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兒是鳳姐身邊最得力的助手,也是賈璉的通房。(賈璉的小妾)因為鳳姐主掌榮國府財務大權的關係,平兒和其他丫鬟比起來,擁有更多實權。平兒身上最難能可貴的,是她有一副慈悲心腸,願意伸出援手,體恤他人之苦,幫助弱小的人。
平兒的處境有多艱難?
她必須在愛吃醋的鳳姐,和好色的賈璉之間取得平衡。雖然是通房,卻不能與賈璉太過親近;雖然是鳳姐身邊的人,卻不時要幫賈璉隱瞞他在外頭偷吃的風流事蹟。
有一回鳳姐不小心聽見賈璉和鮑二家的媳婦在說笑:
「如今連平兒他也不叫我沾一沾了,平兒也是一肚子委屈不敢說。我命裡怎麼就該犯了夜叉星!」
鳳姐本來就是個醋罈子,又剛好吃了酒,難以控制情緒,怎麼可能忍受得了賈璉的對話,於是她劈頭就打了平兒,引得平兒忍不住落淚。
後來被寶玉知道後,寶玉想要安慰平兒,便提議要幫平兒擦些脂粉,梳妝打扮一番:
「平兒倒在掌上看時,果見輕白紅香,四樣俱美。撲在面上,也容易勻淨,且能潤澤,不像別的粉澀滯。然後看見胭脂也不是一張,卻是一個小小的白玉盒子,裡面盛著一盒,如玫瑰膏子一樣。寶玉笑道:『鋪子裡賣的胭脂不乾淨,顏色也薄。這是上好的胭脂擰出汁子來,淘澄淨了,配了花露蒸成的。只要細簪子挑一點兒,抹在唇上,足夠了,用一點水化開,抹在手心裡就夠拍臉的了。』」
《紅樓夢》有一個吸引人之處在於,曹雪芹對於封建富貴人家物質生活的刻畫極其細膩,令人嚮往。而寶玉果然是女孩們的好閨密,懂得女人在心情低落的時候,若能將自己打扮得美美的,心情也會好上不少。而對於平兒的處境,寶玉也有如下的感嘆:
「又思平兒並無父母兄弟姊妹,獨自一人,供應賈璉夫婦二人,賈璉之俗,鳳姐之威,他竟能周全妥貼,今兒還遭荼毒,也就薄命的很了。」
後來鳳姐酒醒後悔,向平兒道歉,這場風波才落幕。
平兒的善良體現在細節處:
從這三件事來看,平兒確實是個為人著想的女孩。
賈府主掌廚房的叫柳氏,有一個女兒叫做柳五兒,和寶玉的丫環芳官私下交好,芳官送了柳五兒一瓶玫瑰露。剛好正室王夫人(寶玉之母)的房裡丟了東西,也是玫瑰露,所以疑心是柳五兒偷了。
鳳姐聽聞此事,也沒細問,便說要打柳五兒四十板子,把柳五兒給賣出去。嚇得柳五兒趕緊找平兒哭訴她的冤情。
平兒先是私底下找第三方證人,也就是寶玉房裡的襲人,確認玫瑰露真的是芳官給柳五兒的。後來眾人搞清楚了事情,才知道原來是二房趙姨娘房裡的彩雲被趙姨娘唆使,偷來給賈環的。
知道真相是一回事,如何處理,顧及所有人的顏面又是另一回事。把彩雲抓起來是容易,但又會傷到庶出小姐_探春的面子。
於是平兒又找來彩雲問話,彩雲一聽,十分羞愧,也表示願意去向鳳姐自首,為柳五兒洗刷冤屈。後來是寶玉出面承認,說玫瑰露是他拿來送房裡的丫環,芳官又轉送給柳五兒,才化解了這場風波。
從玫瑰露失竊案能看出平兒體恤下屬、處事圓融。遇到紛爭,她先是多方蒐證,了解案情的全貌,再去想如何顧及上下的處理方法,不讓下屬蒙受冤屈,也不讓上頭丟失顏面。
無論地位在之上或之下,平兒總是願意一視同仁,去體察每個人的困境,是真正具有同理心的管理者。
平兒的管理風格和鳳姐有著極大的不同,根本原因在於:鳳姐心中其實並未把這些奴才當「人」看,她完全是站在管理層的角度來思考事情,所以鳳姐認為對下人要嚴刑峻法,使他們心生害怕,才能管理下屬,平兒則更能體恤下屬的辛苦,為下屬爭取福利。
兩人的差別在失竊案後的對話可以顯現:
鳳姐:
「依我的主意,把太太屋裡的丫頭都拿來,雖不便擅加拷打,只叫他們墊著磁瓦子,跪在太陽地下,茶飯也不用給他們吃,一日不說跪一日,就是鐵打的,一日也管招了。」
平兒:
「何苦來操這心?『得放手時須放手』,什麼大不了的事?樂得施恩呢。依我說,縱在這屋裡操上一百分心,終久是回那邊屋裡去的,沒的結些小人的仇恨,使人含恨抱怨。」
平兒的存在剛好平衡了鳳姐少於施恩的缺失,她就像一杯滋味甘甜的白開水,平和了鳳姐的「辣」。她的體貼讓上級鳳姐、賈璉、寶玉、探春等都很倚重平兒,因為她既能夠解決上級的困難,又能不著痕跡地給上級做人情。下屬柳五兒、彩雲等也感激、信賴平兒,敢對這個中階主管說真話,平兒於是成為了上下溝通最好的橋樑。
可以說平兒的存在,為賈府增添一抹暖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