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欸,小桃花師母,你說那個大衛王到底會去哪逍遙了啊。」
蕭瑤晃著眼前的水杯,頭撐在另外的手上,一副微醺喝醉的模樣,其實她只是喝了一杯檸檬水。
蕭瑤是江大維第一個學生。畢業後大維順利考上教師執照,到當地私立高中擔任英文老師兼高三班導師,當時對未來仍渾渾噩噩的她,收到李大維雞婆個性的輔導,不僅順利考上國立大學,現在正準備去國外學校申請獎學金攻讀研究所。
她的丈夫消聲匿跡至今已經一個月,她去警察局報警做筆錄調監視器,證實他離開學校後,一個人搭上捷運跟火車,沒有其他人尾隨或狹持,是出自自願的離家出走,警察就不再受理報案。
「這位太太,家務事我們也不好插手管理,也許過幾天你先生就回家了。如果你要訴請離婚,建議上法院處理。」警察毫無感情平淡的說著,這種家庭糾紛類似案件他們見識很多,真是不要再拿小事擾局。
我想起當時做筆錄,警察詢問我大維平日常去的場所,交友圈是哪些人,最近一次見了誰。
我原本還自信滿滿地說出來,因為每天晚上睡前大維都會在飯桌上,在枕間床畔抱著我,叨叨訴說他每天發生的每件大小事。
「師母不對呀,你說的那家餐廳酒吧1年前就倒閉啦,而且之前跟大維老師很要好的那個許老師,早在2年前就已經調走,他們聽說吵了很大一架,就再也沒有聯絡…」陪同一起來報案的女老師同事,被旁邊的同事示意頂一下手肘,發現失言而閉嘴了。
我滿臉詫異,這一年、不對應該是兩年間,大維都跟我訴說不是真實的現況,讓我以為他一如往常的過著平淡又充實的生活。
為什麼會這樣,這兩年發生什麼事了。
為什麼我突然像不認識這將近8年睡在我身旁最親密的枕邊人。
「瑤瑤,我相信你江老師會回家,不管因為什麼而離開,他都有他的理由與不得已,我會等他回家。」
除了等,我就沒有其他辦法嗎。表面上看似平靜淡泊的我,其實心裡根本很茫然;我從來沒有想過沒有大維在身邊的日子,初期兩週習慣每天與他相枕以伴,沒有他的味道與溫暖,我著實睡不著睡不好。
我只能安慰自己,可能過幾天,我跟大維的家門會被鑰匙打開,大維一如往常地推門而入,對我露出熟悉且溫暖的笑容。
結果一天又過了一天,大門沒有被打開過。
初期婆婆有來探望陪伴我幾次,鰥寡的她獨自拉拔大維長大,結婚後堅持不搬來跟我們一起住,聲稱一個人自由慣了,不打擾我們小倆口生活,也不過問我們生子進度。
婆婆算是明理又健談的人,知道大維是自願離家出走,不是被綁架出意外失蹤,握著我的手說:「陶陶,你受委屈了。這孩子從小就很懂事,但脾氣有時固執跟扭的很,可能有什麼讓他過不去,若他回來,我會讓他跟你好好道歉,若不回來…你也別等了。」
大維失蹤以來,一直維持平靜的情緒,以為這樣就可以拒絕接收被丈夫拋棄的事實,聽到婆婆第一句話就感受到眼眶泛起熱氣。
不能哭,還不到哭的時候;還沒被判定真相,不能就宣判我跟大維的結局。
我不會離開我跟大維共有的家。
蕭瑤眼神若有所思地看著我。「小桃桃師母,你知道嗎,李老師總是說你其實才是他的太陽,真正溫暖和煦的人,一直都是你,他只是追著陽光在污泥中茁壯的向日葵,一身泥濘只盼沾得一抹光明。我起先聽不懂,想說學外文的也要這麼文縐縐就對了,現在我大概懂了。」
說是她依賴我,其實是我依賴她依賴我。我希望可以成為她心中的太陽。大維每每都如此在外人面前半開玩笑地說。
希望?為什麼要說希望?大維一直都是我的陽光啊。
相戀6年,結縭2年,我突然不認識江大維這個人。他跟當年在桃花樹下認識的男孩是同一個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