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願天天下雨，以為你是因為下雨不來

我的思緒飄到了十幾年前在捷克布爾諾工廠的時候。

辦公室有一片面對小丘陵的大玻璃窗，我一樣望向丘陵的坡地，間或有幾隻野兔停駐於斯處，春天翠綠的草地，蹦蹦跳跳灰色的小小身影很好辨識，然後在丘陵的背景一片青蔥的藍天。

去年年中。

友人告訴我韓劇我的大叔裡的卜東勳處境很像我。

我問他：哪裡像？

他說，在工作與家庭中掙扎，還有那一些他不知道的事情壓得我笑容裡有很深沉的滄桑。

在頻繁的旅次期間我開始追這一齣劇。

原來如此。

劇中飾演卜東勳的李善均帶給我甚大的共鳴，在最脆弱最無助的時刻，也不過是上個禮拜的事，終於一天打魚三天曬網地把整部我的大叔看完，有一種中年男子深邃的悲傷藏在每天強迫自己忙碌的靈魂裡面，那種共鳴陪伴我走過反反覆覆被凌遲的自我懷疑過程。

同樣的感覺奧斯卡最佳外語片「在車上」的男主角西島俊秀上面，也看到過。

那種中年男子穩重承受壓力的魅力。

劇中兩個階級迥異，年齡也有一定差距的人，就這麼偶然地扶助了彼此。在這世道紛雜之際，有了終於可以相信什麼了的確據。現在還不能說是愛情，我也無法判斷是哪一種關係，誰被發現了自己的傷痕，除了直覺想逃外，也會有一種被忘記了的自己，終於被誰找到的得救。是那種終於可以安睡、不見光的午夜。

倘若刻意隱藏自己的星座不管用了，被認清、沒有面具的妳，可以在另一個人身邊歇一會兒，什麼關係都不是的信任，稀有世尊哪！蜉蝣人世，如此這般終將超越了所有的關係。

我想著自己這樣子起起伏伏的情緒，大喜大悲，必然早死。我決定學李善均講話的樣子，由放慢自己講話的速度，減少激動時高亢的嗓音，避免帶給人家聽覺上的不快。

到了十二月下旬，一連串的新聞傳出來，他因吸毒之嫌被傳喚，種種負面消息鋪天蓋地而來，然後就是他自殺的消息。

霎那間，彷彿靈魂的某一個部分被掏扒成真空狀態。

12月27日那一天東京寒風凜冽，掉落地面黃色的銀杏葉隨著刺骨寒風在地上打轉，悲傷中我也不知道該去哪裡了。那是一種陪你走過低潮的好友突然離開的悵然，歲月悠悠，那無盡的悲傷好像也只能停駐在自己曾經真空的靈魂裡，我總覺得我的世界並不是真的，對別人而言只是假設，反正哪裡都去不了。

不知道為什麼把自己最私密的都毫無保留地細訴，好像連悲傷都無能為力的我。

目送你優雅且毫不回顧的轉身離去，我想到Eric Clapton 的 Wonderful Tonight。

我迫不急待地想寫下現在的心情。

希望妳有一天想要的都擁有，放眼望去都是自己喜歡的人和事，並且配得上世間所有的美好。

I feel wonderful

Because I see the love light in your eyes

And the wonder of it all

Is that you just don't realize how much I love yo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