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中央醫院的護理人員

巷口的柳樹蒼翠的綠葉在微風中搖曳，吹拂而來的，卻是悶熱的熱氣，院子池塘裡的魚兒也躲進荷葉下乘涼，但那池塘裡的水熱的發燙，懷萱擔心牠們會被熱水煮熟，所以將牠們移居到一盆小小的魚缸裡，等夏天過了，再將牠們放回牠那諾大的家園。記得懷萱很小的時候，在夏天裡，最喜歡打著赤膊與同齡的玩伴一同到郊外去粘粘知了，捉捉蟋蟀、金鈴子什麼的，享受這些無盡的野趣，不過只要被父親發現，那是免不了要遭受一頓皮肉之苦的。漸漸的，懷萱也只得乖乖的在家裡學習禮儀及知識，沒能有機會再與他們出去這樣遊玩了，而現在，更是絕對不可能這樣做的了。

經過那場小型的家宴，六叔母與晟蕾已經鬥氣了好幾天了。不出所料，六叔母遠房親戚的兒子叫做高俊馳，是滿清鑲黃旗的後代，家裡經商，在東北一帶是十分顯赫的家族，外貌看起來也確實是一表人才、文質彬彬的，只是可惜，晟蕾十分討厭他，好像覺得看起來體格太弱質了些吧，這倒是引起了懷萱家裡一陣不小的爭執。怎麼說呢，六叔母的傲氣怎麼能容許別人去反駁她呢？而晟蕾的驕氣又怎能順從去做自己不想做的事呢？這種事懷萱是看慣了，倒是六叔為了哄這兩個女人，忙的不可開交，懷萱倒也樂得清閒，不用再繼續幫忙湊合著兩人，不過也輪不到她湊合，只是那些繁文縟節，客套的陪襯，也著實是挺讓她鬧心的。一如既往的到醫院上下班，也能暫時逃離那些紛擾。只是今日，晟蕾指定要的生日禮物，懷萱得趁著等會兒與夏薇她們上街時，趕緊買齊來，免得戰火延燒到她這邊來。而新街口的中央商場就最能符合晟蕾的所有需求了，裡面所販賣的商品一應俱全，舉凡是皮貨、服飾、珠寶還是鐘錶，甚或理髮廳與戲院等等應有盡有，可以省去挑禮物所費的不少時間。其實要給晟蕾的禮物，也不是很難買，只要買得夠名貴、夠高尚就可以了，記得有一次，雖然是懷萱用心挑選，但卻買的普通了，不但被晟蕾嫌棄了好些天，六叔母還因此與她嘔氣了快一個月之久，自此之後，懷萱便掌握了買她們禮物的要領，就是一字訣：貴。

這次晟蕾指定要的禮物是亨得利的手錶，即便她平日並沒有戴手錶的習慣。懷萱對名貴的商品，總是沒有什麼概念，好險夏薇她們會幫忙出主意，好讓懷萱可以早早選定款式來做為禮物。鐘錶店的員工知道懷萱是買來送禮的，還主動提出要幫忙特別包裝的好看些。付了錢之後，懷萱與夏薇、曉桃及紅雲在這裡的餐館一邊喝著飲料一邊聊著天等待包裝，悠閒的程度，恰似一種偷得浮生半日閑的感覺。她們坐的這個位置，恰巧可以看見街上人們行走的模樣，每個人都仿若在走著自己的人生。遠遠的，有一群大男孩與小朋友在大街上的那頭。

「那不是那天軍校的學生嗎？」夏薇指著那群大男孩，激動的說著。

「軍校的學生？」曉桃十分疑惑的反問夏薇。

「是啊，那天在街上見過他們，個個雄赳氣昂，特別帥氣！」夏薇充滿敬佩的說著。

「好啦~知道妳特別愛慕英俊挺拔、正義感十足的男子！」紅雲捉弄著夏薇。

「怎麼是，真得是見過啊！胡醫生那天也在呢！」夏薇想辦法掩飾的模樣，真是可愛。

「妳沒提起，我還真忘了，看我這腦袋！」懷萱也加入了捉弄夏薇的行列。

正當夏薇被大家捉弄得臉紅氣喘的時候，街道的那頭傳來一聲巨響，有一個小男孩從高處摔了下來，懷萱與護士們立刻衝過去幫忙。

「你們要幹嘛？得趕緊送他去醫院！」士兵紹華被這一群突然衝出來的女孩嚇得不知所措。

「我就是醫生！」懷萱緊急表明自己身份後，便立刻幫小男孩檢查傷勢。

「你是醫生？！」其中一位士兵-念安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

「我們是中央醫院的醫護人員！」夏薇邊說邊幫著懷萱。

「唉啊！你們快去找可以用的擔架，等會兒胡醫生初步的檢查完了，就送他去醫院，別在這兒攪和了！」紅雲將圍著的幾個大男孩往後推開。

懷萱初步用幾塊石頭與手帕幫小男孩固定骨折的腳後，「小朋友！小朋友！」懷萱輕推小男孩，小男孩微微張往眼，「你知道你叫什麼名字嗎？」

「小…其…」小其氣若遊絲的回答出自己的名字。

「你知道這裡是哪裡嗎？」懷萱繼續問著。

「新街口…的路上！」小其繼續回答著。

「你記得剛才發生什麼事嗎？」懷萱問道。

「我剛剛…爬到上面…掛東西，結果…掉下來了！」小其緩緩的說道。

「好！我們現在送你去醫院，姐姐是醫生，會幫你治療，你不要害怕哦！」懷萱摸摸小其的臉，讓小其休息一下，便轉身對士兵們說「他的頭部有挫傷，左腳有骨折的現象，我已經幫他固定好了，現在把他送到醫院去做後續的治療！」。

士兵馬明找來了一張長板凳，但是不足以讓小其躺在上面，念安立刻找了兩根長棍，並脫下上衣，其他士兵也脫下上衣，雖然裡面都還有件內衣，一開始懷萱等人還是有些害羞的看向別處，念安立刻將上衣扣上並兩兩一件套上兩根棍子，組成一個簡易的擔架，小心翼翼的將小男孩移到擔架上後，將小男孩送至中央醫院。

到了中央醫院之後，因為懷萱了解小其的狀況，所以也跟著進入手術房裡幫忙。吳醫生檢查完小其的狀況並給予適當的治療後，奇怪的看著懷萱問道「你今天不是要回去幫你堂妹過生日嗎？」

懷萱才驚訝的想起「啊！我的禮物！」

「快去吧！剩下的我處理就可以了！」吳醫生穩當的說著。

懷萱擔心小其頭部的傷勢「可是小其…」

「等會兒讓小朋友留院觀察一下，確定沒有腦震盪就會讓他回去了！放心吧！」吳醫生讓懷萱趕緊回去，懷萱便感激的離開了。

離開了醫院之後，懷萱跑回中央商場拿了包裝好的禮物後趕回家。回到家卻已經是晚上七點多了，小型宴客也進行的差不多了，宴會上除了一些六叔母認為跟她同等級的有錢人及一些她街坊的朋友們之外，竟然也來了不少政商名流，看來這個高家的勢力確實很大。懷萱到的時候差不多也是要切蛋糕的時候了，好不容易找到機會把禮物交給晟蕾，因為嚴重遲到還被晟蕾狠狠的瞪了一眼，害怕也會被六叔母這樣對待的懷萱，在交了禮物之後，只得躲到人群的後邊。在切蛋糕之前，六叔母突然對大家宣布

「今天是小女晟蕾的生日，我想藉著這個機會向大家宣布，晟蕾及俊馳的婚事，訂婚的日子，會訂在今年的9月下旬舉行！」六叔母才說完，晟蕾狠狠地看向六叔母，當懷萱以為就要出現一場母女大戰的此時，俊馳拿起父親遞上的如鴿子蛋般大小的寶石戒指要給晟蕾帶上，晟蕾立刻露出微笑，表現的十分配合、得體，這倒是使懷萱感到驚訝了，沒想到在金錢的面前，就算個性拗如晟蕾也是要順從的，即便再不願意，在美好人生的面前還是要低頭的。只是美好人生？只有金錢卻物質充裕的人生，難道就是美好人生了嗎？

當派對上的眾人繼續自在的享受著，互相敘舊、問候之時，懷萱卻因為感到無聊走到屋外去透氣。

「你送的手錶很漂亮！」也出來透氣的俊馳對懷萱說。

「那是晟蕾指定要的！」懷萱無奈的笑了，「對了，恭禧你！你們要訂婚了，要對晟蕾好些哦！」，懷萱說了違心之論後，尷尬的淺淺微笑後喝了一口手中的飲料。

俊馳看似無奈的微微笑，也喝了口飲料後說道「聽說你是醫生？！」

「嚴格說起來，還不算是，我現在在中央醫院實習，之後去國外學成後回來，才算是正式的醫生！」懷萱自信的說出人生規劃。

俊馳露出羨慕的眼光，但立刻又收了回去，「可以決定自己的人生，就好好去做吧，如果之後有什麼需要，可以找我！反正以後也是一家人了！」

懷萱有些受寵若驚，但還是微笑的回答俊馳「謝謝！」，並用手中的飲料敬了俊馳，俊馳也回敬了懷萱後，六叔母來喚俊馳，俊馳便跟著離開了。

懷萱發現了俊馳剛剛那短暫露出的羨慕眼光，著實不解，心裡頭思索著「他剛剛，是在羨慕我嗎？他不是擁有一切了嗎？真是奇怪？他們不是門當戶對，個性應是十分的匹配才是，怎麼我現在感覺…好像晟蕾配不上俊馳了呢？，不過…這又與我何干呢？」

今晚的月光，是如此皎潔，撒在池塘的水面上。月亮，彷彿伸手就能觸及，是如此的近，卻又如此遙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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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國26年7月20日 星期二—白念安日記

『天空這樣寬大，無邊無際，雲兒在天空飄蕩，無國無界，是多麼沒有拘束啊。天空與白雲的相襯，就如同人與人的結合。但人在婚姻的這條路上，富人有錢，”心”卻沒有自由，窮人沒錢，卻擁有絕對自由，如果不論窮人或富人，為了財富與人成婚，那麼，金錢是否可以換取人心的自由呢？我不願成就姨娘的權力利益，而失去了我的選擇，而我的心，又能得到真正的自由嗎？』

今天，我又看到了她了，前段時間在街上看見的那個眼光能透視人心的女孩。

原來她是醫生…

不對！她居然是個醫生！

我真是不敢相信，女孩當醫生，那該要有聰明啊？除了聰明之外，我還覺得她十分的善良。

早上的時候，依約與紹華他們一同去了孤兒院探視小朋友，小朋友們這樣有活力，都是院長的功勞，秉持著愛與包容的宗旨去教導他們。後來拗不過小朋友們的請求，便帶他們上街走走，可是小其為了想要幫路上的商家掛回掉落的旗子，在我們不注意的時候爬上了高牆，結果摔了下來，情況緊急的時候，她與她的護士友人們便立刻過來，給予小其適當的救援。

對於能夠再遇見她，我感到十分的意外與幸運，雖然在我來不及知道的情況之下，她很快的就先離開了，不過我打聽到，原來…她叫做「胡懷萱」，是中央醫院的實習醫生，周末的時候，會到金陵北城送診所去義診。

她是如此透徹、純淨！

我有些懷疑，現在是我盲目了嗎？是吧！我所沒有的，她是否都擁有？我所缺少的，她是否能填滿呢？

若能一窺她的心，我的心是否，能得到滿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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