櫂 女人的堅韌、男人的軟弱(微雷聊冷片)

更新於 發佈於 閱讀時間約 9 分鐘

今天來聊一部由五社英雄監督執導,緒形拳、十朱幸代、名取裕子等重量級優伶聯合主演,上映於1985年的日本劇情片,"櫂"(音同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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劇情開始於大正三年的高知,描述的是一個地方勢力的崛起,以及這個家庭當中夫妻兩人隨著丈夫事業的壯大產生關係上的質變,而這個質變還圍繞著另外五名女性共同交織出故事網。看起來人物關係很複雜,但其實故事線性單一很容易理解,讓我隨著劇中人物的介紹,逐一帶出劇情上的要點,接下來當然難免劇透,這點還請包涵。

喜和(十朱幸代 飾)

喜和(十朱幸代 飾)

女主人喜和(十朱幸代 飾)帶著兩個年紀尚小的兒子操持家裡的瑣事。這家可不小,有幾個男工及數名女傭幫著打雜。這日男主人岩伍(緒形拳 飾)回來了,身邊還帶回一名又黑又髒的小女孩,岩伍說這孩子衣服上是菊花的圖案,以後就叫她野菊吧!野菊哪來的?男工說在港口看到一個男子又打又扯,要將自己的女兒強賣到滿州,女孩哭得很大聲,岩伍氣不過,花了10日圓買下來的。10日圓吶!喜和聽了大驚,這趟出門做的買賣不就都花光在這裡。從此野菊成了這個家的養女。

岩伍(緒形拳 飾)買下叫東洋的女孩。

岩伍(緒形拳 飾)買下叫東洋的女孩。

這天岩伍來到一戶人家,兩個小姊妹光著身子圍著岩伍繞圈讓他物色,最後岩伍決定買下姊姊東洋,這趟是替京都一家置屋老闆娘出來買女孩的。岩伍的職業是女衒(音同炫),說白話就是人口販子,他掛牌經營藝妓職業介紹所。買賣簽約完成後過了幾天,東洋由病懨懨的母親親自帶來交給岩伍。岩伍留東洋的母親用餐,東洋的母親邊咳嗽邊婉拒,托付了女兒答謝後就離開了。喜和添了滿滿一大碗飯給東洋,但這女孩想到家裡兩個妹妹餓肚子她就吃不下。喜和看東洋這麼懂事,比起野菊東洋更討她喜,她想留下東洋,岩伍說不行,她只能去京都當藝妓,成了名好藝妓未來才能讓她家裡過上好日子,我能幫她的就只有這樣了,第二天東洋就去了京都。

一日大雨,岩伍要喜和送些米去東洋家裡,她母親那邊應該沒米了,喜和說米送出去家裡也沒米了啊!沒錯,岩伍家其實也並不風光,不是真窮,就是不穩定,還得養那麼多夥計。岩伍說叫妳送妳就送去少囉嗦,喜和無奈,把家裡的米箱挖一挖冒著雨就去送米,一到就看見東洋母親被衛生所的人裝進一個大木桶封了起來,人已經死了。

十二年後野菊(石原真理子 飾)長大了。

十二年後野菊(石原真理子 飾)長大了。

這天喜和帶著養女野菊,兩人在市場見到了掌管高知黑道的老大古川的人力車,古川懷裡摟著一名包養的藝妓。野菊說她就是以前會來我們家乞討米的東洋,現在藝名叫索梅,喜和訓斥說不該在背後道人過去這種事。打發野菊先回家,喜和給岩伍送了些錢過去,岩伍請了一名說唱的歌女開了家藝座。古川老大瞧不起他不願意投資,只好靠喜和向哥哥借一點錢,再賣幾套和服來湊湊讓岩伍賭一把,就這樣藝座開張了。票賣得非常好,藝術品味也高,終於引來了商業金主的資金挹注,岩伍的事業開始起步。

被古川老大包養的東洋現在叫索梅(名取裕子 飾),總喜歡依偎著岩伍。

被古川老大包養的東洋現在叫索梅(名取裕子 飾),總喜歡依偎著岩伍。

索梅對岩伍說:「父親,你要對母親好一點,絕對不能被那名歌女誘惑了,除了母親你只能有我,如果你跟那歌女在一起,我會很不開心的。」索梅見了歌女友智(真行寺君枝 飾)的演出,敏銳地在心中升起了一股不是的滋味。自從少女時被岩伍買下後,她就希望未來岩伍能是自己的男人,但她也喜歡喜和,因此她總叮囑父親不能背叛母親。但這話說多了岩伍就嫌她囉嗦,一次在酒館裡索梅又再次唸著父親要對母親好一點,除了母親不能在外面亂來。岩伍不高興的對索梅說:「妳要我上妳幾次都可以,但妳絕對不會變成我的女人。」說完就悻悻然離去。索梅忿忿地自言自語:「你總是在嫌母親,但你一直都離不開她。」這個時候岩伍與喜和的關係已經很差了,喜和早已離開岩伍住到了哥哥嫂嫂家。

岩伍果然很快就和歌女友智(真行寺君枝 飾)搞在了一起。

岩伍果然很快就和歌女友智(真行寺君枝 飾)搞在了一起。

岩伍嫌喜和太端莊在床上不夠風情,很快便和歌女友智搞在了一起,喜和憤而離去住到了嫂嫂家。一日茶屋的大姊大(草笛光子 飾)搭著人力車來找喜和勸她回家,說岩伍已經答應離開友智,但希望喜和回家帶孩子,因為友智懷孕了,岩伍要遣走友智留下孩子。喜和氣炸了,她同意回家但絕不帶孩子,岩伍只好另請奶娘。

友智就是個漂泊的藝人,她很尊敬喜和,也並無意破壞喜和的家庭,可岩伍是老闆,岩伍給她的感覺也很快樂很滿足,這是她人生中短暫的幸福。後來她知道岩伍要小孩不要她了,她要求至少讓她與小孩睡一晚。茶屋的老闆娘不同意,她知道這一晚讓友智給小孩餵了奶就會很難拆散,於是老闆娘狠下了心幹這贓活,留下友智一人獨自繼續漂泊的人生。

十年後綾子(高橋香織 飾)念書了,在學校還當了班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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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孩子帶回家了,是個可愛的女兒,取名叫綾子,全家都歡天喜地,只有喜和酸溜溜地說太誇張太豪華,給小嬰兒穿絲綢?然而喜和這個沒出息的善良女人,沒多久便萬般憐愛的把這小女孩當成自己女兒來帶,比自己的兒子還要疼還要親。

慢慢地岩伍在地方上不但站穩了腳步,他的藝妓職業介紹所也越開越大,在個橋頭要衢站了一棟建築辦公兼當新的寓所。一晚岩伍搭著人力車離開一間藝樓,路上遇到兩名流氓開槍伏擊,受了傷的岩伍打退了來人,但人力車伕挨刀死了。岩伍養好傷後走了趟大阪的貧民窟弔唁車伕,車伕的遺孀醉倒在榻榻米上喃喃說著:「你們吵死了,要祭拜我丈夫就快一點。」岩伍看著這沒禮貌的女人,看著看著右手還是拜姿,左手卻去拉開女人的衣襟往裡面瞧,然後就將車伕的遺孀帶回家照顧了。

岩伍看著車伕的遺孀越看越毋湯。

岩伍看著車伕的遺孀越看越毋湯。

喜和再次離開了岩伍,這次還帶上了綾子,乖巧的綾子跟媽媽很親,與喜和住在舅舅家破舊的庫房也不以為杵。就是這時索梅在酒吧見了岩伍,她告訴岩伍喜和靠著幫人糊信封維生,她怪父親不應該這樣對待母親。

岩伍找上了喜和,丟了匹和服布料給她,並且說那女子(車伕遺孀)只是讓我解決需求,跟個咖啡女侍沒兩樣。喜和要求離婚她要獨自教育綾子,岩伍以帶走綾子要脅喜和回家,綾子站在媽媽這邊,她還拿刀劃傷了岩伍的手。「我要感謝妳教育我的女兒,但妳要知道,妳不是她真正的母親。」岩伍說完憤而離去,留下母女兩人淚眼相對。

綾子與野菊

綾子與野菊

終於喜和還是將綾子送回給岩伍,她站在橋中央看著大家將綾子接回家然後轉身離開。綾子不懂為什麼媽媽就是不肯一起回家?野菊懇求父親讓她去將母親拉回來,她也不懂,為什麼三十年來的感情,父親現在會這樣對待母親?岩伍沒有同意默默獨自上了樓。回到寢室岩伍拿起武士刀生氣地打爛掛在牆上自己的照片抓著狂。他不懂為什麼喜和就是不肯依他?他都已經帶禮物登門去要她回來了,到底還要自己怎麼做?

整部電影就到這裡結束,我覺得最後結局抓狂的岩伍很氣喜和,但說不定他更氣的是自己。這是我很早就想介紹的一部電影,然而這是部很難介紹的作品。我反覆看了許多次,希望能夠正確理解導演想要傳達的意圖。

故事收尾應該是在昭和十一、二年左右,電影傳達著那個時代的糾結與壓抑。無疑的劇中最柔弱的喜和其實有著最強韌的人格特質,當她對岩伍失望後她選擇靠自己獨自活下去,她認為就算女人也可以有自己的主張。要知道當時是昭和十一、二年,成瀨巳喜男導演的電影"流浪記"裡面的藝妓在取笑女性怎麼可能不靠男人活下去?而流浪記的故事背景年代在昭和三十一年。

岩伍終於在事業上闖出一片天,然而他終究被傳統價值的框架禁錮,在觀念上遠遠落後於自己的妻子,以至於到最後他還是無法理解為什麼喜和要離開他。電影中的岩伍不是個壞心腸的男人,就是拉不下臉。其實岩伍看輕身邊所有的女人,唯一只有喜和他一直看的最重,然而他對喜和的態度,顯示了他不敢也不願面對真實自我的軟弱,最後只能砸爛自己的相片出氣。

這部電影中所有的角色都透露著矛盾衝突的性格,喜和是、岩伍是,其實索梅也是。身為歡場女子,索梅毫不掩飾對父親岩伍的戀慕之意,但除了投懷送抱之外,她始終以絕對的態度,堅守著對岩伍與喜和的尊敬,她與岩伍沒有發生過一次的越矩。其實歌女友智又何嘗不是,身為歡場出身的第三者,她對介入岩伍的家庭從來沒有表現過企圖,她一直承受著命運的安排,說來是個極度悲劇的角色。

這部電影是"五社英雄"與原著"宮尾登美子"合作女性三部曲的第三部,三部曲的第一部是最受歡迎的"鬼龍院花子的一生",第二部是得獎最多的"陽暉樓",然而我覺得論電影深度的話,最好的還是這部"櫂"。

這是一部很難介紹的電影,我盡力將這部電影以如此的方式推薦給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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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會在這裡發表一些我所寫的觀察閒聊、小說,以及一些關於文學、電影的心得隨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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