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陽之失 (十)

閱讀時間約 14 分鐘

時限壓力加上沒和嘉穎約好時間,我晚上睡不好,隔天一大早就到公車站等。

今天雪已經停了,但天色還是很陰沉。

下公車後我到超商買了杯熱咖啡,味道有點淡,令我相當懷念咖啡庵的咖啡。

到達雷赫米真崇寺時大約七點半。

這是我第二次來這裡,近看還是很雄偉。

真崇寺的特色是主寺為圓頂,周圍座落著彼此呈三角形的尖塔,象徵著戒律,主寺和戒律塔一樣外觀呈湛藍色,窗口皆設在高處。圓屋頂和尖塔端有一環銀色馬賽克磚裝飾,窗邊有破碎的幾何花紋的雕飾。

還亮著路燈的門前空地有人在做操,圍牆裡有幾名老人繞著寺在健走。

真崇寺一開放,我就鑽進門邊避風。幾名牧師出來打掃環境,運動的人逐漸解散。人們陸陸續續進來祝禱,到了八點四十幾分,我終於遠遠看到一名獨自撐著紅傘走來的醒目人影。

我迫不及待的向她快走過去。

嘉穎身穿一件深灰色登山外套,裡面是紅色帽T,黑色長褲下仍是那雙紅色高筒帆布鞋,正懶洋洋的打著哈欠。

雖然是我找她出來的,但我還是忍不住問:「我一直想問妳,妳不用上學嗎?」

她對兩手呵氣,一臉睡眼惺忪,和我保持了三步的距離,似乎有點起床氣的說:「明明是你找我來,那難道我有事比較好嗎?」

「這……話是這麼說,但通常都會在意吧?如果這樣耽誤到妳學業就過意不去了。」

她將傘靠在肩上,又打了一個哈欠,冷淡的說:「那不重要。所以呢?你首先是想來這裡?」

「呃,對。」

她轉頭看向真崇寺,我也隨之望去。

積在屋頂和屋簷的積雪潔白如新,將四周的虹線照得閃閃發亮。

嘉穎吐了一口白氣,皺眉不解的說:「如果你是要歷史資料,維基百科比我厲害多了。要帶路的話也有google大神,我其實不知道你特地要我陪的用意。你該不會真的只是怕孤單吧?」

我不禁笑了一聲,說:「我想知道當地人才知道的事情。奇格哈修在這裡建樹良多,應該也留下不少機關,我在研究那些東西。就算不是機關也好,我想找找看有沒有什麼新發現。」

嘉穎發出不以為然的哼聲,信步走向寺門:「所以你是歷史學家?還是解詩學者?那種研究團隊我看過很多,但沒看過你這種單槍匹馬的。再說這件事為什麼很緊急?你會因此失業嗎?」

我倚靠在門框上,故意學她剛才的口氣說:「那不重要。」被她白了一眼。

我站直恢復正經說:「重點是妳知不知道。什麼都好,有沒有聽說過什麼傳言或奇聞?」

她露出困擾的表情,轉了轉雨傘,一名要入寺的人差點撞到她的雨傘,露出責難的眼神。

她盯著前台牆上的花窗思考片刻,突然間浮現壞笑說:「說起來,你知道為什麼只有雪足神是教堂,雷赫米和花又神卻是真崇寺嗎?」

我眨了一下眼睛,也看向花窗。

確實如此,我之前從沒注意過。

雪足大教堂是在界仲伯這名百世旅人之前建立。

在界仲伯之前的百世旅人是一名外商,當時受德國傳教士影響而信奉基督教,建立時只是普通的基督教堂,是到了界仲伯那一代才和奇格哈修改建,增設一詩教祝禱堂,並改名成雪足大教堂,這點知識我還是知道的。

不過後來奇格哈修信奉一詩教後,建立的都是真崇寺。為什麼他不像另外兩神找地點建立真崇寺,而是選擇在原本的教堂上增建?這點確實很奇怪。

「是不是經費問題?」

嘉穎抬高了下巴,開心的轉了一下雨傘。

「虧你還是教書的,經費是最不可能的喔,要知道百世旅人的聲望是令他們有自己的基金會的,很多百世旅人也都事業有成,你應該知道這裡很多歷史悠久的大型企業都和百世旅人有關吧?你的教堂區史一定不及格。」

我沉默的苦思。大概是時間太久,嘉穎轉身沿牆邁步,我趕緊跟在她後面。

不淺也不深的積雪滲了點雪水進我的鞋子,令我不太舒服。

這裡的路燈也還亮著。嘉穎自然又小心的避開光線,以清楚的音量說:「當初大教堂建立時有當地望族資助,他們和資助者之一的德國貴族──馮斯登 (Karl von Stern)相當要好,後來還把女兒嫁給對方,女兒也改姓馮。後來馮斯登和望族的生意越做越大,望族乾脆整個家族都改了姓,所以有名的馮氏企業是這樣來的。」

「原來如此。不對,妳還是沒有說為什麼啊?」

「不要急嘛。」她嫌棄的看了我一眼,繼續邁步向前。

「衝著當時治水有功的勢頭,百世旅人想蓋一兩座真崇寺肯定不是問題,但不知道為什麼他堅持要在大教堂上的地點加蓋,還要求奇格哈修設計了一座奉火塔,所以雪足大教堂裡才有那座不搭嘎的怪塔。」

她這麼說,我突然想起看過的文獻有紀載。

「我記得那是感謝奇格哈修和界仲伯治水功勞的紀念塔,原來不是那樣嗎?」

「那是官方說法。某方面來說也沒說錯。教科書上寫奉火塔是居民用來紀念和頌揚事蹟,但老一輩都說是因為『黑暗會招來詩之魔鬼』。直到現在還是很多教堂區居民會點蠟燭,這種習俗大約就是從奉火塔建立後開始出現的。」

明明可以另闢新建,卻硬要在舊址上增設。難道雪足大教堂裡有什麼嗎?

我們這時來到雷赫米真崇寺後院。嘉穎停下腳步往上一指,有個像是煙囪的亭形空間上頭有精細的碎形雕塑。這裡能隱約看見裡頭透出的火光。

她說:「只有雪足大教堂和雷赫米真崇寺有這種奉火龕。不知道為什麼花又真崇寺卻沒有。我記得在其他地方也有看過。如果你要找奇格哈修的的作品,你可以往德國移民建設的方向找。他有很多和當時移民還有外商合作的建築。」

教堂區的虹線本來就比較多。我仔細觀察奉火龕附近的虹線,飄過或伸向奉火龕的虹線被圓球狀的火光斷開,如此周而復始。

這些斷開的線消散的煙氣已經積聚了厚厚一層在奉火龕四周,顏色呈橘色,看來頗有歷史,也令我覺得相當刺眼。

我忍不住稱讚嘉穎:「妳還挺了解的,看來有好好在上課嘛。」

她沒好氣又帶著驕氣的回答:「沒事做不得不聽而已囉。現在怎麼樣?你接下來要去哪裡?」

我覺得她給的方向性不錯,於是說:「就照妳剛才說的,我們去那些奇格哈修經手過的建設,看看有沒有什麼線索。」

「嗯……這樣的話,最近的就是遠來橋吧?」

「遠來橋啊,我看看要怎麼去……」

我拿出手機查詢,看是要走路還是坐公車,沒想到嘉穎一臉理所當然地說:「怎麼去?當然用走的啊。」

我剛好看到步行要二十五分鐘,不禁將手機畫面亮給她看:「這麼遠耶,坐公車吧,車費又不貴。」

她一手插腰,理直氣壯的說:「不行,坐車不能撐傘,我會瘋掉的。」

「蛤?妳坐嗆伯的車也沒有撐傘啊?」

她逕自往寺門的方向走,一副沒得商量的說:「總之,要就去就走的去。放心啦,我知道捷徑,很快就到了。」

「……我不能先坐車過去等妳嗎?」

她轉身彎腰露出壞笑說:「可以啊,但你不見得等得到就是了。」

這傢伙……真是吃定人了。

和嘉穎走在一起,可以明顯發現她一直與人抱持著安全距離。

即使我試著想靠近,她也會很自然地馬上避開。這讓我有時很懷疑當初在火車上和她貼身接吻會不會只是我的想像。

越是和她見面,疑惑似乎反而越來越多。

她就像小王子【註7】一樣,自己會問問題,卻不太回答別人的問題,或總是四兩撥千金。但意外的是,我們的談話卻很順暢,就像兄妹間互相挖苦那樣自然。

踏出雷赫米後,我們依然往各種小巷和狹窄空間穿梭。或許是路況太令人專注,也可能是一路鬥嘴分散了注意力,感覺沒有花上很長的時間,正剛好覺得累時,我們就到了遠來橋。

這是一座充滿香霍特色的石造拱橋,深藍色的屋頂有呈尖形的瓦片,上面積著一點雪。橋上的一端掛有牌坊,寫著中文和德文的橋名。入口有隻狗的雕像。

橋旁邊有間收費的小亭子,有工作人員正在跟零星的觀光客收費。

我替嘉穎付了錢,先後上了橋。

橋看來很有歷史,橋體以石磚搭成的八根支柱支撐,地面是水泥和石磚,屋頂和扶手用木頭建成,上面的黃漆已經退色嚴重,幾乎剩原木色。

橋的傳統年代氣息濃厚,不過沒有看到類似奇格哈修添加的部分。

我們走到對岸後,入口換成了一隻猴的雕像。旁邊的告示牌大致寫道:這座橋長二十五米,建於猴年,完工在狗年,連接德國移民街區和香霍居民街區。當年移民和當地居民常因故爭吵,橋屢毀屢建,直到奇格哈修和百世旅人界仲伯調解後,最終由奇格哈修設計,馮式家族出資修建而成,以「有朋自遠方來」為題,取名為遠來橋。

嘉穎看著結著薄冰的河川,轉身笑著補充說:「奇格哈修和百世旅人治水前,這裡衛生條件很差,不只疫病不斷,還有詩人大量爆發,不管是治病還是解詩都來不及。他們後來決定先整改環境,也是在這段期間奇格哈修發現了與詩共存的可能,慢慢鑽研一詩教的教義,向百世旅人學習。」

我點點頭說:「這我知道。這裡景點之一的馮氏家族中藥鋪在當時大賺一筆,也是現在遠來製藥的前身。」

她將一腳放到另一腳後,期待的問:「怎麼樣?有看到什麼嗎?」

我觀察完值得注意的地方,但只能搖搖頭。

「沒有,虹線並沒有什麼不自然的地方。」

她癟起嘴,抬高下巴用手指點了點嘴唇,說:「那……就去中藥鋪怎麼樣?奇格哈修跟馮氏家族關係也不錯,我記得裡面還有合照。」

反正也沒什麼選擇,就去看看囉。

嘉穎會是個很好的導遊,路上雖然她帶我走的都是些雞腸小路,但只要遇到有些歷史或有當地特色的東西,她都會熱心的說給我聽,頗有地陪風範。

我們走到中藥鋪時,外頭也有售票亭。裡頭有一組觀光客。

這裡不能撐傘進去,所以她說在外面等我。

中藥鋪也掛著牌坊,上頭寫著「馮瘉堂」。外頭和香霍傳統建築一樣是頂鋪屋瓦的石造矮房,但內部是木造的,和遠來橋一樣,木頭皆退色發白。

裡頭有中藥鋪必備的高前台和五斗櫃,旁邊設有蚊帳的診療木床。往裡面走是池塘和小院子,一旁通道擺著傳統木椅,再進去才是客廳和臥室,神龕設在橫樑上。

相關文物被放在展示櫃擺在兩旁,牆上有些當年的照片。如嘉穎所說,確實有張奇格哈修和主人和中醫師合照的黑白照片。

這是奇格哈修讚嘆中藥的療效和對解詩後的日常照護的象徵。

這張照片我也在書上看過。

奇格哈修這時看來將近四十歲,一頭三七分的黑髮,戴著細框眼鏡,蓄小鬍,眼睛半瞇,露著意味深長的微笑,一身西裝筆挺,手拿著彎拐杖擺在背後。

最後面是雜物空間裡,有人在裡面擺攤賣紀念品。我沒有從後門出去,而是回頭走原路。離開前我在一處掛燈籠的橫樑上發現一個小龕,但從造型來看,並不是出於奇格哈修之手,這讓我有些氣餒。

說起來「機關」到底算什麼?要到什麼程度才算是機關?機關的目的是什麼?

走出中藥鋪之後,我開始不安自己究竟能不能找到讓主教滿意的發現。

會不會比起自己這樣瞎找,等張教授的消息還比較有效率?

但就算是這樣,我現在也沒有乾等的耐心。不如說別人在忙而自己在閒,這種罪惡感令我難以忍受。

走出中藥舖後,嘉穎期待的看著我。

「怎樣?有什麼特別的嗎?」

「看我的表情不就知道了嗎?」

她嘟起嘴。

「你的表情老是一樣,我哪知道到底是怎樣。」

「嗯,是多了解了一些這裡的歷史,但沒有感覺有特殊之處。還有什麼其他地方嗎?」

嘉穎想了想盯著我,卻是說:「我肚子餓了。」

嗯……確實快中午了,先吃飯也好。

我們在古街裡買些小吃,嘉穎毫不客氣的點了許多雙手快拿不住的食物。

在她吃蔥雞肉串的時候,我查了查網路上的資料,提議道:「不然去看看馮氏宗祠吧?那裡奇格哈修也有幫忙修建過。」

她眼神閃過一絲猶豫,但馬上恢復笑容,說:「喔,好啊。」

我以為她在害怕,所以解釋道:「那裡不是墳墓,只有牌位而已。現在也是一個景點,做得很漂亮,而且不用收費。」

她嚼著食物,隨意的點點頭,說:「反正我也沒去過,剛好去看看。」

我在路上查詢奇格哈修的資料。

奇格哈修在教堂區的地位是和百世旅人齊名。他不僅和百世旅人在教堂大興建設,也成功在和詩共存的前提下倡導解詩,成立了世界上第一間詩人會所,為詩人療養的空間制定了標準制度。

可以說如果沒有奇格哈修,當時那代的百世旅人界仲伯注定被埋沒,解詩學、建築學、神學、藝術教育也不會以如此飛快的速度被整理成章。

複習了一會兒歷史,我內心的崇拜又稍微高漲。

太陽漸漸探頭,氣溫終於升高了一點。我們邊吃邊走過去,那裡只距離六分鐘。

馮氏宗祠座落於古街民宅間,外圍以金屬矮籬圍起,裡面有花園。祠堂不大,大約是土地公廟的大小,風格和香霍傳統建築相同。這裡與其說是宗祠,不如說更像個公園。有些居民坐在旁邊的長椅聊天,觀光客也可以隨意進入這裡。

祠堂看來也是年代久遠,雙開木門皆已斑駁,但上頭以嶄新的金屬鎖鎖起,似乎裡頭並不對外開放。

我們站在窗外窺探,從毛玻璃上頭的縫隙可以看到裡面如管風琴音管整齊排列的牌位。每個牌位在片狀白石上刻金字,只有中央桌台上有放張金框黑白照片,上頭是一名漂亮的女性。

嘉穎說上頭的女子就是馮斯登的妻子。她死後並沒有和馮斯登葬在一起,而是送回家族墓地一起下葬,牌位也被供奉在這裡。

「妳不是第一次來嗎?妳怎麼知道?」

她沒看我,只是面無表情盯著奉堂,說:「很驚訝嗎?這個課本上也提過,有些鄉土課本還有附照片。我只是第一次親眼看到。」

我看回祠堂裡。

整個供奉櫃雕工簡單,卻不失高貴,具有相當的德式風格。網路上說奇格哈修設計了整個祠堂,但這時他還沒皈依一詩教,所以上頭並沒有代表三神的花紋或圖騰。

「雖然很莊嚴,但很可惜沒看到什麼不自然的虹線。我想這裡也沒有。」

嘉穎一直盯著祠堂看,看不出情緒的突然說:「吶,你覺得死亡是什麼?」

我稍微偏頭思考,想起了〈可可夜總會〉【註8】的情節,說:「果然還是被人遺忘吧。」

嘉穎失笑一聲。我問她有什麼好笑的。

「沒有,我只是突然看到認識的人的名字。」

「啊?妳認識?」

她沒有回答我,轉身就離開了祠堂,看來有些輕蔑的說:「我認為不能世界交流的人,就算是死了。即使活著,但也死了。你不覺得嗎?」

她眼上著相的光變強,彷彿流露一股無處發洩的殺意。

她愉快的繼續說:「馮氏家族雖然對教堂區貢獻良多,但骯髒事也不少,只不過是利大於弊罷了。香霍居民愛戴馮氏家族,馮氏家族景仰奇格哈修,奇格哈修再師從百世旅人,百世旅人尊崇到三神。人就是需要偶像和神話,這樣才能忘記自己生存的方式有多麼醜陋。」

說到這裡,她停在空地。

「凡所有相,皆是虛妄。你所追求的東西,是不是真實存在呢?」

她的表情散發一種狂妄的魅力。

我的手機這時傳來張教授的訊息。快速讀完後,我才回答她的問題。

「明天再見一次面吧,我相信我會找到答案。」

 

 

 

7. 由法國貴族、作家、詩人及飛行員安托萬·德·聖修伯里創作的一部中篇小說。內容講述一名飛行員因飛機故障而迫降在撒哈拉沙漠,遇見了小王子。兩人在沙漠中擁有一段極為珍貴的友誼。本書也被認為是全世界最暢銷的書籍之一,迄今已售出兩億冊,有250多種語言版本。

 

8. 是一部2017年的美國3D電腦動畫歌舞奇幻電影,由皮克斯動畫工作室製作。故事講述一個名為米高·李維拉的11歲男孩意外穿越到亡靈的世界,他需要尋求自己的已故音樂家曾外祖父的幫助,把他送返現實世界。當中有一段劇情是亡靈在現實世界中被所有人遺忘時就會真正的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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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比我想得還有趣,可惜你只做一天,不然就多介紹其他人給你認識了。」 嘉穎靠在後車窗興高采烈的說。 我的外套因為剛才衝進鐮捲裡被碎石劃破了。 從破口鑽進來的空氣冷得我不自在,只能吃還有餘溫的肉包取暖。 我滿嘴食物含糊的說:「妳就饒了我吧。」
離開工業區後嗆伯開進一條山路,路上有些零星的小工廠,我們來到一處比鄰手工藝品加工廠的社區。 嘉穎說這裡雖不是員工宿舍,但住戶都是加工廠的員工,有很多人是家庭代工。 嗆伯只是和警衛室招招手就開進社區,難得慢速的開到一棟活動中心前停車。
我們的車塞在往零件裝配廠的路上。這裡有很多貨車,前面似乎發生事故。 嗆伯狂躁的一直拍喇叭,我把手護到方向盤上,好說歹說才制止他發出噪音。 「媽的,真想下車把這些車都推開。」 他一邊抖腳一邊大口吸菸,忍耐度就像燃燒的香菸一樣快要見底。
眾所皆知,協會在各方面對詩人都很嚴格。 但是半詩人正歷經轉化期,根據現象消長,有些人不一定會變成詩人,因此協會不會主動控管。 這次鞠之晴之所以被軟禁,一是涉及「海之刺」和「雲之絲」這類影響重大的詩,二是對校方擅自解詩的警告和懲罰。 換句話說,那位葉先生或許也發生了類似的事。
我隨著丘神父回到大教堂。 大教堂,全名為雪足大教堂,是教堂區最古老的教堂。中間斷斷續續歷經整修,奇格哈修後來也有參與幾次修建。 奇格哈修修建的地方,文獻都有記載。要從中找到特別之處,我不怎麼有把握。
早上五點半我就醒來了。 不是因為沒蓋好被子被冷醒,而是被餓醒。 我簡單沖了個澡,下樓去餐廳。 餐廳還沒有用餐的人。廚房的人正在忙碌,幾個人正在自助區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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