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魚終究在黎明化成泡沫

photo by chochoko ｜ Sky, Taiwan

R大概在一個月前曾經跟我說，不久的未來，我會再度經歷之前的那種揪心之痛。
當時我很恐慌，這段日子以來數度被踢回深淵，好不容易爬出深淵，好難想像還會有什麼事發生，最壞的不就已經是這樣了嗎？
一個月後，我理解了。

就是這種透徹地理解，出現的深沉的悲傷。

與此同時，我開始可以自在地唱歌，能夠看到生活中的小事情而微笑，我知道我做到了，謝謝我自己。也因為這段時間大量接觸各種身心靈領域，所以我也大概知道了為什麼會這樣的脈絡，也知道自己無能為力。大概在前兩天，是這樣的身心狀態。

我以為狀況不會更壞了，確實也沒有更壞。但感受到了他的壓抑和悲傷，讓我動搖了。我一直以為當我很清楚知道理由，知道為什麼，就會釋懷，但事情不是朝著如我所想的方向前進。當我真的知道時，那個大爆炸後的一片黑暗，再次籠罩，那種什麼都做不了，什麼都改變不了的無力感，強烈地朝著我撞過來。

「那我可以收回心裡，好好放著嗎？」
「當然可以。」

大爆炸後，
一段時間的永夜，
像一輩子一樣長。
什麼都感受不到，
什・麼・都・沒・有。

是一種很純粹的「無」。

煙塵遮蔽了所有，
過去、現在、未來。
也許有誰在哭泣，
也許有誰在歡笑，
但什麼都聽不到，
什麼都看不到。

左胸口的那個刺痛感比什麼都來得明顯。
不知道該如何處理，
在黑暗中摸索前進，
帶著這個刺痛感，
只是活著。

天空落下了黑雨，
下了幾天幾夜，
煙霧慢慢散去，
漸漸有白天黑夜之分，
這世界原本該有的，不該有的，
都已經消失殆盡，
跟著爆炸一起。

那些消失的，
也許會再慢慢回來，
該有的還是不該有的。
但左胸刺痛而空掉的那塊，
在縫補後，依然是空的，
從此無法由衷地⋯⋯

「所以真的不需要丟掉所有的，可以好好收進心裡？」
「當然。」
忍不住掩面痛哭了起來，用沾滿黑黑的灰燼的雙手。

人魚必須要和王子真心相愛，才能得到永恆的靈魂。這是安徒生的童話故事裡，一個沒有完美結局的愛情。但，真心相愛一定會在一起嗎？在一起就一定真心相愛嗎？為什麼人魚不能夠和王子真心相愛，但王子娶了別人？或者，只要有那麼一瞬是真心相愛，人魚就可以得到永恆的靈魂呢？
如何證明什麼是真心相愛？

就我看來這是一個完全不合理的買賣，因為「心」是沒辦法證明的，是沒辦法拿來秤斤論兩的，所有的外在表現，都是一種「投射」，他人的投射，社會的投射或自己的投射。因為看不見，所以當兩顆心碰撞時產生的火花，才會如此珍貴。
而這只有自己知道，也許知道。

可，藍圖就是這樣畫的，我們就是這樣約定的。
人魚終究在黎明化成泡沫。

我是愛你的，但你是自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