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原生背負的罪

2024/04/24閱讀時間約 10 分鐘

每個人的原生家庭都無從選擇,你是出生在堆金砌玉卻無關愛的房子裡或是出生在蓬門蓽戶卻又充滿慈愛的家庭裡,早在今生到來之前就已經注定。每個人生來都帶著一種的原罪,這種原罪跟隨著一種看不見的束縛,但在每個人的前半生,卻又都注定要與這原罪的命運相互牽伴著,無法抽離。六叔母嫁予六叔之前,對於懷萱父母這樣的貧窮生活又違反禮教的私奔行為早就十分的輕視,即便後來兩人意外喪生,這樣的輕視還是延續到了懷萱的身上,並且還多了一份責怪,這種責怪是對懷萱父母丟下孩子就自私的走了,好像什麼也不管似的那種責怪。看著河畔邊柳絮隨風而飄,落在懷萱伸出承接的手上,懷萱時常在想人若能像植物一樣,沒有感情的牽絆,或許也是一種幸福吧。


念安悄悄地來到了懷萱的身旁,看著滿懷愁容的懷萱,也跟著伸手接下這隨風飛揚的柳絮,此時的念安多想知道懷萱此刻心中的想法,兩人就這樣沉浸在這漫天滿地的柳絮雨中。不一會兒,懷萱發現了來到身邊卻全身濕透了的念安,感到驚訝並且擔心的詢問「你怎麼全身溼答答的?」,懷萱趕忙拿出手帕為念安擦拭。

念安因為還想著懷萱的愁容,只是淡淡的回答「剛剛不小心弄到的!」,看著懷萱細心為自己擦拭臉龐,念安開口問道「你剛剛…在想些什麼?」

懷萱愣了一會兒回答「我只是在想,柳絮隨風而飄、隨水而流,到了新的地方生根發芽,好像就能重新開始一樣,與過去不再有所關連!」

念安卻若有所思的說「可是柳絮還是會想要有一個安定的家,所以它會落地生根,在河堤岸邊茁壯成長,這樣…才能開始它真正的生活~」

懷萱看著念安愣住了,她想著,”家?我想拋棄的是你多渴望的家,或是…其實我只是不想要我現在的家,也渴望你心目中所想要的那個家?”

沉默了半會兒,兩人決定暫時放下這無解的念頭一同前往市區添購些糖果、玩具什麼的,因為上次答應了今天要幫孤兒院的小朋友們做例行性的身體檢查,過程中又要抽血又要打針,為了避免他們哭鬧,就是要買些小禮物來賄賂一下他們嘛!

買好小禮物之後,懷萱與念安一起到了北城送診所,紹華他們也帶著小朋友們到了診所,懷萱與已經準備好了的護士長跟夏薇她們開始認真的一一幫小朋友們做身體檢查,小朋友們就拿著夏薇準備好的小紙條,一個小格子一個病床簾子的去報到,而念安與紹華他們就負責在一旁盯著小朋友們,以免他們中途偷偷跑掉,如果有小朋友哭鬧,還要發放糖果或是些小玩具來安撫他們。才檢查到一半,果不其然,小其到第二個項目,一看到針頭,他就趁著前面一個還在檢查的過程中,偷偷轉頭想要跑掉,被發現的念安一把撈了回來,小其還踢踏著他的小腳,懷萱見狀也過來幫忙安撫「小其!你要去哪裡?」

小其害怕的說「我不要打針,我怕疼!」

懷萱安撫著小其說「只要你不要亂動,打針不會疼的!」

小其嘟起小嘴生氣的說「妳騙人,上次我打的針好疼…好疼的,害我疼了好些天,還紫上了一大塊!」

懷萱「那這樣好了,你相信醫生姐姐嗎?」

「醫生姐姐妳會打針的嗎?」小其有些好奇的詢問。

懷萱故作認真的點點頭,並說「那是自然,只是…醫生姐姐平常是不隨便幫人打針的,因為呢,我的技術太好了,就像被蚊子叮了一下,你被蚊子叮過嗎?」

小其點點頭,懷萱繼續說「嗯,那就是我的技術!只是我現在把機會留給了別人,所以很少在幫人家打針了,如果…你乖乖坐好,我可以破例幫你打一次!」

小其半信半疑的說「真得不會痛嗎?」

懷萱自信的點點頭「這樣吧,如果你覺得會痛,我請你吃糖,如果你覺得不會痛,我還請你吃糖,好不好啊?!你要給醫生姐姐這個機會嗎?」懷萱還作出無辜哀求的模樣。

小其有些無奈「可是…」

懷萱「你不相信姐姐嗎?」

小其雖然還是很不想打針,但又實在不想拒絕懷萱,只好慢慢的從念安身後出來,走向懷萱,接著緊閉雙眼,伸出他小小的手臂,懷萱從紅雲手上接過針筒,邊幫小其打針邊問小其「你剛剛有看到念安哥哥買來的糖果嗎?」

小其還是閉著眼面向別方的點點頭,懷萱說「你最喜歡哪種顏色的糖果啊?」

小其還是緊閉著雙眼回答「我都喜歡!就不喜歡藍色的那種!」

懷萱連續打了第二針「為什麼啊?」

小其「因為藍色的味道我不喜歡,我覺得那個味道特別的奇怪!」

不一會兒功夫懷萱就很俐索的替小其打好了針說「是嗎?好了!我打好了!」

小其張開眼睛不敢相信「真得不會痛,醫生姐姐你好厲害啊!」

懷萱伸出食指比在嘟出的嘴脣上「噓~不要告訴別人我為你破這個例哦!」

小其也跟著變小聲害怕被其他人發現似的,懷萱「好了,你快去拿你的禮物吧!」

小其開心的點點頭後,就輕手輕腳的跑去領禮物了。


就這樣兩隊人馬配合的天衣無縫,很短的時間內就全部檢查完畢。韋治他們幫小朋友整隊的時候,念安來到懷萱正在收捨的診間對懷萱說「我記得妳說喜歡看電影!…我後來發現我有一個朋友,原來在戲院工作,可以弄到票,不如一起去看吧!」

懷萱只是看著念安微微笑,依然繼續手邊的工作

「好哇!我記得曉桃說也喜歡這部電影」

念安「可是我…」

此時,躲在病床隔簾後面的紹華、馬明、均瀗因為越偷聽越靠近,全身的重量都壓在了隔簾上而壓垮了隔簾,三人倒成一團,也露出了站在後方的夏薇、紅雲與曉桃,念安與懷萱見狀有些驚訝,念安顯得份外尷尬,曉桃首先發難「是啊!念安哥,我特別喜歡這部電影,你要帶我們一起去看嗎?」,大伙兒鬧哄哄,念安只好都答應,但聽到紹華他們也跟著揶揄的時候,念安鬥氣的抓著他們就往外要離開了。


念安與紹華他們便將小朋友送回孤兒院,才離開不遠,馬明就好奇詢問小其「真得不疼嗎?」

小其揉揉手臂說「其實還是挺疼的,只是我不讓醫生姐姐失望!」大家聽了都笑開懷。

看著念安他們把小朋友們送回孤兒院,懷萱也將剩下的事情處理完後,因為想到圖書館去看些書,便與夏薇她們各自道別後就離開了。


紅日西垂,撒下的陽光總把街道染成耀眼的金紅色,懷萱很喜歡這樣的氛圍,感覺很溫暖,能夠這樣細細閱讀完書籍後,從容不迫的走在街道上,也是一種悠閒啊!

遠遠的,俊馳在街道的另一頭看見懷萱便喊了懷萱,懷萱看到俊馳時頗為驚訝「俊馳?你今天不是跟晟蕾有約嗎?」

俊馳走到懷萱身旁像是敷衍的說「我剛剛在處理些公事!」,懷萱聽聞後點點頭,俊馳又問道「懷萱…你怕打戰嗎?」

懷萱想了想後肯定的說「怕!」,看著俊馳有些疑惑,懷萱又說「…人如果是因為生病、意外或是自然死亡,那是我們無力改變,可是如果是故意、沒有理由,只因立場不同就要至對方於死,那太可怕了,我無法想像!」

看著若有所思的俊馳,懷萱疑惑問道「你怎麼會問這個問題?難道?…真得要打過來了嗎?」

俊馳卻像是在安撫懷萱的回答「沒有!只是上面收到通知,要把他們的家屬轉移到城外,我有些朋友知道這個消息,已經買好船票要離開了,你也知道,有錢人都比較怕死!」

懷萱有些玩笑的說「你也是有錢人!你不怕嗎?」

俊馳沒有回答,只是眼光透露出似乎是不能說出的想法般,沉默了半響兒,才回過神說「我想讓你知道,無論何時,如果你想離開,就跟我說一聲,我可以幫你弄到車票!」

「好~我知道的,謝謝你!」懷萱微笑著回答,俊馳點點頭後便離開了,看著離開的俊馳,懷萱不由得好奇剛剛俊馳沒有回答的原因是什麼。


懷萱回到家後,看到六叔母一臉怒容的坐在大廳,六叔與懷萱十歲的堂弟—晟榤則是不敢抗聲的陪坐在一旁,想要找機會勸和六叔母的樣子,懷萱看到這個情況,只敢迅速向六叔母與六叔問候之後,就立即回房休息,六叔知道懷萱還沒吃晚飯,便命李大媽將飯菜熱了熱給懷萱端進房間。懷萱才坐下打算翻閱些書籍時,晟榤推開門,端著飯菜進來,懷萱這個表弟,才十歲,平常表面上看來也是特別討厭懷萱,對懷萱並沒有太大的客氣,時常挑剔她,但骨子裡卻似乎很敬佩這個堂姐,可能覺得她是這個家裡最理智的人吧,放下飯菜之後,晟榤就一屁股的坐上了懷萱的床對著懷萱就開始一股腦的訴說著今日家裡發生的事。晟榤告訴懷萱,今天晟蕾與俊馳一起用餐的時候,因為俊馳不時的在聆聽屬下進來傳達報告,還一直在處理公事,晟蕾吃的很不高興,竟然二話不說的離開了,當下俊馳也只是命人護送晟蕾回家,沒有慰留,晟榤覺得他這個姐姐與未來姐夫的相處模式實在是太奇怪了,不過晟榤還這麼小,當然不會懂得大人們的商業聯姻是怎麼一回事兒了,後來晟蕾回來後就跑進房裡到現在也沒出來,而六叔母得知發生了何事之後十分生氣,然後…便是現在的這樣的局面了。晟榤還告訴懷萱,早上雪莉跟著晟蕾上街的時候,因為太調皮,在晟蕾不注意的時候,不知怎麼的,自己跑到了橋下、河中間的石頭上,弄得晟蕾不知所措在一旁著急的時候,有一個大男孩奮不顧身的跳進河裡,拯救了小貓,將牠抱回來還給晟蕾,才不致於隨河水漂流,丟了小命!晟榤像是放下心一樣的鬆了口氣,他十分喜歡那隻貓,時常趁著晟蕾不在的時候與牠玩樂,若是今天貓走了,想必他是要難過好些天的。

懷萱還沒來得及搞懂這些事,晟榤就跳下床,逕自離開了,晟榤就是這樣,時常喜歡與懷萱說話的樣子,但卻又因被六叔母灌輸了觀念,所以表現出不喜歡懷萱的樣子,看著晟榤嬌小的身子一蹬一蹬離開的背影,懷萱也習慣了,只是微微笑後,就開始享用她堂弟為她送來的晚餐。懷萱想到了今天看到的一本書上寫的”每個人生來都有原本的天性,但卻會在無法自主的時候,被家庭的觀念深深給影響,如果無法保持原性,長大後,也許會成為自己原本並不喜歡的那種人也說不定,可是只要記得原來的本性,你!就還會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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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國26年8月7日 星期六《白念安日記》

『有人說,五百萬年前有一顆星星爆裂成兩半,散落在人間,他們各自想盡辦法尋找對方,當他們耗盡一生,終於找尋到彼此再次結合的時候,就又能再次成為一顆閃耀無比的星星。我…是否也能成為那顆星?』


經過我這幾天時不時的就跑去找她,懷萱也願意跟我說更多的話了,原來她的生活是這樣無奈,雖然她說得很平淡,看似並不在乎,但是…她真得能完全不在意嗎?還是她的心已經傷得築起了堡壘,而選擇不再相信,所以也不再有期待呢?或是…她只是用她以為的更重要的事…來麻痺自己呢?

我在想,她對這樣的生活是否已感到厭煩了?厭煩到不再相信…有”愛”的生活了?所以她今天說的話,是否透露了她想要離開的心呢?

人如果能像柳絮一樣,成熟之後隨風而飄,離開原生的環境,在另一個地方展開新的生活,真得就可以比較快樂嗎?這樣…就可以了嗎?


難道沒有什麼能讓她的心想要留下?能讓她願意重新相信?

而我…能讓她的心為我停留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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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或許是一切的答案,但愛本身卻往往沒有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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