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創中篇小說《日昇之歌》【番外・九】

更新於 2024/11/24閱讀時間約 18 分鐘
  • 設定二〇二三年春節後


今年島國冷得晚,春節又來得特別早,農曆年間的節氣轉換讓人無端感覺間隔很短,好像不見冬天的痕跡、轉眼就要迎來春季。

頭牙意味道別來路乖舛,更是各公司行號、公家機關、財團法人、非營利機構聚焦於新年新氣象的歡慶時刻。景耀就任董事兼執行長的景氏慈善基金會自是不例外,惟委員會考量到大疫過後[1],許多人尚未回歸共食的常態,轉而以「家庭日」為口號辦起了戶外活動,涵蓋闔家歡樂的遊樂器材體驗,還有眾所期待的抽獎活動。

為避開月底的二二八連假,這日子選得不湊巧,碰上景律一家過年去義大利旅遊回來後入境檢疫的最後一天,兩人只得更改計劃,跟他們約好晚上回老家碰面,陪老先生吃個遲到的團圓飯。

近熱帶的島國南岸陽光熱烈,景耀一下車便被光照紮得瞇起眼,從兜中撈出墨鏡,回頭欲叮嚀什麼,就見周森的老花眼鏡已自動調節了鏡片透光度,反手帶上了感應鎖,見他朝自己攤開掌心、也毫不猶豫地握了上去。

守在停車場另一端安排進場動線,活動負責人遠遠見著他倆,連忙迎了上前,語氣不掩詫異:「景董早,您來得好早!我以為您會和劉特助一起過來⋯⋯」

「我和我先生一起過來。」景耀沒刻意解釋,兩人交握的手上一副樣式相同的銀環,足以自證。「我們想先來走走,平時沒機會來這些地方。」

負責人外表看起來年約四旬,一閃神認出了周森,語氣因熱絡反倒變得不流利,殷勤地領他倆自快速通道入場。

踏入作為開幕式主會場的室內劇場時,負責暖場的當地樂團正在設置電子琴與試麥,位置靠前的主唱眼尖看到他們,眼看要熱情招呼,就見景耀在口罩前比了個「噤聲」的手勢,又見隨行人員畢恭畢敬帶位的姿態,終是沒多說什麼,禮貌性朝兩人點頭就繼續調整麥架。

劇場是環狀的階梯式座位,為能最大化容納人數,以棒球場觀眾席固定式的塑料椅並排,按活動流程順序,主辦方將他倆安排在前排中央,是在炒熱氣氛後能迅速脫身的位置。

少頃,劉少帶著三五位中階主管到了。人過中年氣質依舊很好,邏輯清晰,一身休閒服修飾了平時作風的銳利,向幾位幹部安排後便過來向兩人道早,自連鎖品牌的紙袋中拿出兩杯咖啡,聽周森打趣道「就覺得少了什麼」,也笑著回答:「老闆一天總要來兩杯,但不能再多了,到我這年紀就知道。」

說起這話時,中年人面上捋出道道笑紋,讓周森登時百感交集。

劉少是華國南方人,在景耀將生活重心擺回島國後,一直拿著工作簽證兩地往返,疫情期間更為朝令夕改的防疫措施、誤解及新聞片面資訊帶來的不善目光遭罪。即便如今百業待興,一切準備「恢復常態」,周森也沒法想像自己六十歲還要三天兩頭跑機場的樣子,見他容光煥發,不禁心裡佩服。

果然,喝了咖啡的景耀肢體語言鬆弛許多,三人就來時的路況討論一番,說今天天氣不錯,應能提高活動的參與度。不多時,台上整備完全,迎著陸續湧入的人流,樂團現場演奏起一系列樂曲,選曲有意迴避主流的失戀情歌,以輕快與互動性強為取向,《我當你空氣》[2]、《稻香》[3]、《日不落》[4]、《愛的主打歌》[5]、《離開地球表面》[6]等傳唱度高的歌曲姑且不論,《一串心》[7]響起時,在場的六七年級生不約而同相視而笑,而作為壓軸,《紅蜻蜓》[8]與《妳是我的花朵》[9]也成功帶動現場的大合唱。

掌聲起落中,樂團齊身鞠躬後到後台待命,主持人將手持式麥可風轉交景耀,由他為整天的活動開場。

向主辦部門致謝後,景耀道:「謝謝各位在『家庭日』和家人一同前來共襄盛舉,我今天也帶了我的家人。在過去三年,無論是我們或我們重視的人,都度過了艱困的時刻,那也提醒我們,要像今天,要像現在,和身邊你認識或不認識的人齊聚一堂,是一件多不容易的事。明天和意外,沒人能說準哪個會先到來,希望各位與你們愛的人今天都能盡情歡笑、玩得愉快。」

後續的抽獎環節無疑是高潮,他倆在首獎抽出前離席,驅車往西濱公路開,不急不躁。沿途養殖魚塭與農地錯落,晴空萬里,自擋風玻璃看出去,幀幀都是畫。

越往南走,廣播頻道容易往地下電台跑,轉掉問卦、業配與政論的談話性節目,終在警察廣播網聽見音樂,王識賢的名曲讓聽者琅琅上口,周森也邊開著車、邊隨澎湃的副歌哼唱那句最清晰的「一句話一滴血,我的春天在落雪[10]」。

聽他煞有其事的咬字,景耀驀然發現一個有趣的事實:周森是那種說起普通話很明顯,但其他語種聽不出來處的類型。

以前聽過對方為戲學幾句上海話,現下想起來,他著實認為,周森在語言學習上有著獨到的天賦,起初半生不熟的白話也別具韻味。自港都沿襲的韻調也衍生到學習臺灣話上,不過幾載,異鄉客便能聽懂八成、也能就日常對話作出簡明的應答,不說國語,多數人聽不出他是華國人。

實際上,若他願意,去掉那一口東北大碴子味兒不是難事。

然而,那絕非必要,人選擇另一條路前行,不盡然就要捨棄前塵往事,彷彿前功盡棄、一刀兩斷。況且,那對周森不公平,好像暗示著擅長某件事,意味得承擔更多責任。

「好像那是一種懲罰。」見外頭藍天白雲,他的心頭卻無端飄來了一片陰霾。

景耀不是會在一件事上反覆琢磨的人,若干年卻也曾幾度猜疑,為什麼周森選擇跟他走,而不是留他在港都?對此,他不敢過度樂觀,以為對方對養他育他的土地懷有興趣;但若港都是周森急欲離開的傷心地,這麼多年,離港遷居他鄉的圈內人不在少數,將愛好發展得有聲有色的更大有人在,無需在他這棵樹上吊死。

有時看著對方,景耀覺得,周森是一片窺探者有去無回的密林,也是從他的窗前走過的寂寞[11],他猶是一無所知。

但周森說過,有什麼不知道的,他們可以一起找答案。

這話缺乏根據,也無具實可靠的承諾,不知怎地,景耀卻很想相信他。像十六歲時,他毫無理由地相信,銀幕上的那名青年身上會有他在尋覓的東西。

雖然當時他也不知道是什麼,更不知那會是這麼的東西。



年近期頤,景老先生精神矍鑠,誇張點說,身體說不定要比兒女硬朗。而吃過飯後,由他作主開一瓶春酒讓大家沾喜氣,也是種約定成俗。

歸功於粵語的同質性,這些年台語學得上手,周森橫越語言壁壘後融入這大家庭許多,老先生海量,平素更是喜歡同他與景耀小酌幾杯,自不會在此時忘了他,連聲招呼他一道選酒。

景耀在圓桌下朝他隱密地比了個「謝邀」的手勢,由他自個兒跟老先生陪笑,一面感激老人家讓自己切實參與家庭聚會,一面又為這種場合的關注赧然十分,只得更專注地端詳手頭幾支酒。

知道他通曉基礎的台語對話後,景老先生不再如先前操著彆扭的北京話,盡興地以母語道:「這支青暝仔行路袂䆀,袂辣苦,金賀入喉。」

見對方手上那瓶約翰走路威士忌[12],周森繃著臉免得笑出聲,又聽老先生興致勃勃比著另一支蘇格登[13],用一口標誌性的島國國語說:「這三個燈嘛袂䆀,毋過恁遐叔仔嫌薟,飲一嘴得目屎流、目屎滴,金憨慢。」

周森終於忍不住同一桌人笑出來,招惹來老人家的白眼:「笑啥?一陣人痟痟,兩角找五分,覺悟(夠憨)。」

偏愛東洋酒,他最終選了一甕印象中口感豐潤的女兒紅[14],為整桌人斟完酒後,說句吉祥話先乾為敬,溫潤香醇的酒液含在嘴裡、淌入喉道與腹裡,滋味都好。

酒熱使得飯桌上氣氛更佳,平時受晚輩敬畏,景老先生難得態度鬆弛,夾雜多種語言、說起青年時代養家糊口的往事:「以早有一陣仔流行甲四輪車改裝卡車馬達,若這馬的吉普車,騎起來馬力外強欸。」

彼時景家並不富裕,四個孩子嗷嗷待哺,只有大女兒能隨母親到紡織工廠打工,因此每天上完田,老先生就會騎著改裝的四輪驅動車隨人到港口拉散貨、搬運物品,兼差賺外快,補貼家用。

有一回,他們在附近農地發現了一間久無人居的四合院,打聽到屋主早去國外定居,代為管理的親戚不想整理,聽他們有意將裡頭的雜物拖去變賣也樂得輕鬆。幾台四輪車出入一天,拉了十多台大型精密機具,車伕個個賺得荷包滿滿,笑不攏嘴。後來,那筆錢也成了景家從商的資金來源。

「阮聽講遐物件是美國仔叫一寡兵仔去山頂種百香果搬來的,斷交了後,兵仔轉去美國著留佇遐莫人管。」

景老先生揭開謎底時,眾人不免感慨竟有這段歷史淵源,以女強人形象示人的景大姑也話匣一開,說起童年照顧弟妹時種種雞飛狗跳、讓人哭笑不得的趣聞。

這種時候,無須記掛生命寒傖、過往摩擦,或鎂光燈前需謹言慎行的他們,看來就像會出現在影視中、喚醒大眾對「家」的情感連結的,那種最平凡的家庭。

同樣也是周森從沒想過,有生之年會置身其中的,那種家庭。

喝完那盅紹興,考量混酒喝容易不適,除年輕一輩開了啤酒繼續喝,其他人以景耀為首轉移陣地,到客廳泡茶吃零嘴。景老先生興致上來,直要大學生年紀的曾孫用智慧電視上網找一曲《上海灘》[15],在滿堂笑語中,就著澎湃的交響樂哼起了歌。

是喜 是愁
浪裡分不清歡笑悲憂
成功 失敗
浪裡看不出有未有

樂曲結束時,第二泡茶還未好,音樂平台自動播起了曾經紅極一時的《沉默是金》[16]

雖然出道時已錯過那段黃金歲月,但相較獨唱版本,周森更熟悉原曲一應一答似的「遇上冷風雨,休太認真」、「自信滿心裏,休理會諷刺與質問」,以至於他發現時,先忍不住跟唱出了那句「笑罵由人,灑脱地做人」,招徠景耀帶笑的注視。

「甘欲點歌?」景老先生沒有表露反感,把遙控器遞到周森面前。「賣找遐吵死人的著好。」

「小周小周,我想聽Beyond。」小姑姑忙不迭舉手提議,「不過《海闊天空》[17]和《光輝歲月》[18]去KTV常聽,這兩首先pass。」

「《喜歡你》[19]?」周森反射性回問,其他人不諳粵語沒反應過來,只景耀挑起眉,讓他後知後覺地感覺尷尬,接著笑出來,改以國語回道:「好,我選一首我喜歡的吧。」

而當像是在曠野上響起的樂聲從音響播出時,眾人都下意識看向了音樂影帶的雪地,唯有景耀低下頭,揚起了嘴角。

無冕的身軀 忘我的思想
還有顯赫的破牆
誰也衝不開 誰也拋不低
誰要一生流離浪蕩[20]

「哇賽,周伯伯好rock喔。」景二叔在美國讀醫的孫女——說句公道話,周森無意貼標籤或分三六九等,純粹是每回提起這孩子,人們慣常以「那個去美國讀醫學院的」稱之——拎著啤酒湊過來閒聊,腳上蹬的一雙經典喬丹鞋除了是愛好者最佳的社交貨幣,更張揚地炫耀著青春無敵:「我宿舍裡有個男生很喜歡以前島國的搖滾樂,還會把伍佰[21]、信樂團[22]、董事長[23]那些歌拿來remix,超屌的。但你也知道,外國人覺得國語很難,所以我每次經過他房間前面,常常聽到他只有在唱動力火車[24]的『啊~』的時候特別大聲,笑死。」

景二嬸恰巧端著水果盤經過,沒停下的意思,就順口說了一句:「女孩子別整天說什麼屌不屌的,冰的也別喝那麼多。」

「好啦好啦。」虛應幾聲,女孩低頭喝了一口酒,眼神飄遠,「說到那個男生,有很多歌我也是因為他才知道的,我覺得很神奇,居然是到美國之後,我才知道那麼多島國的事情。這次回來,我跟我爸媽說,我不知道那年代有這麼潮的歌,他們說了好多,我好像很久沒看到他們那麼開心過了⋯⋯那讓我有種感覺,雖然那室友不會國語,但他好像比我還要了解這裡,可是這好像也沒什麼道理,因為就算我會講英文、在美國住了兩三年,我還是常常覺得,我不懂他的國家。」

周森意識到這段話說的是什麼,讓他想起了自己的弱冠之年。在喧鬧也令人空虛的港都,在一段只有空殼的婚姻,在一個醒不來的舊夢,日子在過,時代在前進,他視線所及的一切卻通通卡住了,像老王樂隊那首歌說的:「我在青春的邊緣掙扎,在自由的盡頭凝望。[25]

人們指摘現在的孩子凡事得來容易,要比他們那個時候「幸福多了」,卻鮮少注意到,懷抱這些指責及隱隱作痛的孩子長大了,該當何等努力,才能看起來「毫不費勁」。這世界崎嶇難平,活著不是件易事,遑論好好活著

多年前看過羅大佑的校園訪談,主題他記不得了,只對裡頭一段印象深刻:「每個時代的人都有傷口,但那個傷口對那個時代的人而言,恰恰剛好。」

年逾半百,周森覺得這話有諸多得以討論與潤飾之處,不過對於一個二十歲人,這種直白粗礪的真誠,已足夠讓人得到寬慰。

這麼想著,他也這麼說了。

「伯伯,你好像從電影走出來的人喔。」沒有贊同或反駁,小女孩忽然感嘆,但周森壓根兒不知道對方怎麼得到這結論的,頓時哭笑不得。

卻此時,電視音箱恰逢其時地傳出一段樂音:「我聽到傳來的誰的聲音,像那夢裡嗚咽中的小河⋯⋯[26]

對上朝他遞來茶杯的景耀烏亮的眼,周森驀然感覺,平生踉蹌興許都是為了在這一刻、見到這個人這麼多年後,一樣溫煦的笑。

在女孩狐疑的目光中,景耀拿起熱水壺又沖了一盞茶,慢悠悠地說:「對我來說,他就是從電影走出來的人。」

「說不定你才是走進電影,把我帶出來的人。」無意打啞謎,周森只是覺得他肯定會懂。

「聽起來好像《楚門的世界》[27]還是《第凡內早餐》[28]什麼的。」支著臉,年輕女孩嘟噥著,沒一會兒,靈光一閃拍手道:「啊,難道在說《W—兩個世界》[29]嗎?我超喜歡那部的!」

「現實沒有劇本那麼多邏輯。」周森不置可否,與景耀相視一笑,沒打算說破。

劇本不見得能見著現實裡蜿蜒山路後的柳暗花明,更無從證明,他倆靈魂依然如故、愛著孤獨的彼此。

幸虧,他們都知道。

不變的你,佇立在茫茫的塵世中
聰明的孩子,提着心愛的燈籠
瀟灑的你,將心事化盡塵緣中
孤獨的孩子,你是造物的恩寵



FIN.


[1] 2019冠狀病毒病(Coronavirus disease 2019/COVID-19),已知的首名病人二〇一九年末於中國湖北武漢市確診,其後此病在全球範圍內陸續被檢測出,截至二〇二三年三月,全球已累計報告逾六億名確診病例,成為人類史上致死人數最多的流行病之一。

[2] 旺福《旺情歌》〈我當你空氣(國)〉,二〇一八年。

[3] 周杰倫《魔杰座》〈稻香(國)〉,二〇〇八年。

[4] 蔡依林《特務J》〈日不落(國)〉,二〇〇七年。

[5] 蕭亞軒《愛的主打歌·吻》〈愛的主打歌(國)〉,二〇〇二年。

[6] 五月天《離開地球表面Jump!The World 2007極限大碟》〈離開地球表面(國)〉,二〇〇七年。

[7] 沈雁《一串心(國)》同名歌曲,一九八一年。

[8] 小虎隊《紅蜻蜓(國)》同名歌曲,一九九〇年。

[9] 伍佰&China Blue《純真年代》〈妳是我的花朵(國)〉,二〇〇六年。

[10] 王識賢《情難忘》〈反背(台)〉,二〇〇六年。

[11] 化用鄭怡《天堂》〈我看見寂寞從我窗前走過(國)〉,一九九一年。

[12] 約翰走路(Johnnie Walker)又譯尊尼獲加,是蘇格蘭威士忌品牌,由基爾馬諾克的釀酒廠釀造。

[13] 蘇格登(The Singleton)是蘇格蘭威士忌品牌,由繆勒夫奧德的釀酒廠釀造。

[14] 指花雕酒,中國浙江紹興的舊俗之一,父母在產下女嬰後埋的花雕酒叫「女兒紅」,作為女兒長大成人後的出嫁之日作迎賓之用,是紹興酒中品質上等的一類加飯酒,酒性柔和,酒色橙黃清亮,酒香馥郁芬芳,酒味甘香醇厚。

[15] 葉麗儀《上海灘(粵)》,是香港無線電視同名劇集《上海灘》的主題曲,一九八〇年。

[16] 許冠傑與張國榮《Sam and Friends》〈沉默是金(粵)〉,一九八八年。同專輯也收錄了許冠傑的獨唱版本,張國榮的獨唱版本則收錄在同年發行的《Hot Summer》。

[17] Beyond《樂與怒》〈海闊天空(粵)〉,一九九三年。

[18] Beyond《光輝歲月》同名歌曲,一九九一年。粵語版是為紀念曼德拉在南非種族隔離時期為黑人所付出努力而作,國語版則是為激勵年輕人努力拼搏而作。

[19] Beyond《秘密警察》〈喜歡你(粵)〉,一九八八年。

[20] Beyond《繼續革命》〈長城(粵)〉,一九九二年。此曲日語版收錄於《超越》,國語版收錄於《信念》。

[21] 伍佰&China Blue是台灣搖滾樂團,一九九二年組成。

[22] 信樂團是台灣搖滾樂團,二〇〇二年組成。

[23] 董事長樂團是台灣搖滾樂團,原為一九八九年組成「1989」樂團,一九九七年更名為「董事長」。

[24] 動力火車《還珠格格·蒼天有淚 瓊瑤大賣連續劇全紀錄》〈當(國)〉,一九九八年。

[25] 老王樂隊《吾十有五而志於學》〈我還年輕我還年輕(國)〉,二〇一七年。

[26] 羅大佑《愛人同志》〈你的樣子(國)〉,一九八八年。

[27] 彼得·威爾(Peter Lindsay Weir)《The Truman Show 楚門的世界》,一九九八年。

[28] 布萊克·愛德華(Blake Edwards)《Breakfast at Tiffany's 第凡內早餐》,一九六一年。

[29] 鄭大潤(정대윤)《더블유 W》,二〇一六年。


〖作者的話〗

這是收錄在《日昇之歌》實體書的最後一個章節,扣合著現實生活中我寫完這個故事的時間點。

時值今日,我猶然不覺這是一個可以簡單歸類為愛情或BL的故事,但我很開心,能在這個節點做出這樣的收尾。

這部作品在我心中是第二眼美女,第一次見未覺,但後面越看越放在心上。未來或許還會寫點衍生的篇章,不過在我心中,周森和景耀的模樣已經相當完整,無需額外錦上添花,他們走過的港都及島國亦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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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譁語 Art_y_an,稱呼隨意。對文本理論了解不多不知道自己的寫作類型,但喜歡寫故事(詳見沙龍連結)。 熱愛討論愛的多種形式及意涵,也是寫作的主核。 佛系經營,不會咬人,歡迎搭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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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耀十五歲時知道周森,花了五年時間走到他身邊,今下生命終於有超過二分之一的長度裡、有著那個人存在的痕跡。說是偶然的多愁善感也罷,這個對方不會知道的事實令他喜悅,就像此刻,夾雜鹹味的風、燦爛得像是預支整個夏季的熱度的陽光,還有他被吹得飛揚的心旌。 曾經的少年微笑起來。
景耀從不避諱讓他知曉父母不睦,親緣寡淡,對此周森說不出什麼「百善孝為先」、「沒有父母不為孩子好」之類的勸慰,畢竟後生仔要比他精明,況且少小離家的他最不夠格教人如何為人子女。這讓他有時想,世人見鎂光燈下的他們英姿煥發,嘴上頭頭是道,現實裡卻連漂亮話裡的尋常道理都辦不到。
時逢全場收視率高點的高潮,在場亮點太多,攝影鏡頭僅在發言與群照時在景耀面上一閃而過,將三十有六的青年拍出了另一種韻味,也讓久未見他在大銀幕上的周森深有觸動。 他復又打開聊天窗格,在那個微笑卡通圖案下頭輸入一句:「戲裡再逼真,也不如現實美好。」 我的現實才有你。
便是有經驗的生旦一開始也得跟對戲的演員熟絡幾分才能進入這麼重的感情戲,遑論先前從未接觸過演戲的景耀,他未曾如此深重地愛過人,何談為一個陌生人傷心欲絕。 景耀本以為那已經是最痛苦的片段,可後來他發現,在知曉你終究會因另一個人失望的景況下,還要跟對方相親相依,更讓人如坐針氈。
人都以為自己的十八歲會與他人不同,但在課間偷覷他的少年少女明白不過,景耀是真的「不同」。 距踏出中學校園僅一步之遙,青少年各有各的理想抱負,幾經芳華灌溉下閃亮招人,獨獨景耀沒有,因為他早先坐擁了一切。即便那個年紀的孩子不會明白,真正擁有一切的人,背影不會看來如此荒涼,而沒有一個少年應當蒙受那種荒涼。
景耀究竟是個怎麼樣的人,你便是問助理劉少,他興許也沒能答出來。 實際上,景耀本人都說不清楚。 他只知道,打小他就是個備受期待的孩子。 然而,他只是個普通人,獨獨無人期待他的誠實。
景耀十五歲時知道周森,花了五年時間走到他身邊,今下生命終於有超過二分之一的長度裡、有著那個人存在的痕跡。說是偶然的多愁善感也罷,這個對方不會知道的事實令他喜悅,就像此刻,夾雜鹹味的風、燦爛得像是預支整個夏季的熱度的陽光,還有他被吹得飛揚的心旌。 曾經的少年微笑起來。
景耀從不避諱讓他知曉父母不睦,親緣寡淡,對此周森說不出什麼「百善孝為先」、「沒有父母不為孩子好」之類的勸慰,畢竟後生仔要比他精明,況且少小離家的他最不夠格教人如何為人子女。這讓他有時想,世人見鎂光燈下的他們英姿煥發,嘴上頭頭是道,現實裡卻連漂亮話裡的尋常道理都辦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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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是有經驗的生旦一開始也得跟對戲的演員熟絡幾分才能進入這麼重的感情戲,遑論先前從未接觸過演戲的景耀,他未曾如此深重地愛過人,何談為一個陌生人傷心欲絕。 景耀本以為那已經是最痛苦的片段,可後來他發現,在知曉你終究會因另一個人失望的景況下,還要跟對方相親相依,更讓人如坐針氈。
人都以為自己的十八歲會與他人不同,但在課間偷覷他的少年少女明白不過,景耀是真的「不同」。 距踏出中學校園僅一步之遙,青少年各有各的理想抱負,幾經芳華灌溉下閃亮招人,獨獨景耀沒有,因為他早先坐擁了一切。即便那個年紀的孩子不會明白,真正擁有一切的人,背影不會看來如此荒涼,而沒有一個少年應當蒙受那種荒涼。
景耀究竟是個怎麼樣的人,你便是問助理劉少,他興許也沒能答出來。 實際上,景耀本人都說不清楚。 他只知道,打小他就是個備受期待的孩子。 然而,他只是個普通人,獨獨無人期待他的誠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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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混沌不明的初夏   1. 五月初,正是期中考試的時間。因為考試的壓力,五一節也沒有幾個人放開來瘋玩。 等到大家終於把期中考試應付過去,丁香都開謝了,香樟也長出了花序,春天早沒有了蹤影。 天氣晴明,藍色天幕上,纖雲流動,陽光灼熱,初夏已然在望了。   這一天,501的寢室長、不
隨著蕭亦辰接二連三的問題,我張了張嘴,無從回應。 他的眼神漸漸冰冷,字字誅心、步步緊逼,雖然說出的內容都能讓人認同,但我總覺得其中有某些地方很奇怪。 是啊!齊邵奇被抓難道不奇怪嗎? 到了會館之後我是否懷疑過? 其實我一直都在懷疑,對所有面臨的一切,我都沒有放過丁點蛛絲馬跡。 進入會館之後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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鍾離生賀文,初次發表於hoyolab,2022/12/31 ◆ ◇ ◆ ◇ ◆ ◇   「帝君,你在這兒啊,讓我好找。」   男人聞聲轉頭,他笑了笑:「阿拂。」   依舊是那個熟悉的身影,寬肩挺背,如老松一般堅毅安穩,既融於世,又孤於世。   今天,是鍾離生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