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創中篇小說《日昇之歌》【番外・一】

原創中篇小說《日昇之歌》【番外・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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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一九九二年


景耀究竟是個怎麼樣的人,你便是問助理劉少,他興許也沒能答出來。

實際上,景耀本人都說不清楚。

他只知道,打小他就是個備受期待的孩子。

景老先生望子成龍不成,滿心冀望他為家族帶來家財萬貫的福氣;父親盼他招來長年缺乏的、老先生愛屋及烏的照拂,母親望他緊抓父親的關愛,別四處浪流連;遑論踏破門檻攀親帶戚的外人,更寄望於他小少爺的肯首,求一個雞犬升天的機運。

然而,他只是個普通人,獨獨無人期待他的誠實。

長大後見形形色色人,或多或少,人們始終對他有所期待。

女孩子期待他成為將自己從平庸生活解救而出的白馬王子,男孩子一定要同他打好關係,畢竟不是家家戶戶都有彩色電視機,就是有電視機、也難有正版的紅白機,與一籮筐泊來的新奇玩意兒。

十六歲那年,他第一次違反老師對「好學生」的期待,翹課去看了場電影。

那是他第一次進戲院,也是字面意義的,第一次看到周森。

少年已是可以明辨是非的年紀,理智上,他清楚這一切都是個故事,但電影的魅力與藝術正在於剝除觀者理性的藩籬,徒留情感隨導演鏡頭及演員的戲法跌宕。

說到底,那是部劇情俗爛的三角愛情片,搭上了俊男美女風潮。彼時連男二都輪不上,周森擔綱了個悲情路線的綠葉角色,飾演一位始終不離不棄、在女主角背後扶持的友人,放在心上的「她」從頭到尾都不知曉他的情意,唯有情感細膩的女二心細如髮,問他為何不道出心意,同其他聲勢正好的男性公平競爭。

「為什麼要說?」雙十年華的青年面帶微笑,神情柔軟。「我喜歡她,不是為了像他們帶給她麻煩,也不是為了得到她的愛,那為什麼還要說呢?」

這話乍聽拗口,卻令年少的景耀一時愣了神。

然後隔年,他聯繫上了當時還在打雜的劉少。就算是戲裡的曇花一現也罷,他也想親自會一會那名青年。

而當他終於見著記憶裡的那名青年時,他已走到初見時青年的年紀。

「那個人沒變。嗯,真好。」那人沒變,那人不對他懷有任何期待。

見走到角落把弄大哥大的背影,景耀斂下眼笑了。

那已是一九九六年的深秋。


FIN.


〖作者的話〗

景耀在第一部分帶有周森視角的侷限性跟欺騙性(囿於視角所及所呈現的片面性),番外會談點他的年少、青年與中年時代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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鯨魚絮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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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森說過,有什麼不知道的,他們可以一起找答案。 這話缺乏根據,也無具實可靠的承諾,不知怎地,景耀卻很想相信他。像十六歲時,他毫無理由地相信,銀幕上的那名青年身上會有他在尋覓的東西。 雖然當時他也不知道那是什麼,更不知那會是這麼好的東西。
景耀十五歲時知道周森,花了五年時間走到他身邊,今下生命終於有超過二分之一的長度裡、有著那個人存在的痕跡。說是偶然的多愁善感也罷,這個對方不會知道的事實令他喜悅,就像此刻,夾雜鹹味的風、燦爛得像是預支整個夏季的熱度的陽光,還有他被吹得飛揚的心旌。 曾經的少年微笑起來。
景耀從不避諱讓他知曉父母不睦,親緣寡淡,對此周森說不出什麼「百善孝為先」、「沒有父母不為孩子好」之類的勸慰,畢竟後生仔要比他精明,況且少小離家的他最不夠格教人如何為人子女。這讓他有時想,世人見鎂光燈下的他們英姿煥發,嘴上頭頭是道,現實裡卻連漂亮話裡的尋常道理都辦不到。
周森說過,有什麼不知道的,他們可以一起找答案。 這話缺乏根據,也無具實可靠的承諾,不知怎地,景耀卻很想相信他。像十六歲時,他毫無理由地相信,銀幕上的那名青年身上會有他在尋覓的東西。 雖然當時他也不知道那是什麼,更不知那會是這麼好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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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胡說,就在我們一起去了忘憂泉,你當著我的面脫下了……」 「住口!」連城璧又急又氣,一聲怒喝引來舌頭一陣劇痛:「呃!」 「好了好了,」傅紅雪連忙捂住他的嘴巴,「我不說這個了,你別著急。」 連城璧推開傅紅雪的手,別過臉不看他,任憑傅紅雪如何叫喚,都不肯再理他。
photo by 墨子卿   週末,他和莫澤川約在捷運西門站6號出口。莫澤川採著點,剛搭著手扶梯上去就看到靠坐在出口處,穿著紅色T恤、頭頂一頂白色鴨舌帽的任洵。他一邊戳著手機螢幕,一邊不時啜著手上那杯珍珠奶茶,冒著水珠的杯壁和裡頭半浮半沉的冰塊看上去像是剛買不久。   他邁開步伐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稍早和朋友在酒吧裡喝了幾杯酒,兩人難得的說起了大學時候的事情。交往多年的女朋友愛上了別人,是怎麼樣的一個體驗,于蘀並不清楚。只知道一向開朗的向明難得的在他的面前哭了起來。   等到向明哭著在吧台睡著時,他撥通了柳知蕭的電話,讓他開車來把向明載回家。柳知蕭在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鐘,才聲音晦澀的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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