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日本旅行聽到最多人說「腳已經不是自己的」感受,靠得是一雙腳踩點、探索、感知,就在一路「向前看」的過程,很多時候,身體的負荷會打敗原本旅行的初衷而出現情緒失控的狀態,尤其是自助旅行,雙方的自控能力要很強,有人問我:「你們一路都不會吵架嗎?」我回:「不會吵架,但會看彼此不順眼,也就是“美頌”啦。」這是現實也是事實。
一大早,奈良的天空出現陰霾,千年歷史的奈良,除了有享譽世界的東大寺外,更有佛教美學極致的法隆寺,兩人都很有共識,想在當天一網打盡所有在奈良的景點,為達到目的,更是很早起床,旅行過了一半天數,每天靠著雙腳行走,身體的疲勞已經反應出來,在電車行進間變得漫不經心、不想交談,或許是彼此的默契,老牛也察覺我「不想講話」的訊號。
法隆寺下起了雨,穿著涼鞋也因為下雨濺起的水花讓鞋子進了細沙、小石子而不舒服,好像有多大委屈似的,看著世界遺產我卻心不在焉、鬱鬱寡歡,難道是本人公主病犯了?老牛見狀自顧拍照,不想理我這症頭發作,參觀完一圈正準備離開法隆寺,前方的公車突然出現,沒趕上這班公車要等半小時後,老牛想也沒想跑去追公車,我死命跑在老牛後面深怕跟不上,這一路將近一百公尺跑得我快斷氣,好不容易追上公車,老牛一句:「妳跑很慢耶!」讓我臉冒青筋:「你怎麼可以把我甩在後面,好歹拉著我一起跑吧!」我抱怨著:「你以為在拍瓊瑤電影啊(好老的梗),我先跑才能請司機等妳,不然兩人都搭不上公車,笨!」理性終究贏過感性,我輸得徹底。
引爆點是老牛一定要找到一家旅遊書推薦的茶粥美食店家,出門在外的地圖指引「Google Map」在日本真是難用,我跟著老牛在巷弄不知繞了幾圈,就是找不到那一家店,我忍不住發了個牢騷:「其實也不一定要吃這家,可以彈性一點。」一句話惹惱旅伴這句堪稱經典,在我那犯滴沽的白目後,引來了他極度不悅,就這樣陷入僵局,就在臨危之際,一家佈置簡單的家庭料理吸引我們的目光:「不然吃這家好了?」「嗯。」,此刻,雙方各自找台階下。
進去這家餐廳,老闆娘親切的招呼和笑臉,我們跟著上到二樓座位,疲憊感在片刻的休息和老闆娘製作的美味料理中得到緩解,兩人剛才的情緒慢慢淡去,自助旅行中,旅伴的互相理解與支持在當下極為重要,喝著飲料,我對自己上午莫名擺臭臉有所反省,在千年古都「奧嘟嘟」真不聰明啊實在是。
下午我們到了名不見經傳的「東大寺」周邊,尤其以奈良公園更是「鹿」滿為患,遊客被討著鹿餅吃的梅花鹿追著跑,和幾年前與東大寺的初次見面已經有所不同,難聞氣味瀰漫四周,公共廁所被遊客弄得臭氣熏天、髒亂不堪,大量遊客擠爆,耳邊聽到的都是熟悉的中文,東大寺儼然成為中國客觀光聚集之地,有一千兩百年歷史的古都被蹂躪成這幅德行,這一切彷彿失控,南大門著名的雙體金剛力士像睜著銅鈴般的大眼不知做何感想?東大寺的莊嚴感瞬間被喧嘩的遊客給鬧得。對於眼前的景象,我已無暇欣賞:「差不多了吧!該走了。」「晚上才是重頭戲,再等等。」原來老牛刻意安排別有用心。
每年的八月十五日,是日本盂蘭盆節期間,東大寺會舉辦一年一度的「萬燈供養祈福」活動,大佛殿正面樓窗會在當晚七點到十點特別展開,讓世界最大的青銅佛像、有著三百八十噸重的大佛「露臉」,一年一次的「芝麻開門」,日本人相信在這一天,祖先的靈魂會歸來與大家團聚,大佛的露臉也有引導靈魂走向極樂世界之意,氣氛肅穆莊嚴,是東大寺每年重要的活動之一。
不到五點,長長人龍已排到東大寺外圍好幾圈,大家有秩序跟著排隊、準備購票走進去,東大寺前庭已擺滿兩千五百盞白色燈籠,點著燭光的祈福燈籠照亮了整個東大寺前的石坂路,透過木窗看到大佛露出祂飽滿的佛像之光的微笑,和白天的雜亂不同,那一刻的感動與悸動很難忘懷。
接著走進寺內大佛殿裡,僧侶們的誦經聲與鐘聲不絕於耳,聽著誦經聲心情也跟著平靜起來,高大的青銅大佛屹立不搖坐鎮在中央,氣宇非凡、氣勢雄偉,說明東大寺大佛不可撼動的地位,大佛殿內氣場讓人感到寧靜,在奈良大佛面前,人實在太渺小了,威儀莊嚴的佛像神韻,燃起的崇敬之心,上午彼此沒由來的「氣」著實沒說服力。
走出東大寺天色已晚,今天「芝麻開門」帶來的驚喜不斷,也該是供養肚子的時刻,奈良的美食不負眾望,柿葉壽司和炙烤鯖魚壽司巧妙的扮演協調的角色,美味極了。回程電車上,身旁的日本人歡快的交談其中,在這特殊的一天,喜怒哀樂的無常,在如此轉折的過程裡,不過是一場試煉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