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無還·起》臨難

更新於 2024/08/23閱讀時間約 19 分鐘

「認真一點。」

「大人您這是強人所難!」

郁芳甩開一尾咬住衣角的魚,哭喪著臉朝岸上悠閒喫茶的凌霜抱怨。

一邊小心留意腳下濕滑的石面,一邊左閃右躲源源不絕從天而落的惡魚,襲兒不一會兒便已是氣喘吁吁。

「用武器!」

墨韻喊道,摸出飛鏢咻咻兩下解決了幾尾落下的魚。

「我這兒只有彈弓……沒有彈丸呀!」

沐書無奈扶額,曉二話不說將自己的鐧拋給了他,自己只用手掌擊暈食人魚,襲兒也抽出改造的匕首和魚兒搏鬥,幾人周圍的水面很快浮滿一尾尾魚肚白。

「啊!噁心的東西給老子滾開!」

耳釘男大叫著拍開一尾咬上來的魚。

「比起那個,你們最好先看看上面。」

凌霜悠然啜了一口熱茶。眾人順著他的話抬頭向上看,差點兒沒被嚇暈過去。

此刻,瀑布頂端懸掛著一尾巨大的魚王,正大張著可以輕易容納一顆大西瓜的魚嘴,奮力擺動尾鰭游動著,隨時都有從崖上掉落下來的危險,狀況十分緊迫。

「那是什麼?」

郁芳傻住了。

「好心奉勸各位最好快點離開,那傢伙若是掉下來,你們就要碾成肉餅了。」

凌霜微笑道。當前情況刻不容緩,一邊是沖擊力道強勁的瀑布,一邊是閃躲不完的食人魚,連抽身逃脫的機會都沒有,哪有多餘的心力去應付即將落下的大魚?

「可惡!」

郁芳甩開袖口上的魚,亮出夾在手指間的一排炸藥,決定來個驚天動地的爆炸,和惱人的食人魚決一死戰。

毫無動靜。

魚王傾身向前即將墜落而下,郁芳手中的炸藥卻遲遲不見更進一步的動作,瀑布的水花不斷在周圍上下噴濺。

「點、點不著……」

握著因潮濕而皺巴巴的炸藥,郁芳不敢置信地愣在原地。與此同時,頭頂上的大魚從天降下,在落入水中的那一刻激起層層白色浪花,發出驚徹山谷的駭人巨響,結束了這場掙扎。

「淹死,淘汰。」

凌霜望著失去意識在水裡載浮載沉的郁芳,冷漠地宣布。

「我們難道要死在這裡麼?」

眼見一個同伴在武考中慘遭不測,渾身溼答答滴著水的耳釘男惱火地發著牢騷。

「還活著就該偷笑了。」

喝完茶的凌霜站起身來。

沐書抱著搶救回來的荷葉包裹,曉撈起昏厥過去的郁芳輕輕放在火堆邊。

「少了一位漂亮的小姐姐作伴,真是令人遺憾……不過往好處想,至少我們的食物都還在。」

沐書一邊安慰一邊將糧食分給眾人,耳釘男接過食物,臉色緩和了一些。

多虧耳釘男出手幫忙,在大魚落水的前一刻發力震開瀑布將水幕一分為二,幾人及時躲進瀑布後方的洞穴,順利拿回他們的午飯,只是必須分心揮拳的耳釘男被兇猛的魚咬了幾個口子,因此內心有些不平衡。

除了昏迷過去的郁芳,剩下的人圍在溫暖的火堆旁烘乾身上水珠,吃著千辛萬苦得來的午飯,儘管只是普通的幾塊餡餅,卻像是宮廷美食一樣可口。

凌霜輕輕一彈指,兩道暗紅色影子無聲從附近樹頂上一躍而下,像是明白指示一般,兩名特務恭謹地對凌霜點點頭,抱起地上的郁芳,一眨眼便又消失了。

「哦,赬玉令也跟來了麼?」

沐書打趣道。

「既然千里迢迢來到這裡,沒能盡興而返也說不過去。」

眾人休息的差不多後,凌霜忽然冒出一句意義不明的話。還來不及細品這句話背後的涵義,凌霜奪走襲兒手中吃到一半的月餅,朝附近的一處樹叢拋去。

伴隨著一陣熟悉的沙沙聲響,一隻嬌小可愛的雪白兔子躍出樹叢,毛茸茸、胖呼呼的模樣遠遠看去像是一團棉花,兩只長長的耳朵伏貼著小腦袋瓜兒,寶石一般的圓眼睛黑亮亮的,粉色小嘴正叼著襲兒的月餅。

「玉菓子是月夕大人的寶貝,最喜歡吃月餅,尤其是桂花餡的。」

方才襲兒吃的正是有冰釀桂花的綠豆沙月餅。

「只要吃到喜歡的月餅,玉菓子就會膨脹成長,吃得愈開心,身體就變得愈大。」

還未消化完凌霜的一番話,眼前的小白兔已經開始以驚人的速度膨脹,一眨眼,小巧的兔子就長成了一棟木屋般巨大,儘管外表依舊可愛,龐大的體型卻有一種說不出的詭異。

「接下來大家就和玉菓子好好玩耍吧!」

凌霜又擅自訂下奇怪的規則。

「別說笑了……」

 早已筋疲力竭的襲兒無力望著正立起上半身的龐然大物。

「那、那傢伙是……」

耳釘男呆住了。

「是玉兔大神!」

沐書瞪大眼睛。

立起上半身的玉菓子興奮地朝他們一前腳撲來,揚起濃濃沙塵,差一點被壓成肉醬的現實可謂驚心動魄。

「月夕大人的寵物不能貿然攻擊,走為上策。」

墨韻迅速做出判斷,眾人決定從善如流,先遠離龐然巨獸要緊。

玉菓子的身軀過於龐大,前進的動作轉為笨重的撲撲跌跌,而非原先靈活的跳躍,速度卻依舊不容小覷,一個不注意,很有可能被踩成肉泥。

「完了,根本甩不掉。」

在樹林中逃了一陣,玉菓子還是緊追在後,無法順利拉開距離。興奮的巨兔似乎是把他們當成了追逐玩耍的對象,一舉一動彷彿追著毛線球玩樂的小貓,絲毫沒有意識到自己是一個龐然巨物的事實。

至於製造出麻煩的始作俑者,此刻已消失無蹤,不見人影了。

屋漏偏逢連夜雨,被窮追不捨的巨兔折騰地焦頭爛額,生命飽受威脅之際,前方竟又出現一片懸崖峭壁,讓人無處可逃,不是被踩成肉泥,就是摔得連骨頭都不剩。

「老子不跑了!是個爺們兒就正面剛!」

距離懸崖約莫剩下十丈遠時,耳釘男突然來個旋風般的一百八十度轉身,朝身後的巨兔威風十足地大吼。

「老子拚了!」

眾人慌忙阻止耳釘男的魯莽舉動,畢竟那可不是普通的兔子。

「快住手!」

「冷靜一點。」

「別衝動。」

「我來幫你!」

這種危急時刻,不料連沐書也來湊上一腳,一點也不讓人省心。

「大肥兔別過來!」

沐書拿出彈弓,從地上撿起一把和栗子十分相像的褐色果實,當作彈丸瞄準巨兔的頭。

「來吧!」

同一時間,耳釘男也擺出漂亮的出拳姿勢,勢如破竹,勝券在握。

「喝啊──」

「咚!」

說時遲,那時快,沐書打出的其中一顆果實響亮地打中一旁的樹幹,以錯誤的飛行軌跡反彈回來,迅速飛往耳釘男的方向,分毫不差地落入對方因大吼而張開的口中。

「咕嚕。」

順著身體的本能反應,耳釘男閉上嘴巴,一咕嚕吞下誤入口中的果實,緊接著臉色大變,由紅轉青,再由青轉紫,最後應聲倒地,口吐白沫。

一切變化都只發生在短短一剎那,耳釘男的雙拳還緊緊握著,像是在對這個世界訴說心中最後的不甘。

「食物中毒,淘汰。」

凌霜鬼魅般突然出現在眾人後方,冰冷地宣判耳釘男的死刑。

「玉兔大神殺人了?」

罪魁禍首的沐書一臉錯愕,抬頭看看龐大的巨兔,又低頭看看腳邊仰倒在地的無辜犧牲者。

「願九泉之下安息瞑目,一路好走……還請大神息怒,手下留情……」

「砰!」

顯然此時並非為同伴悲傷惋惜的時候,巨兔右前腳掌毫不留情落下,距離蹲在地上的沐書只有幾寸,真真實實的生死一瞬間,處於狀況外的沐書就這樣和死亡擦肩而過……

「砰!」

黃色沙塵瀰漫,兔子很快地又是一腳掌撲來,兔掌重重落地的一瞬間,一道黑影從底下一閃而過,飛快拉走沐書。

「動作慢吞吞的,當心被跺成肉醬。」

凌霜一派悠哉地看著好戲。

「先下去再說。」

墨韻指指懸崖下方,崖壁凹凸不平,石峰高低錯落、突怒偃蹇,踩著岩石向下的話,用輕功三兩下便能到達谷底。

四人迅速躍上突出的岩石,步步逼近的巨兔踩的地面劇烈震動,腳下岩石搖晃不已,大小碎石岩塊不斷剝落,縱使有輕功在身也難以保持平衡,步履維艱。

「好晃……」

襲兒俯視腳下高峻險要的深谷,摔落下去肯定粉身碎骨。

「小心點。」

手上還挽著方才救起的沐書,曉面不改色對她低語。

「我知道……」

「砰!砰!砰!」

巨兔不斷接近的沉重腳步震動讓腳下岩石搖晃地更加厲害,再這樣下去,不用一會兒他們就會被震落谷底。

都走到這一步了,以他們的實力,豈能在此輸掉?

「你們先走,我在這裡拖延時間。」

沐書從曉的手裡掙脫,以視死如歸的堅定眼神看著逐步逼近的巨兔。

「別犯傻了,我們不可能放任你去自殺的。」

襲兒冷冷看著他。

「莫慌莫怕。」

沐書從容不迫地從錦袍袖口中抽出一條刺藤蔓,仔細一瞧,藤蔓上頭的倒刺還殘留有一點暗紅乾涸的血跡。

「看我的!」

沐書躍上半空,伴隨一連串行雲流水的揮鞭動作,藤蔓在空中以炫目的交錯弧線來回飛舞,發出清脆的咻咻聲響,毫不拖泥帶水的流暢身手,手起藤落,最終以俐落的姿勢漂亮收尾。

巨兔一下子定住不動了,隨後龐大的身體向右傾斜,重重倒地。

沐書微微揚起一抹笑。

「喀啦!喀啦!」

巨兔倒下,地面一陣劇烈震動,他們腳下的岩石也應聲裂成碎塊。

來不及掙扎,一切都已經太遲了,風從耳邊呼嘯而過,頭頂的藍天化為無盡的漆黑,腦海卻是一片空白。

真不甘心。

失去意識前,襲兒默默心想。

 

 

 

耳邊傳來斷斷續續的人聲,不遠處似乎有人正嘰嘰呱呱在講話,襲兒睜開沉重的眼皮,鮮豔的楓紅色在她眼前延展開來,細碎的光影圓點斑斑灑落四周,一個毛茸茸的觸感擦過她無力垂放在地的手掌,像有千萬隻小蟲子在爬,惹得她奇癢無比。

襲兒伸手一撈舉到眼前,一對矇矓睡眼緩緩睜開,迷迷糊糊的圓眼睛和她四目相接,大眼瞪小眼。

一陣劇痛猛地掃蕩過襲兒的後腦勺,她感覺全身上下的骨頭都散了,不禁湧起一股掐死眼前罪魁禍首的衝動,奈何圓滾滾、毛茸茸的太可愛了,實在下不了手。

「醒了?」

聽見聲音, 襲兒這才發現曉一直蹲在她旁邊。

「這裡是什麼地方?」

她抱著恢復正常大小的玉菓子從地上站起來。遼闊的峰林峽谷景色映入眼簾,溪水潺潺,巖峰高聳,奇岩崢嶸,層巒疊嶂,豔麗的紅楓滿山滿谷渲染開來,勾畫出一幅遺失深林的丹青。

「這裡是暉山山南,真正的『絕嶺』。」

從剛才嘴巴就不曾停下的沐書走過來說道。

「我們先前待的地方只是絕嶺邊陲的一座岩峰,意外從崖壁上掉下來後才見到整片峰林,現在算是真正進入了絕嶺。」

眼前風光燦爛,山青水秀,峰奇岩巧,秋風徐徐,紅楓漫天飛舞,恍然如夢。

「你們看這片紅楓林像什麼?」

墨韻指著廣闊散佈於千座奇峰之間的紅楓林問道。

「像火雞,一隻著火的大公雞。」

沐書立刻答道。

「更像朱鳥舒翼。」

襲兒淡淡道。

「經妳這麼一說,從這個角度看過去確實有七八分相似,整片楓林正好構成了一隻展翅朱雀的形貌。」

沐書點頭附和。

「果然老天偏愛笨小孩。」

循聲轉頭一看,凌霜一身乾淨整潔地站在後方樹蔭下。

「恭喜各位通過末試,一切都在計算之中。不過先在此知會各位一聲,我也不知道這裡是何處。」

「不知道?意思是我們找不到回去的路?」

沐書眼睛瞬間瞪的老大。

「這裡是絕嶺深谷,假如不幸遇難,無人能順利回去,如同它響亮的名聲,是名不虛傳的死亡之山。」

凌霜用不帶情緒起伏的聲音說道。

「天陰了。」

曉低聲道。起風了,遠方天邊一片灰暗,濃重的烏雲愈積愈厚,不斷擴散。

「四處找找看,總有回去的路。」

襲兒說完抱著玉菓子往前走,其他人也跟著一道尋找回去的路。

他們用輕功躍上岩峰,從高處往下眺望,滿山遍野的紅楓紅的豔麗而詭異,恍如燃燒的熊熊烈火,又似蔓延的鮮紅血流。

旁邊是一道瀑布,規模比先前的小上許多,少了幾分壯觀,多了幾分清雅。瀑布下是一泓碧潭,清澈的水面漂著幾片楓葉,隨著水流打旋著沒入對岸一處巨岩下方。

「石頭下面似乎有個洞。」

沐書指著紅葉消失的地方說道。五人踩著高出水面的石頭過去,這才看清巨岩下方有一個不小的洞口,約莫能擠進一個成人,溪水捲著楓葉流入黑漆漆的洞穴中,沒了下落。

沐書撅著屁股彎腰察看。

「我稍微觀察了一下,這個洞黑不溜秋的,沒什麼看頭。甭瞧了,我想我們還是挨別處……」

「嘩啦!」

話還沒說完,沐書屁股便被人踹了一腳,摔進水中濺起一片華麗的水花。落水前他胡亂抓了一把站在旁邊的墨韻,沒穩住身子反倒將人拖下水,拉著第二位無辜受害者一同捲進洞裡不見了。

襲兒雙目圓睜看著若無其事收回腳的凌霜,對方轉過頭冷冷打量著她和曉。襲兒立刻擋在曉身前,警戒地看著凌霜。

「自己動,還是我幫你們一腳?」

凌霜挑眉問道。

「這點小事,就不勞煩大人您了。」

襲兒淺淺一笑,示意曉先進去,自己殿後,目不轉睛防備著凌霜,等到曉也消失在洞口後她才抱著兔子踏入水中,順著水流游進洞裡。

河水冰涼刺骨,深的完全踩不到底。黑暗中有人緊緊靠在襲兒身側,她認出是曉,兩人一起順著河流往微微透出亮光的洞穴深處划去,游了一會兒才爬上岸。

這是一個相當寬廣的岩溶洞穴,洞中有洞,洞中有河,石筍、石柱、鐘乳石琳琅滿目。洞頂上方有一個窄小的開口,被橫倒的樹幹堵住一半,只露出一條縫隙,微弱的亮光投射進來照亮一小塊地面,更裡面是一片濃黑,深不見底。

「你們倆怎麼也在這兒?莫不是擔心我和十一特地進來找的吧?」

渾身溼答答的沐書和墨韻縮在洞穴一角,見到兩人出現,沐書雙眼立刻亮了起來。

「當然了,貴族的孩子一向深懂發揮同胞愛。」

凌霜也微笑著出現在水岸邊。

襲兒冷的嘴唇直打顫,緊緊抱住懷裡的玉菓子,一句話也不想說。頭頂的光線愈來愈黯淡,幾滴細小的水珠掉了進來。外面下起了暴風雨,洞穴內部陷入一片黑暗。

所有人沉默不語,連平時喋喋不休的沐書此時也一反常態特別安靜。

驀地,黑暗中亮起一團火光,凌霜掌心正熊熊燃燒著火焰,他手一甩,火焰唰地一下在地上竄起一圈火團,照亮了半個洞穴。

六個人圍著火坐成一圈,重獲光明和溫暖後,沐書馬上又絮叨起來。

「會點火就是好,冰天雪地裡也不怕凍著,隨時隨地烤個什麼來吃都不成問題。哎我老羨慕七哥您了,我要有哥這技能啊!小學那會兒報名參加野外求生營隊時也不用拿樹枝鑽老半天了……說到這個,我記得當時大夥兒還被要求摘野菜煮來吃,可同學們摘的那一丁點兒野菜連塞牙縫都不夠,所以我帶了方便麵加進去一塊兒煮,那滋味兒啊!老香了……」

「你別說了,愈聽愈餓。」

襲兒有氣無力道。

「不是,我們講點兒道理,妳一年到頭三百六十五天十二個時辰哪個時候肚子不餓?簡直跟個無底洞似的,認真算一算距離吃完午飯還不到兩個時辰呢!妳得檢討檢討自個兒,這個鍋我可不背。」

沐書立即反駁,襲兒懟不過他,只能默默忍受飢餓。

「七哥您那兒還有吃的麼?小十她正餓得慌呢!您瞧瞧她多可憐,請您行行好救濟一下唄,就算是八弟我求您了。」

沐書這頭說完襲兒又轉了個方向,藍紫色眼睛眨巴眨巴地看著凌霜,眸中點點星光閃爍。

「君子固窮,餓著。」

凌霜不為所動。

「別介,哥您看我們幾個現在,顏色憔悴,形容枯槁,悽悽慘慘戚戚。況且一直讓您背負著一包食物在身上太辛苦了,不如就由我們來為您分擔重量唄!」

沐書不死心繼續進言。

「為何是『您』?」

凌霜突然反問,沐書一時沒聽明白。

「呃……什麼?」

「此處並無外人,你既喚我七哥,為何又要尊稱『您』?」

「對呀!」

沐書用力一拍大腿。

「說的好極了,咱倆什麼關係呀!我可是打小屁顛兒屁顛兒跟在你後頭長大的,這麼說話確實太生份了,改!得立刻改!」

「行了,肚子餓是吧?」

凌霜哒哒彈了兩下舌。

「玉菓子過來。」

窩在襲兒懷裡的玉菓子聽話地跳向凌霜,反應過來他要做什麼的襲兒和沐書慌忙出手阻止。

「不行,不能吃兔兔,秋祖母會殺了我們的!」

一番混亂拉扯中,玉菓子安全回到襲兒懷裡,凌霜朝曉勾了勾手,曉卸下自己的後背包遞給他,凌霜變戲法一般從背包裡又摸出一個荷葉包裹,裡面的食物幸運地沒有被水浸濕。

「為什麼把東西都放在曉的背包裡?」

襲兒挑眉看著凌霜,再度提出她的疑問。

「重,所以讓九弟揹著,就是這麼簡單。」

凌霜回答的理所當然,問心無愧。襲兒眸光一沉,正要發作,曉忽然將手放在她的肩膀上,安撫地輕輕拍了兩下。

「話說回來,我們五個人似乎許久沒有坐在一起吃飯了,現在這樣也算是因禍得福,是不是?」

沐書見狀連忙出聲轉移話題,有感而發地慨嘆道。

「老死不相往來也挺好。」

凌霜立刻潑他一盆冷水。

「七哥你這話說得太無情了。仔細想想,哥你大我們三、四歲,早已不是學生了,公務繁多,平日總忙得不見人影,好不容易碰了面還要畢恭畢敬尊你一聲紅槿大人;夜九一天到晚出任務,行蹤飄忽不定,待在京城的時間屈指可數,可遇不可求;小十工作忙,應酬多,連坐下來好好吃個飯的時間都沒有,要約她還得排隊呢!算起來跟我最常見面的只有十一而已,畢竟我們兩人是同窗,幾乎每天一起上課。」

沐書依序指著凌霜、曉、襲兒及墨韻一一道來。 他們五人確實許久不曾聚在一起了,比起熟悉或懷念,此時感覺更多的竟是陌生。

襲兒慢條斯理地嚼著餅,眼皮直往下掉,不知不覺便抱著膝蓋睡著了。再醒來時,只有火光靜靜跳動著,其他人都縮著身子靠坐在石柱旁睡覺,她抱起窩在腳邊的玉菓子,輕手輕腳站起身來察看他們此刻所處的洞穴。

火光投射在奇岩怪石上,詭譎綺麗,倒錐形的鐘乳石懸掛溶洞穹頂,微微滴著水珠,盤踞洞內的石筍石柱高大挺拔,景觀壯麗,宛如地下魔宮。

襲兒往洞穴深處走去,不知何時沐書也醒了,默默跟了過來,兩人一直走到火光照不到的地方才停下腳步。眼前一片漆黑,完全望不見盡頭,洞穴裡面陰涼濕滑,沒有火把照明他們不敢冒險前進。

「聽,回聲挺大的。」

沐書壓低的聲音迴盪在一望無際的黑暗中,久久不散。

「我估計這個岩溶洞穴少說也有十萬平方米,全長可能超過二十里,我們現在在第一層洞。」

「這個洞穴不只一層?」

襲兒有些驚訝。

「假若我猜測的不錯,此處應該是絕嶺最大的一座溶洞──霜紅洞。」

「我怎麼不知道有這麼一個洞?」

「妳學的那些都是族學正史,自然不知道了。霜紅洞只記載於稗官野史之中,不過是個名不見經傳的山旮旯罷了,聽說過的人沒幾個,而且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今日一見,倒是大開眼界。」

「那你看的書有沒有提到這個洞要怎麼出去?」

「沒有,書上沒有記載這些。」

「我想也是。」

襲兒失望地垂下肩膀。

「按照原路回去怕是有困難,這裡的暗河水流湍急,逆流而上會很危險。但是也不用太擔心,地下暗河通常流經一段距離後,會以泉水的形式重新露出地面,所以也不是沒有別的出口。」

「可所謂的『一段距離』也不知道究竟有多長,如果長達好幾里,在這種冰水裡我們根本游不了那麼遠。」

襲兒咬著拇指指甲沉思。

「唯一的出口也許只有那個。」

「妳是說……不,我覺得不行,那個洞將近十五丈高,有輕功沒有著力點根本無法上去,而且大半個洞口都被樹幹堵住了,出不去的。」

沐書馬上搖頭。

「我知道洞口太高太小,但這裡不是有兔子和我麼?」

「妳想對兔子做什麼?」

沐書用狐疑的目光打量襲兒和抱在她手裡的玉菓子。

「跟我來。」

襲兒大步往回走,其他三人這時也都醒了,一絲曙光從上方洞口直直照射進來。

「你們四個往旁邊讓一讓。」

說完襲兒解下腰帶,一端綁在自己手腕,另一端綁在玉菓子腳上。她將睡著前只咬了一口揣在懷裡的冰釀桂花月餅餵進玉菓子嘴裡,兔子動了動小嘴,滾圓的身體開始膨脹。

襲兒迅速躍上玉菓子的背,身下的兔子愈長愈大,沒多久便長到了樓塔那麼高,距離頭頂洞口只差大約三丈,襲兒輕輕一躍手指攀住洞口邊緣,緊貼著邊角鑽出了縫隙,假若她的三圍再多個兩厘米恐怕就卡住出不去了。

堵在洞口的樹幹十分粗大,襲兒費了好大一番勁才移開一些,所幸其他四人身材都算瘦長,沐書、墨韻和凌霜三兩下跟著出了洞口,剩下曉壓後。

「曉!」

襲兒朝底下喊了一聲,曉會意,一掌劈向玉菓子的後腦勺,隨即向上一個翻身躍出了洞。

巨兔胖嘟嘟的身體往旁邊一倒,慢慢變回原形懸掛在半空中,襲兒拉著手腕上的腰帶將昏迷過去的玉菓子吊上地面。

「不愧是同源雙生、心有靈犀,好默契!」

沐書鼓掌叫好。

「只是沒想到讓兔子恢復原狀的方法竟然如此簡單粗暴。」

「我也只是猜的。」

先前玉菓子墜落懸崖後便恢復了原形,所以襲兒猜測兔子可能要受到外力打擊昏倒過去才能變回正常。

「附近有人家。」

經曉一說,眾人果然聽到遠處隱約傳來人聲,他們循聲走了一段山路,終於看見座落於峰谷之間掩映在火紅楓林中的小村落。

村民們善良又熱心,不但替他們指路,村長還好吃好喝招待了一頓。吃飯時,窗外擠了一群好奇的姑娘拚命往屋裡瞧,窸窸窣窣有說有笑,彷彿他們是什麼奇珍異獸。

五人吃飽喝足向村長道過謝,一走出屋門,粉白相間的芙蓉花雨劈頭蓋臉砸來,熱情的姑娘們又是獻花又是奉果的,一直將他們送到村口才依依不捨道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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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躲?」 聲音輕緩而慵懶,熱氣若有似無地拂過襲兒的耳朵。襲兒緊繃著身體,一動也不敢動。 「與其看作一次比試,不如當成一場遊戲……」 低低的,幽幽的,宛若幻覺。襲兒悄悄往旁邊瞄,凌霜挺秀的面龐近在咫尺,一雙黑眸正盯著水池邊說笑的四人。 「亦或者……是一種選擇。」
東郭郊外,暉山山腳下的驛站裡八、九個年輕男女或站或坐,有的活動筋骨,有的默念口訣,有的閒聊漫談。 「別人比試都是爭第一,咱們今天比試卻是爭那第四名!」 其中一個少年說道。 「誰讓咱們生在泰安四年呢?同樣十九歲,卻是天壤之別。」 另一人感嘆,其他人也紛紛附和加入話題。
馬車一路向東出了城門,在東郭郊野快跑了一陣,一個藍色身影猝不及防從官道旁邊竄了出來,又像是被什麼東西絆了一下,啊地大叫一聲,撲通倒在路中央。 車夫嚇出一身冷汗,趕緊拉住韁繩,馬兒嘶鳴著停了下來,馬蹄揚起濃濃沙塵劈頭蓋臉落在對方身上。 「要死!這孩子咋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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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作聲明與警語: 本文係由國泰世華銀行邀稿。 證券服務係由國泰世華銀行辦理共同行銷證券經紀開戶業務,定期定額(股)服務由國泰綜合證券提供。   剛出社會的時候,很常在各種 Podcast 或 YouTube 甚至是在朋友間聊天,都會聽到各種市場動態、理財話題,像是:聯準會降息或是近期哪些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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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穿過耳際,如無形的手指撥動心弦,將思緒捲入無垠的雲海。幻夢間,一次次墜落,墮入那深不見底的虛無。醒來,胸臆間是揮之不去的迷茫及無力。痼疾如跗骨之蛆,在寒氣中啃噬著早已殘破的身軀。這幾年,相似的夢魇不斷上演,死亡的恐懼如潮水般襲來。若生命之火倏然熄滅,這軀殼將以何種形式,在這世間留下些許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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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徐徐吹過/我看見樹的呼喊/雨/緩緩下落/我聽見花的悲鳴/日初東昇/她在那裡/不動/夕陽西下/我在這裡/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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