「辛苦的孩子。」風從後方靜靜地抱著我。
風:「任何人擁有妳這樣的身體,都會一樣不舒服。
妳很勇敢,鎮定的面對它了,好嗎?」
我想起小時候,受東方信仰教育的我,這時候會不停唸佛號,想驅趕來路不明的不適感與恐怖。
風:「那麼有好點嗎?」
我閉上眼:「上帝呀...」
我笑了出來,風也跟著笑了。
邪代替我打開了落地窗,增加空氣的流動。
也把濕毛巾掛起來,我重新躺下來。
風:「好點了嗎?」
我感覺的到心臟還有點不適,確實像剛剛受過驚嚇那樣。
至少不再是靜下來血液就沸騰起來的感受。
吹進來的風很涼爽,也令人舒適許多。
我:「大腦像剛剛炸過,很累。」
風輕拍我的背:「那是恐慌症..。」
這三個字提起時,血液緩緩升壓。
風察覺到了。
風:「貓咪炸毛。」
「不要緊的,沒有恐慌。
妳看,貓咪可以控制自己的炸毛,說不定我們試試看,也能控制的了呢?」
我閉上眼。把身上的灼熱不適感,想像成貓咪豎起的毛。
並且一呼一吸,想像我把毛放下來。
吸氣的時候,毛微微立起。
呼氣的時候,把毛放下來,並且釋放壓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